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珠忍无可忍:“这是在姨娘的灵前,你敢?” 傅蓉微:“你都敢不怕报应,气死亲姨娘,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蓉珠怒极辩解:“不是我气死的!我无非就是心情不好说了几句不中听话!是她自己有心疾!我一没下毒二没害人我问心无愧!” 傅蓉微语调不变:“急了?你倘若真问心无愧,用的着这么大动肝火么?” 蓉珠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傅蓉微既不信她说的,也不与她争辩。 蓉珠屈辱都憋在心里。 傅蓉微双唇苍白,冷冷道:“跪吧,等什么呢?” 蓉珠就着冰冷的地面,缓缓跪下身,一磕头,垫在自己的手背上。 傅蓉微站在她侧后,盯着她,道:“磕到底,我要听到声音。” 蓉珠倔强不从,正要直起身。 傅蓉微一撩袍子的前襟,抬脚就踩在蓉珠的后颈上,强摁着让她磕了个瓷实。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蓉珠,咬着牙,说:“你自己把头磕了,将来有朝一日……看在这四个头的份上,我兴许放你一马……” 蓉珠维持着这个姿势,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傅蓉微说的话她一个字儿也没听清。 她此时心中只有举刀砍了傅蓉微的冲动。 四个头终究是没磕。 蓉珠怒极之下,一口气没缓上来,晕倒在了灵前。 傅蓉微收了浑身的戾气,拿开了脚,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早就提前遣散了人,所以行为毫无忌讳。 可傅蓉微转头的那一刹那,门槛外有一人静静的站在那,无声无息,根本不知到了多久。 傅蓉微看清了来人,一怔之后,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迈进了门,深黑朴素的布袍拂过门槛。 傅蓉微第一次见姜煦穿这样阴沉的衣裳。 算一算,他们前世今生见面次数也不多,一直手就能数清,可每一次,姜煦都是一身意气,犹如雪中盛放的艳色,乍一黯淡下来,让她眼里颇不适应。 姜煦对她点了点头,说:“听说侯府有丧事,我与侯爷打了招呼,专程上门祭拜。” 傅蓉微踢开了蓉珠,跪在侧。 姜煦拜了四拜。 傅蓉微回了四礼。 姜煦好似没见到躺在地上那一大活人一般,他望着傅蓉微憔悴的面容,说:“务必保重自身。” 傅蓉微福身谢他的关怀。 姜煦觉得没别的话可说,正打算告辞。 傅蓉微叫住了他,道:“昨日,我正打算找那位赵郎中询问些事情,却得知他已离开了侯府,少将军可否帮我再约见一次他,蓉微不胜感激。” 姜煦点头,说:“好,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何时方便,我一并替你约了。” 傅蓉微:“我心中有疑惑未解,越快越好。” 姜煦道:“那你在府里等着,我安排好了,找个由头派人接你出去。” 他是切切实实将傅蓉微的一句请求放在心上,正经当成事情去办。 傅蓉微在感激之余,心也安了大半。 到门口送走了姜煦,傅蓉微回到灵堂,一杯冷茶浇醒了蓉珠。 蓉珠一骨碌爬了起来,对上傅蓉微的双眼,忽地一软,手指按上了太阳穴,直喊头晕。 傅蓉微说:“你回去吧。” 蓉珠有几分不敢置信。 傅蓉微懒得再看她,重复道:“你走吧。” 蓉珠走时的模样堪称逃窜。 傅蓉微最近一直在整理花吟婉的遗物,卧室的架子上还有不少书籍,傅蓉微搬了椅子,将那些书都抱了下来,整理进箱子。 都是她以后要随身带走的东西。 傅蓉微在整理的时候,发现了一本熟悉的手记。 前段日子,花吟婉为了引平阳侯的注意,特意调制的月麟香。 那香料的配方就出自这本手记,当时傅蓉微模糊的瞄了一眼,还打算没事来翻着看看的,回头事情一多,给忙忘了。 如今有了闲暇,傅蓉微拿了那本手记,坐在门槛上,翻阅了起来。 钟嬷嬷端着稀粥给她充饥,见了傅蓉微手中拿的手记,絮絮叨叨的说:“三姑娘您一直担心着姨娘的身体,怪她不当回事,不重保养,可姨娘自己心里何尝不知她身体有恙?” 傅蓉微放下了手记,静静听着钟嬷嬷念叨。 钟嬷嬷:“姨娘其实是懂些医理的,否则她怎么会知道用玉兰花煮水能治你的咳疾呢?” 傅蓉微问道:“姨娘她懂医理?” 钟嬷嬷说:“是啊,你瞧这本手记,就是当年姨娘年轻时,从各种医术古籍上抄下的稀奇古怪的方子,她觉得有趣,时常会翻出来读一读。” 傅蓉微又低下头,慢慢的翻着手记。 目光在某个瞬间猛地定住了,正要翻页的手僵在了半空。 ——三吞云香。 又是一从未听闻的香料配方。 