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此案的消息也是道听途说,随口一道罢了。卧病之时每日都有世交上门探望我,就算孜熙被杀那日不是谢大人,也有旁人为我作证。” 任阮听着他的强辩,眉头越蹙越紧。 这个萧俟,实在太过可疑。 况且,说到王永石…… 王永石效忠萧俟,而萧俟与林姿不过是名头夫妇,且关系畸形僵硬,王永石没有听令于林姿的理由。所以萧俟必然也与此案逃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对夫妇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在现场吊死的碎尸刽子手郑毅,和郑适一同出自淮南王府,是林姿借着捉奸名义暗中调入自己手下的。 根据郑适的交代不难推断,郑适应当是被安排在萧府门口监视萧俟,而郑毅那边通过跟踪萧俟,确定金屋藏娇的位置。随后又先将郑适安排进福膳斋里后,再由郑毅碎尸,郑适掩护王永石将碎尸运入冰桶中做了肉羹。 郑适的口供里表现得很清楚,郑氏兄弟在此事上和王永石是合作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王永石显然属于萧俟的人,而郑氏兄弟则为林姿效力,他们为什么会合作? 是王永石背叛了萧俟,还是萧俟收买了郑适兄弟? 亦或者,这两拨人背后的主子,其实也是合作关系? 任阮突然感到通体一寒。 萧俟和林姿,那些京都无数人羡艳的夫妻佳话是假的。那这么多年对白月光孜熙郡主的深情呢?放不下痴心到不惜找眉眼相似的替身陪伴身边,也都是演出来的吗? 杜朝嘟囔:“从来只听过宠妾灭妻,真的会有人联合正妻一起,将外室杀害并碎尸吗?” “若是厌倦了外室,一拍两散就是了,又不用像休弃明媒正娶的妻子那般麻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多大的仇怨啊,把人弄那么惨。” 而且人还怀着孕呢,又是破腹又是碎尸的。 萧俟再薄情寡义,竟然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下手? 任阮心中正掀起众多猜疑时,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回头看去时,吾十九正压着杜朝的脑袋冒出来,对她露出了一个满载而归的龇牙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9 19:01:50~2023-02-10 20: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rogbrothers、C1aric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同心佩 ◎是她普信了?◎ “萧少爷, 你想要的证据,来了。” 吾十九志骄意满地推开众人,大声宣布道:“经过任姑娘的提醒, 我们重新搜查了案发现场,并在前院假山下的溪流里, 发现了此案第二个受害者的残尸。” 更准确地说, 残尸是在溪流下面的淤泥里发现的。 杜朝惊奇地私下偷问任阮:“此前金吾卫寸寸搜找都没发现的地方, 任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凭空就能发现这么个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的地方!” “也不算凭空。”她小声给他解释,“还是林姿撞石时, 给了我启发。” 那个山腰宅院尚留存在前院的脚印里, 基本都是由屋内往外,一直到门口, 没有回程的方向。留下脚印的时候已经是雪水融化后,整个凶案已经发生了许久,而且凶手也没有整理现场的意思。 按理说,此时凶手的目的,应该是直接离开现场。 但通往门口的路上,凶手中途一拐, 又步向了假山和溪流。 这已令人怀疑, 所以当时金吾卫搜查此处时下了更多的功夫。 假山被敲开敲碎,检查是否有中空藏尸的可能, 那池子里的血水也被打捞过数次。 没有发现异常。 而林姿所撞的那假石,上面“高山流水”之景却突然提醒了任阮,山腰宅院里那假山下的溪流池子, 应该也是活水才对。 死水忌讳, 而且也不利于大户院景的打理。 那么可疑的点来了, 除了假山之上那被撞后成喷射状的干涸黑色血痕,还有下面的溪流小池,为什么会成了一池发臭的猩黑死水? 这里既不是谋杀现场,也非碎尸现场,就算曾经有受害者挣扎至此,染红的血雪融化入池,也不至闷腐成这般模样。 进院时那股熏天的腥臭,基本都源于此池。 于是任阮想到了那个,一直如同蒸发了的第二位受害者。 这次吾十九重回现场,目的明确的搜查进行得更彻底,金吾卫们直接将池水彻底抽干了。 池水才抽到见底时,他就已经有了重大发现:那浅浅一层的血水里,漂浮着的一些块状絮状人体组织已经清晰可见。 这些沉淀在底的小残片,都是金吾卫在打捞时极难发现的。 再挖开底下淤泥,果然发现那其中的引水的小口正如任阮所猜测的那样,几乎被完全堵住了,血黑的淤泥里埋了大块的尸体。 “第二位受害者的尸体被埋入池子的部分,只有一个头和躯干。” 剩下的部分被和孜熙郡主的腹部肉一起,碎尸后出现在了福膳斋的冰桶里。 吾十九:“死者为男,经过筛查,其身上所穿的是萧府亲卫的服饰。” 众宾客始料未及,怎么萧府的亲卫也成了受害者? 萧俟面色沉沉。 像萧府这样底蕴深厚的簪缨世家,对于家中受宠的子弟都会给予专门的亲卫。虽然都属于萧府护卫,但各个少爷姑娘的亲卫,通常所穿的护卫服都会被自己的主子加以区分。 所以吾十九特意补充了一句:“是属于萧俟的亲卫。” “死者的面部受损并不严重,经过调查,确认此人的确属于萧俟名下的亲卫,名唤凌岭。” “几年前,萧俟名下的亲卫中有数名从萧家在从京都明面的视野里消失,凌岭就是其中之一,在衙察院深度调查后,发现这批亲卫被萧俟暗中调往了山腰宅院,监视和保护孜熙郡主。” “经过我们的仵作尸检,在凌岭的腹中发现了一枚玉佩,是死者生前吞下的。” 