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府卫见状立刻迎上来。 傅蓉微低敛眉目,吩咐道:“叫人立刻围住刑部,看好淑太妃的尸体,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姜宅的府兵与镇北军同气连枝,消息的传递及其快。 傅蓉微放心牵着马进府。 马儿很听话地跟着她,傅蓉微自己饱受了一整晚的惊吓,前海一心惦记着安抚马的情绪。 “……别怕,第一次见识这种危险,吓着你了吧,我给你填些鲜草料,你好好歇两日。” 傅蓉微反手摸了摸它的鬃毛,这一摸,她动作猛的顿住了。 傅蓉微惊疑不定的转身,端详着这匹马,对上一双极其高傲且矜贵的黑眼睛。 这绝不是她从校场带回来的马。 傅蓉微:“你……” 分明就是姜煦的那照夜玉狮子。 他的爱驹出现在刑部门口,那他人呢? 莫非就是刚才刑部院中替她解围的人? 傅蓉微推断可能是仓皇之中牵错了马,而姜煦的玉狮子认得她不会反抗,索性就驼着她回家了。 傅蓉微松开马缰:“快去找你主子吧。” 玉狮子与他们家相处日久,最是通人性,慢吞吞的从傅蓉微身边擦过,独自走出了大门,跑进了雨幕中。 出现在刑部盗尸的那个人追着一个相似的背影,同样是黑色的斗篷,里面罩着轻甲,且走且停,方向却不知不觉的变了,不是冲向门口,而是绕进了刑部的更深处。 习武之人直觉敏锐。 他之前追的是一只没有威胁的软兔子,现在在像是被一只狡兔牵着鼻子走。 那人动作有了一瞬的犹豫。 但他停下脚步,看清所处的位置时,整个人忽然警惕大起。 草木幽静,人迹罕至,雨幕中两扇漆黑的大门紧闭,这里是刑部的牢狱所在。 前面那人抬手撩起了兜帽,露出一张讥讽含笑的脸。 褚颐明手下的得力之人,不可能不认识姜煦这个心腹大患。 盗尸人掉头就逃。 姜煦足尖轻点地,悄无声息的贴上去,又快又狠的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颈上。 人晕了过去,砸在了地上。 姜煦不太愿意脏手,说:“押进牢里待审。” 他身后更暗处冒出了两个诡秘的人影,干净利落的动手,把人拖了下去。 姜煦回到停灵的院子里,舒太妃的尸体僵硬的倒在门槛上。姜煦一把撕掉了外面裹着的一层黑布,彻底露出了里面尸身可怖的样子。 封子行和秦禹料理完了陈靖的事,结伴赶回刑部,一前一后推开吱呀的窄门,正见这一幕。 封子行对着姜煦的背影,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叫了一声王妃。 姜煦回头静静的盯着他们。 封子行眼都快要瞪出来了,他身侧一个更有出息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封子行惊疑不定的看向秦禹。 秦禹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含糊的嘀咕着:“……抱歉,失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软了一下子。” 刑部的议事厅里点起了灯,一夜春雨,几个人忙碌了整晚,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水。 下头人端了火盆进来让他们烘衣裳。 热姜汤也备上了。 封子行把今夜的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然后说道:“王爷在今夜赶回来,想必也是听到了口信吧。” 姜煦一直没怎么说话,听封子行这样问,淡淡的嗯了一声。 封子行:“那么,不知王爷是何看法?” 姜煦沉吟了一会儿:“淑太妃身上还有秘密,找个靠谱的仵作来,重新查。听说跟淑太妃一块死的还有两个丫头,尸体埋哪儿了,挖出来,重新查。” 封子行:“王爷是觉得哪里不对?” 姜煦毫不客气道:“我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当日你们王妃刚染上疫,身上起了病,没法亲力亲为,此案交代下去,你们就给潦草处置了?” 封子行最先听出了怪罪之意。 秦禹琢磨了一会儿,才觉脸上讪讪:“下官学艺不精,有负王妃的期许。” 姜煦揣了手在袖子里,静了片刻,缓了语气道:“慢慢学吧,皇上和北梁朝廷也都还没长大呢。” 封子行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转了话头,问道:“王爷在外行军可还顺利?” 姜煦木着一张脸,只说了两个字:“缺钱。” 封子行:“……” 这气氛是更不对劲儿了,提起钱,这场没一个有钱人,谁敢轻易开口接这话,都怕被姜煦啃一口,倾家荡产也喂不饱军中的嘴。 封子行轻咳了一声,道:“快了,王爷要不再忍个一时片刻,商道上一热闹起来,咱穷日子也快到头了。” 姜煦看了封子行一眼,把他给看出了一身汗,多年相识,封子行总觉得那一眼里深藏着某种不怀好意。 淑太妃的尸体被放回了棺木中。 刑部临时召来的属下也已经冒雨去挖当日一起死的两个丫头的坟。 守门的衙役在这个时候进来,躬身在门外回禀:“王爷,各位大人,不好了,院子里头那两匹马打起来了。”
