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失重感传来,任阮被来人向上一揽,腾空而起,转瞬间就落入了一个漫着清清松竹冷香的怀抱,绒绒温暖的大氅兜头落下来,将夜风中冻得麻木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 感受到身后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和体温紧贴后背,身下骏马疾驰,陷在巨大氅衣里的任阮瓮声瓮气道:“多谢大人。” 头顶传来的声音温度和温暖的怀抱完全不成正比:“任阮,萧府之行还不够让你长记性?” 这里是皇宫,不是她在外面那样可以随意奔走的的地方。 就算现在是金吾卫在值守瑶池殿,万一路上冲撞到什么不知道原委的贵人,又让她陷入危险怎么办。 任阮反应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只是一想到下雨可能会将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冲没,她实在心急如焚。 自己前世在警局的冲动劲头,还是没有完全改过来。 任阮痛定思痛地默默反思了一会儿,才在遮住眼睛部分的大氅拉开了一点缝隙,向外看看到哪里了。 这时一阵强烈的光芒照射过来,叫她完全睁不开眼睛。 一个尖利的太监声音训斥道:“大胆,何人敢在宵禁之时宫道纵马,冲撞了太后娘娘!” 与此同时,车轮轱辘声从太监后面的巷口里缓缓驶出,一众整齐的随行宫人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那太监大声叫道:“还不速速下来领罪!” 埋在氅衣里的任阮暗道不好,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竟杀出个程咬金来。 偏偏还是个十有八九不太好打发的太后娘娘。 若是耽误太久,没赶在雨前将瑶池殿的可疑证物收集走,岂非又是一场僵局。 头顶又一阵惊雷滚滚而过,那雷声压得极低,仿佛下一瞬就要直接轰隆落入皇宫之中。 谢逐临勒马,伸手落在身前氅衣鼓起来的少女脑袋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他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环着少女高高坐在马上,漫不经心答:“臣谢逐临,给太后娘娘请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9 19:57:49~2023-02-20 14:0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1arice 2瓶;夕夏阳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下雨了 ◎是不是感动坏了。◎ 一直埋在氅衣里的任阮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出来打个招呼。 好歹人家是个太后。 然而她才试探性地想往外钻一钻, 就被青年轻拍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了回去。 他没有让她露面的意思。 虽说好像挺大不敬了的,她还是乖乖地缩了回去。 宫中交涉往来,谢逐临比她明了。 但她还是禁不住心头的担忧, 小心翼翼地扒开氅衣前襟的一点点缝隙,凑近小脸看了看。 本就不远的阴沉乌云已经被风吹到了皇宫正上方, 在夜幕中沉闷地压下来。闷雷时起。 任阮心中暗自祈祷, 可千万别耽误太久啊。 原本还在嚣张跋扈的太监听到那赫赫凶威的名讳, 又看清了高高马上青年那张冷俊的阎王脸,顿时吓得两股战战,跪倒在地。 “谢、谢小侯爷!奴才有眼不识泰山, 奴才罪该万死!” 太监发着抖, 不住地磕头。 “没规矩的东西。” 后面的众宫人堆里传来一声微微沙哑的女子叹息。 最前面的一排宫人向两侧退开,露出来一辆八宝二重盖金凤翘首舆车。 闪电劈过, 一瞬间亮如白昼,将眼前景象照得一览无余。 穿着玫瑰红绸洒金五彩凤凰绣纹锦裙的女人正斜歪在舆臂上,生得丰腴娇媚,肤如凝脂,完全瞧不出已过三十的年纪,更不见太后的庄重严肃, 反是风情万种, 旖旎绰约。 太后贾氏眺着媚眼:“还不拖下去?这等没规矩的东西,还等着哀家亲自来教训吗?” 她话里意有所指。 谢逐临八风不动, 面不改色地看着绝望的太监被两个宫人堵了嘴,粗暴地无情拖走。 等到那太监被完全拖入黑暗,太后才好像刚想起马上的人似的, 捂嘴朝这边娇笑道:“谢小侯爷莫非是久不入宫了, 竟挑了宵禁这样的好时候, 在宫道上携佳人纵马。” 她的目光落在青年披氅笼在身前,那鼓出来的娇小人形。 谢逐临清淡无波:“太后既知,还请容臣无暇奉陪,免坏了佳人的好兴致。” 这话放肆极了,太后虚情假意的笑容顿时一收,放下手,凤目里射出冷厉的光。 谁知还不待她发作,谢逐临已经重新将缰绳一震,骏马嘶鸣扬蹄。 “太后娘娘请便。” 他薄凉的唇轻飘飘抛下一句,扬蹄的骏马便旁若无人地落地起奔,疾驰而去。 侧面的宫人们纷纷狼狈闪避,高贵大气的太后排场被冲撞得七零八碎,混乱不堪。 宫人的骚乱连累着舆车上的太后也被颠簸了几下,发髻间的瑞珠点金飞凤步摇斜滑出半,冰冷的珠串砸上她娇贵的脸。 太后压抑不住地怒气上涌,面色铁青地拍上舆臂,长长的护甲恨得几乎将舆臂上的彩漆刮花。 伴驾在舆车边的女官恭敬捧起她的手,温柔劝道:“太后何必与这时不知好歹的置气,来日方长,终究有他跪在娘娘膝下,悔不当初的时候。” 太后脸色稍霁,但眼底依然阴沉。 “今日随行里,凡是谢逐临纵马时动弹过半步的人,全部都送去慎刑司,哀家一个都不想再看见。” “还有,方才谢逐临怀里的那个——佳人。”她冷笑一声,尖利护甲深深陷入女官的肉中,“去查,一个时辰内,哀家要知道她的全部底细。” 手掌传来极其尖锐的疼痛,女官似无察觉,恭敬垂首:“是。” ------ 从缝隙里看到太后仪仗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任阮才总算往上拱了拱脑袋,探出氅衣来透透气。 骑马带起的夜风里已经有了湿润之气,雷声越来越低,大雨真的要将至了。 前面终于能够看见瑶池殿在夜色里模糊轮廓,眼看着越来越近,她心中反而更加紧张,手指蜷缩着抓住氅衣里的绒襟。 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暴雨徒然而至,将这一路奔波白费。又不知她心中猜想是否真能得到验证。否则这晚兴师动众,又冲撞得罪了太后,实在太得不偿失。 “太后娘娘看着好年轻啊。” 她和他搭话,试图转移一点迫急的焦虑。 谢逐临顿了一下,语气很淡:“她追求长生不老容颜永驻这么多年,不择手段,自然是有些成就。” 任阮微微一愣。 方才因为太后仪仗中宫人掌灯众多,颇为刺目,舆车上太后的脸一直晕在白茫茫的光晕里。 唯有之前那道闪电一瞬明亮时,让她看清了几分,是极其雍容娇媚的年轻模样。 听了谢逐临的话,她再下意识回想,兀突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总觉得那张脸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 但再想仔细探究那熟悉感的来源,却又无处寻觅。 她正苦恼寻思,骏马已到了瑶池殿前。 杜朝居然比他们先到,正抱着几把伞,可怜巴巴地蹲在驻守的金吾卫旁边,不敢挪动。 见任阮总算到了,他赶紧迎了上去:“任姐你怎么才来啊,我偷偷摸摸走小路都到了,结果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这里的金吾卫都说不通,他们不让我先进去,你看看他们……” 好容易到了地方,任阮哪里顾得上和他寒暄,简短解释了一句:“路上遇着人,耽误了。” 言罢,她已经匆匆踏进了瑶池殿。 遇着人?这宫里什么人能让谢小侯爷耽搁? 杜朝满腹好奇,偷偷看了一眼刚刚抱少女下来的冷脸青年,心里暗戳戳兴奋。 哎,要不是来这渗人的火灾凶案现场,月下共骑这种事,也太浪漫了吧,这可是话本里才子佳人你侬我侬的标配剧情啊。 “轰隆!” 一声爆炸般的惊雷遽然在瑶池殿上方炸开,整座颓垣断壁都似乎震了几震。 杜朝旖旎的梦游一下子被惊醒,下一秒,他便感受到了落在手上的一点湿意。 糟糕,开始下雨了! 他连忙撑开一把伞,抱着剩下的伞撒腿向里面跟上:“任姐!任姐!你找到那个可疑的东西了吗?已经下雨了!” 瑶池殿里处处被烧得焦黑,废墟残骸混在漆黑的夜晚里,犹如奇形怪状的鬼影各处摇曳,看不清细节虚实,阴森得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任阮手里提了一盏金吾卫给的宫灯,正蹲在寝殿的妆台旁边,仔细查看着此处地上的什么东西。 散乱半熔的朱钗首饰下面,破碎的发油瓶花瓶残碎片片,还撒了许多胭脂膏脂、珍珠粉、眉黛屑等等。 她一次次捻起地上不同的粉末,提起宫灯靠近仔细观察,又置于鼻尖细细嗅闻,甚至试探性地放进唇间舔了舔。 两次三番后,少女似乎终于确定下其间一种的成分,眼睛一亮,又提着宫灯起身往瑶池殿其它地方走去。 怀着直接的目的搜寻,任阮这次没有忽略掉一些犄角旮旯里的细节,很快在寝殿外圈的各处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任阮心中确定的光芒越来越盛,刚想踏出寝殿扩大范围,就听到了杜朝由远及近,惊叫的提醒:“下雨了!” 声音未落,一滴冰冷的雨就滴落在了她提着宫灯的手背上。 “糟了!”任阮慌忙回头去找谢逐临的身影,“大人,快,得赶紧让金吾卫将这里的证物收集起来!” 乍一回头时,以为明明一直跟在身后的颀长身形,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唯见黑漆漆的断瓦残恒,还有一些暂时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的骸骨,风声肆虐过废墟,如同凄厉鬼魂的尖叫,暴雨欲来时的沉闷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第二滴、第三滴冷如刀割的雨滴落下来,寻不到人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恐慌。 “谢大人,你去哪里了?” 她提起裙子,扬着宫灯,极力压制住不断涌上来的无助,一边大声呼唤,一边往来时的路上照寻着。 但是没有,空空荡荡的满地颓焦,连之前听见声音的杜朝也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毛骨悚然的凄凉死寂。 任阮茫然地站定,扬起嗓音:“谢逐临!” 少女清越的声音在空荡的废墟里清晰地响传,回复的却只有一叠又一叠的回声。 再这样下去,雨就要大起来了。 任阮咬牙,不再寻找,果断转身往瑶池殿的寝殿跑去。 她匆忙将宫灯置在地上,跪在妆台边,迅速地将地上的粉末通通兜进自己的裙摆。 至少她自己还能收集到一点东西,就算马上下起暴雨,她还能在寝殿有遮挡的断壁下窝起来,护住这些东西,等到天晴再拿到衙察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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