吾十九高高捧起的证物盘上,一枚带血的鸳鸯同心如意佩在阳光下润润生辉。 “其上正反两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刻字,正面为‘俟’,反面是‘熙’。”吾十九说,“此物应该在京都甚有名气,相信在场的大家都不陌生吧。” 恍然的声音四处皆起。 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这枚玉佩来历的。 这段旧日少年人肆意爱恋的佳话,在如今的京都都人尽皆知。 数十年前在孜熙郡主及笄宴上,先太皇太后想为她最疼爱的小郡主择婿,被当时正外调远在粤州治水的萧俟知道。少年萧俟不顾暴怒的萧鸿远,连夜纵马赶回。 意气风发的美少年,千里走单骑,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小郡主的及笄宴上。 他连在场的帝王和皇后也不管不顾了,急匆匆地闯进来,将自己亲手雕刻许久的鸳鸯同心如意小心翼翼地奉上,多年的满腔爱意争先恐后又颠三倒四地从言语里冒出来。 教数时就能面不改色地舌战群儒的大才子,面对心爱的姑娘,众目睽睽下满脸通红,倾诉得词不达意。 他生怕小心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娇花,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便被旁人捷足先登。 这对京都万众瞩目的青梅竹马,终于彼此确定心意。 那枚玉佩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后来孜熙也亲手雕刻了一枚同样的玉佩送给萧俟,从此便挂在了萧俟腰间,再也没有离过身。 哪怕是和林姿成婚后。 “这一枚正是孜熙郡主雕刻的玉佩。” “而萧俟雕刻送给孜熙郡主的那枚,正面是‘熙’,反面是‘俟’,我们在凶杀现场收集的一些珠宝碎片里,也发现了那枚玉佩的残片。” 萧俟本就阴沉的眼睛骤然怒目如电。 “而随着凌岭被牵扯出来的那一批萧府亲卫,衙察院也查到了他们的踪迹,并对其中部分人进行了紧急抓捕和审讯。” 其中大部分亲卫都只在山上进行守卫封路工作,日常能够靠近宅院送饭的只有寥寥几人。 而凌岭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厨。 “但凌岭在那些萧府亲卫的口中,却有许多私通孜熙郡主的流言。”吾十九啧啧道,“案发的半个月前,上山的萧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传闻。” 这个时间点也正好和萧俟在朝中称病时对上。 “案发前几天,山上的那些亲卫接到了撤离的命令,而同时,凌岭也从他们当中消失了。” 任阮听着,目光仍然凝在那枚玉佩上。 真相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她之前还在疑惑,萧俟再薄情寡义,竟然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下手? 那如果,不是萧俟的骨肉呢? 能够不顾昔日爱人意愿将其囚禁的男人,在知道爱人背叛时,做出这样的报复举动,的确不会太让人意外。 萧俟低着头,双手紧攥,脖子上的青筋暴突。 谢逐临的话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少爷,谢某来萧府探望你那日,可还在你榻上的枕边看过这枚玉佩呢。” 一直卧病在床的萧俟贴身之物,为什么会忽然跑到京都外的凶案现场,还进了死者之一的腹中呢? “胡言乱语!你们都在胡言乱语!” 暴怒的声音从萧俟喉咙里猛然迸发出来,他抬头,双眼血红。 “孜熙当然爱我!她只会爱我一个人!我们许下过生生世世的承诺,她怎么可能会变心?!” “凌岭不过是个可耻的小偷!是他将我与孜熙的玉佩偷走了!他该死!他该碎尸万断!” “我没有杀孜熙!我没有!”萧俟神态癫狂,“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他剧烈得抽搐了几下,忽然痛苦地抱住了头,下一秒又疯狂地挣脱了赶过来的萧鸿远,向着众人不断咆哮:“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孜熙!” “我没有杀她!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孜熙!” 谢逐临冷眼看着,平淡地再次下令:“将嫌疑人带走。” 被萧俟挥开的萧鸿远跌撞在了一堆萧府侍卫中,金吾卫们乘机涌上,很快制服了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萧俟,分出的另一小批也将地上的林姿抓起,往门口带去。 这次,回过神的萧鸿远想再说什么,喉间却生涩梗住。 太荒唐了,想他萧鸿远在朝堂纵横半生,老来竟纵得最宠爱的嫡长子,在母亲的生辰这天进了衙察院。 他的颜面何存,萧府百年声誉何在啊! 谢逐临泰然自若地招呼萧鸿远:“嫌犯已拿下,谢某告辞。” 眼见院落里的金吾卫顺利地依次撤出,任阮也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大体已经水落石出了。至于作案的具体细节,那些前因后果,将林姿和萧俟审讯过来,大概也能完全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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