第131章 第131章 姜煦眼尾一挑:“马打架有什么稀罕的?” 衙役咽了一下口水:“王爷, 是您的那匹玉狮子和……和王妃新得的那匹白驹。” 姜煦终于上了心。他的照夜玉狮子跟别的马打起来,断没有输的可能。 但那可是傅蓉微新收的马驹。 姜煦最先想到的,是为何傅蓉微的马还在此? 她人难道并未离开? 既然没有离开, 她人呢? 姜煦一直阴沉的脸色稍缓和了些,道了句失陪,出门给马劝架去了。 两匹成年的骏马较起劲来极其凶狠, 它们互踢的力道万一落在人身上,组能够把人的骨头踏成齑粉。 能看的出, 他的玉狮子占尽了上风, 对方雪白的皮毛上已泅出了多道伤痕, 是因玉狮子常年跟着他跑关外, 所用的铁蹄是军中特制, 边缘刻意磨了铁刺。 姜煦吹了声哨。 玉狮子停下了狂躁发疯的行为, 扫着尾巴, 不情不愿的回到姜煦身边。 另一匹白驹哀鸣了一声。 姜煦示意衙役上前把它牵下去仔细照料,问道:“王妃呢?” 衙役回道:“王妃先前已经离开了, 是骑着王爷你的玉狮子走的,不过没多久,您的爱驹又自己跑回来了,结果在门口碰上了另一匹同类,也不知怎么着,它俩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姜煦能猜到怎么回事, 多半是傅蓉微方才一时大意,临走时没注意辨别, 误以为是自己的马, 仓促间骑走了,到了家才察觉不对, 于是又给放了回来。 玉狮子还算像样,好端端把傅蓉微送回去了,没在她面前发疯,憋着气回来撒。 封子行和秦禹这时候已经都跟了出来。 正好省了姜煦再往回跑一趟,他对封子行道:“夜深了,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议吧,把淑太妃的尸体看好了,别出疏漏。” 封子行应了一声好。 夜里雨停了,铁蹄敲在石砖上,一连串的哒哒声叠在一起无比轻快。 傅蓉微站在屋门口的檐下,看着一轮勾月从云后露出了头,洒下一片朦朦胧胧的月华,反射着地面的一洼洼积水。 姜煦踩着屋檐飘进来,落在了墙头上。 傅蓉微早已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姜煦就这么轻飘飘的撞进她的视线中,双方都是一愣。傅蓉微先笑了:“怎么回自己家还要翻墙啊?” 姜煦道:“从大门进,免不了要惊动阖家上下,太晚了。” 他们自己的院子正在翻修,傅蓉微现仍与姜夫人一同住在正堂,夜已深,姜夫人早就睡下了,闹出大动静难免要吵得她老人家休息不好。 傅蓉微轻提衣裙,正要下阶到院子里。 姜煦:“别动。” 傅蓉微闻言动作一顿。 姜煦从墙头掠了下来,道:“院子里积了水,别弄脏你的鞋。” 他则踩着一地的积水大步走上来。 傅蓉微推开门示意他进屋说话。 屋里掌了灯,傅蓉微特意先看了看他的脸,那道有碍观瞻的疤痕已经长好了。 傅蓉微没问多余的废话,姜煦在这个关头匆匆赶回,目的不言而喻。她便直言道:“你怎么看?” 姜煦卸了甲,说:“虚实你都已经探出来了,谜底就在淑太妃的尸身上。” 傅蓉微:“可她的尸身上有什么呢?” 她说这话时,声音极轻,像是在问姜煦,更像是在问自己。 姜煦没说话。 傅蓉微撑着榻上的小几,等他沐浴出来。 姜煦头发上滴着水,见她还在思虑,气定神闲道:“既然这一步想不通,就暂且略过,想想再下一步,如果,我说如果啊……你没有发现异常,褚颐明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那么接下来,淑太妃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呢?” 傅蓉微顺着他的意思,想了想,说:“萧磐想把淑太妃迁回馠都葬入妃陵,负责此事的来使早就上路了,萧磐的这个提议,于情于理我们没有拒绝的余地,甚至前些日子我都已经劝服自己答应了。” 姜煦一摊手:“好了,你接着猜吧。” 傅蓉微:“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顺利,淑太妃的尸体将会送往馠都,我猜,淑太妃身上藏了东西,是萧磐谋划已久要得到的。褚颐明在华京行动,是为完成萧磐的心愿,向馠都投诚。” 是什么东西? 傅蓉微那么了解萧磐。 以他的狼子野心,华京有什么东西是他非要不可的? 傅蓉微艰涩地说道:“传国玉玺。” 姜煦道:“抢来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萧磐心里永远过不了这道坎,只有拿到传国玉玺,他才能稍得安心。” 傅蓉微侧脸看着他:“去年冬,你离京前,把传国玉玺交给了我,我把他存在书房的暗格中,里面的机关设计精巧,关窍连着我床头的妆镜,一旦遭到毁坏,我的妆镜会立刻破裂。但在我挪出院子之前,机关一直好好的,不曾损坏。离开那座院子时,东西我随身揣着,如今依旧保存妥当,不曾丢失。” 傅蓉微伸手在小几下一敲,摸出了一四四方方的印,扯掉外面裹着的红绸,里面正是传国玉玺。傅蓉微把东西放在桌上,用手一指,道:“阿煦,我想不明白。” 姜煦看着那方承载着血雨腥风的印玺,说:“你经手的东西从不会有错漏,我信你。世上的事不一定非黑即白、非真即假,尤其当人走上高处,敢抬头看他的人少了,自然越发的无所顾忌,萧磐、你、我,在这一点上,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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