裴宥好像是有点……生气了?悎 这个觉知让温凝心下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一股滚烫的水,突然烫了她的心头一下。 “裴大人,你该不会……”温凝不敢相信地看向裴宥。 裴宥很适时地冷睨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眼,扯了下嘴角:“温姑娘好像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需要重复一遍?” 温凝:“……” 五官拥挤,半低不高,身无半两肉什么的……大可不必。 “那……我先走了?”温凝试探地看裴宥。 不知是不是阳光不再照入窗棂的原因,裴宥这会儿面色显得有些白,温凝一看过去,他便垂下眼眸,遮住了其中神思。悎 他没答话,只又拿起茶盏,拇指轻轻地摩梭茶盏的边缘。 温凝见他这个动作便知他在琢磨。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可见是下了早朝,连衣服都未换就赶来这里。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所谓的“交易”,其实也是心血来潮,并未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么一想,温凝又想走。 一旦裴宥想好了,可能就没有她拒绝的份儿了。 裴宥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悎 下一刻,温凝便已经起身,朝裴宥简单福身,便再次往茶室门口走去。 只是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裴宥说了一句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话。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缨瑶死了。” - 菱兰原本还站在茶楼门口等,可刚刚温凝出行有些招摇,很快传开了她便是温凝身边的婢女。 她若守在茶楼门口,岂不是告诉旁人她家姑娘进了这大门紧闭的茶楼?悎 即便要嫁人了,名声也还是要维护的。 菱兰站了没一会儿,就去侧边的小巷里,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 可等来等去,从辰时等到午时,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居然还没出来的迹象。 她正要出到正门去瞧瞧,刚到巷子口,顾飞走到她跟前,递给她一个烧饼。 身为温府为数不多的大丫鬟之一,菱兰平日行事其实是较为泼辣的,当即横了顾飞一眼:“谁要你的烧饼!我家姑娘呢?你家世子……” 适当地放低了音量,小声道:“你家世子到底找我家姑娘做什么?为何这么久还不出来?” 顾飞无辜地望了望天。悎 他哪知道。 他们家世子有八百个心眼子,谁知道他今早问那赌坊掌柜几句话,就想到了什么,值了不上了,怒气冲冲就来找那温家姑娘。 “不如你告诉我你家姑娘又做了什么能惹我们世子爷生气的事儿?” 而且是能让他们世子爷气了大半个月的。 菱兰等了一早上,心情本就不太愉悦,哼一声:“少自以为是了!我们姑娘都在议亲,马上就要定亲嫁人了!谁还稀罕惹你家世子爷?” “议亲?”顾飞正要咬烧饼的嘴定住,“定亲嫁人?” “对啊,你去长安街转一圈,全京城谁不知道我家姑娘今日要定亲了,以后跟你家世子爷再也没什么关系了!”悎 顾飞耳边如有雷鸣。 他总算知道! 总算知道他们世子爷为何又冷又燥,面上如有冰山压顶,内里却跟随时都要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日日喊那么多冰鉴才压得住了! “你真不吃?”顾飞把多买的那个烧饼再次递给菱兰,“别怪我没提醒你,里头……” 他指指茶楼,“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他们世子爷憋了大半月的火,不到达成所愿,是不会让那温家姑娘出来的! -悎 缨瑶死了。 这四个字在温凝耳边炸开,让她全身都僵住。 裴宥还在不咸不淡地继续:“一个半月前,缨瑶外出赏花,死在返程的途中。” 温凝回头,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缨瑶死了? 外出赏花的时候死了? 怎么可能!悎 上辈子的缨瑶在嘉和十六年,也就是明年年中被裴宥送到那个她住着的外宅。后来又随着她一道搬进了国公府,是裴宥名义上的“妾”。 一直到嘉和十九年她通过缨瑶透露给她的宜春苑出逃,被裴宥逮回去之后,缨瑶也被赶出后院。 但她一直是好好活着的。 她怎么可能现在就死了? 温凝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全身,让她几乎要发抖。 “宜春苑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缨瑶无故死于非命,这两者有什么联系,想必温姑娘比裴某更清楚。” 温凝脑子一阵阵地发麻。悎 没错,宜春苑也没了。嘉和二十年还在京城屹立不倒的宜春苑,前阵子她过去的时候,的确是没了。 “你确定嫁给燕礼,有朝一日再生变故,他能保你温府无虞?”裴宥闲闲地拿着茶杯,薄唇一开一合,目光凉凉地落在她身上。 温凝扶着门框,就要抬出的另一条腿似有千钧。 裴宥全都清楚。 他将她盘了个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他不止知道她与缨瑶达成一致,在琉球王子的洗尘宴上挡酒,还知道那场洗尘宴,有人意图谋害温庭春。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悎 “你是如何知道?”