傅蓉微是不通医理的,看这些东西如同看天书,但有花吟婉亲笔著的解释——“用药奇诡,古今奇闻,男子久用可致精失化源,房事无求……” 啪的一下。 傅蓉微用力合上了手记。 上一世,她爹因生不出儿子,随着年纪的渐长,几乎神志疯癫。 难不成原因竟出自此处? 放才那一页三吞云香明显有反复查看过的痕迹。 是花吟婉干的? 傅蓉微难以置信,她那温柔体贴逆来顺受的姨娘竟然有此魄力。 她的心一下子被搅合成了乱麻,一时半刻难以理出头绪,坐在门槛上发呆到了下晌,直到前厅平阳侯派人前来传话,说是医圣堂里的药童来了,请傅蓉微到前厅去。 傅蓉微从未与医圣堂打过交道,她知这是姜煦安排好了。 她将手机藏好,到了前厅,医圣堂的药童端正拱手,道:“傅三姑娘,您前段日子到我们医圣堂订灵芝,说是给家里人入药用,当时没货,如今有了,师父让我请您前去亲自过目。” 平阳侯在场,问了句:“你订灵芝做什么用?” 傅蓉微淡淡道:“回父亲,当日是为着给姨娘用药,如今是用不上了……”她对药童道:“你替我转告你师父,退了吧,抱歉劳烦了他老人家四处打听。” 药童说:“可以退,但您亲自去一趟吧,医圣堂里求医的人太多,师父说本该亲自上门给您交代的,奈何实在走不开身。” 一番话合情合理,平阳侯不曾有疑,便允了傅蓉微出门。 傅蓉微坐在专门接她的车里,一路颠簸到了医圣堂的侧门,低调的被请了进去,到了平日医者看诊的隔间里,姜煦早已等在里面了。 那位刚从侯府离开的赵郎中也在。 姜煦直接问道:“是否需要我回避?” 傅蓉微摇头,说:“在少将军面前,我无事可瞒。” 重生迄今,她的一切助力都是姜煦给的,若没有姜煦,她少不得要在泥淖中继续挣扎。 傅蓉微将花吟婉生前留下的一纸药方拿出来,递至了赵郎中的面前,道:“请先生帮我看看这个。” 赵郎中接过来一看,皱眉:“药方?可这药方只写了一半啊!” 傅蓉微低头:“有劳您了。” 赵郎中对着药方细细琢磨,傅蓉微大气不敢出。 赵郎中眉头紧锁,过了约有半炷香的时间,他忽然一动,表情舒展开来,他抬头正对上傅蓉微急切的目光,说:“三姑娘,请容我再与你诊一次脉。” 傅蓉微不明所以,伸出了手。 赵郎中隔着帕子,切脉片刻,说:“我虽不知姑娘这方子是从何处而来,但这方子却对姑娘你体内的阴寒十分对症,可惜只有一半,剩下的几位药不全,只能靠配伍大致推测,难保准确。” 傅蓉微倾身问道:“我体内的阴寒?” 姜煦也对此事上了心,静等着赵郎中解惑。 赵郎中道:“三姑娘,还记得吗,我第一次为你诊脉的时候,便询问你是否服食过寒凉之物?”
第23章 傅蓉微记得, 而且她当时并未往心里去。 赵郎中说:“三姑娘体内的寒凉是长年累月积下的,但有一点万幸,未伤及胞宫, 三姑娘手上这药方,等回头我再填上几味配伍的药,你拿回去照方抓药, 再养上一年半载,就可以好了。” 傅蓉微缓缓的问道:“长年累月?但又未伤及胞宫?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 赵郎中说:“确实矛盾, 三姑娘如果想深究, 我倒是有些猜测, 三姑娘想听么?” 傅蓉微不假思索:“当然, 您请说。” 赵郎中便道:“依我猜测, 三姑娘当年服食那东西的时候, 应当尚未初潮, 所以,虽然有些伤身, 却不至根本……” 傅蓉微想起了一件事情。 是在她十岁那年,桂花正盛开的季节,傅蓉微馋桂花糕了,花吟婉便提着竹篮到园子里去采桂花。 那日也是巧了。 张氏带着三个女儿在园子里赏景,正好撞见花吟婉牵着傅蓉微去摘花,张氏当即拉下脸, 叫人把她们娘俩喊到跟前,二话没话, 先一个耳光甩在花吟婉的脸上, 刻薄羞辱——“贱婢,你什么身份, 也敢摘我种的花?” 哪只手摘的花,打哪只手。 花吟婉的右手心红肿充血,轻轻一握便疼的要命。 当时蓉珠就坐在张氏的身侧,靠着主母的肩膀,冷眼瞧着底下的亲姨娘受难。 张氏懒得在外面吹风,顺手点了蓉珠,又传了家法板子,叫蓉珠监刑,打满二十板才可放人回去。 等张氏离开后。 傅蓉微跪在地上求她。 求她看在花吟婉十月怀胎的份上,手头松一松,轻一些。 也就一句话的事。 可蓉珠却端的一身正气,半点也不肯徇私,甚至还义正言辞的训斥她,不许乱说话,身为侯府的子女,只有一个母亲,便是当家主母。 花吟婉一句话也没说,挨完了打,回云兰苑。 傅蓉微心疼的掉眼泪。 花吟婉还温柔的拍着她的头,安慰她别怕。 那件事发生不几日之后,花吟婉听说蓉珠喜欢桃胶点心,费了好些心思,做出了改更软糯口味的点心,让傅蓉微悄悄送去给蓉珠,还嘱咐她只说是从府中厨房取的。 傅蓉微蹲在旁边守着,瞧着花吟婉装好了盒子,还余出来几块点心,她便如同往常一样,随手抓起一块咬了半口。 谁知这一举动却惹得花吟婉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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