温凝五指扣在门框上,全然地卸下伪装,“琉球王子,是不是你想……” 裴宥一声低笑,打断了她的后话:“如果是我,就你们在我眼皮子地下那点伎俩,你认为我会失手?” 温凝收声。 是的,不会是裴宥。 裴宥当场就看出端倪,却只是上前试探一番。 若是他要给琉球王子下毒,无论是缨瑶,还是温祁,都拦不住他。 她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转身,重新回到矮榻上,在裴宥对面坐下。悎 茶楼外面,菱兰已经等得认了命,接过顾飞手里的烧饼小口啃起来。 茶楼里,又开始煮一壶新茶。 “我的确听缨瑶提过宜春苑,但并不知她与宜春苑有何关系。”温凝坐在茶桌另一端,太阳早已升到正上方,再不洒入窗。 原本开着的窗也已经关上,显得她的声音轻柔,却也清晰。 “你的意思是,那幕后之人看出缨瑶在洗尘宴上有意阻拦,认为缨瑶与宜春苑有关系,是宜春苑指使她这么做,因此一举毁了宜春苑,还杀害了缨瑶?” 裴宥垂眸喝茶,闻言微微抬眉:“你觉得呢?” 温凝抿唇。悎 是了。 就是这样了。 缨瑶一个风尘女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做这件事。她一个闺阁女子,重生一回才知其中玄机,不可能怀疑到她身上。 但宜春苑本就有自己的一些势力,以贩卖消息和拿钱消灾为生,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再合理不过。 “你又是从何处得知会有人在洗尘宴上有人给琉球王子下毒?”裴宥喝了口茶,极为随意地问了一句。 温凝防着他呢,马上道:“这是我的秘密,无可奉告。” 裴宥勾起唇角笑了笑:“那你的秘密有没有告诉你,那人一次不成功,大可待你大意之时,再来一次?”悎 温凝握拳。 她当然想过这种可能性。 如果那毒是冲着琉球王子来的,一次失手,大可以在他回琉球之前,甚至在回琉球的路上再次动手。 可他一路平安地回去了。 可见给他下毒,的确是针对温庭春。 但她根本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也不能未卜先知地知道对方何时再动手。 只能安慰自己,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担心尚未发生的事情,不若活好当下,届时见招拆招。悎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凝早不想再和他兜圈子了,“你想同我做什么交易?” 裴宥却并不急。 温凝一个早上都未动眼前的茶水,他不急不徐地将凉茶倒掉,又执起茶壶,给她重新倒了杯热茶。 他倒茶的模样,端的是优雅好看,执壶的手亦是白皙修长,引人神思。 但温凝内心正焦灼,只想快点跟他把事情都谈完,见他一副慢悠悠的样子,更觉心焦。 好不容易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沉着一些,裴宥一杯茶倒完,终于开了口。 “你嫁入国公府。”他将那杯茶推到她跟前,顺势抬眸看入她眼底,“我保你温府无虞。”悎 温凝的呼吸一时滞住。 “你……”她舌头都要打结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宥幽幽叹口气:“第四遍了,温姑娘。” 温凝腾地一下从矮榻上站起来:“不可能。” 她疯了还差不多! 嫁入国公府,那岂不是就此和裴宥绑定,又走回上辈子的老路了? 那她重活这一次还有什么意义?!悎 她本就坐得离茶桌极近,这一下站得又快又急,茶桌被她带得前移,桌上刚刚倒好的茶水也晃荡了出来。 裴宥眯眼看了眼洒在桌上的水,继续低头喝茶,并不理会温凝说的那三个字。 “你……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温凝顾不上要不要脸了,急道,“不是五官拥挤,半高不低,身无半两肉吗……你、你还要娶我?!” “你换个条件!”温凝皱眉道,“这一条没得谈!” 裴宥仍在喝茶,浓墨般的鸦羽,被茶水的热气撩出几分湿润,妥帖地盖住黑沉的眸子。 再抬眼时,眉眼寡淡,薄唇看来无义又无情:“温凝,你有什资本与我谈条件?” 温凝愣住。悎 “不嫁入国公府,你拿什么来与我谈条件?”裴宥睨着她。 他坐着,温凝站着,只按方位来说,温凝觉着自己该高出裴宥一截的,可偏偏,他就是坐着,浑身都透着上位者的气势与威压。 更何况…… 她的确没有什么资本来和裴宥谈条件。 他拿不到好处,凭什么为她护住家人? 温凝咬牙:“那为何一定要是嫁入国公府?一定要是嫁给你?” 大概是光线变化的原因,裴宥的脸再次看来格外地白皙,他缓声道:“陛下要我娶昭和公主,我并不想娶她。”悎 “那你就想娶我?”温凝一想到要“嫁裴宥”,就无法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裴宥眼神在她身上脸上梭巡一遍,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是那么想。” 温凝长舒一口气。 “裴大人,裴世子,你不想娶昭和公主,大胤多少名门贵女都盼着能进国公府。”裴宥松了嘴,温凝便没有那么紧张,软下语调与他讲道理,“我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哪够资格做你的正妻?更何况,今日燕家已经上门提亲,全京城都知道我要与他定亲,您看……多不合适?” 裴宥睇着她。 温凝继续道:“我看昭和公主温婉可人,又是中宫所出,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无论出身、品性、样貌,都与大人你再般配不过。你要不与她多处处?或者你再看看其他人家的姑娘,当朝无论哪位大人家中的姑娘,都比我要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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