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系统突然发现,它开始猜不透曲琉裳的心思和想法了。 也不知她信了没有。 * 在抢骨头前,曲琉裳还是决意先回芜阳宗一趟。 她已不再相信系统的话,或许看到芜阳宗的旧景, 能令她触景生情想起什么。 长离没有反对,依旧表示要陪着她。 两人一路向西, 行云宗始终没有任何追捕她的动静。 曲琉裳慢慢想起慕从嘉所说的话,他放她走,保她无恙。 即便她从未对慕从嘉产生过多余的心思,可想到现下安稳的处境,还是忍不住出神,或许他不喜欢她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喜欢她,就不必面对被众人质疑的风险,不必在之后的抉择中陷入两难,也不必因为她而伤心。 少女想得专注,走路也心不在焉的,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长离视线落在她身上,无言看了她许久。 五月初的时节,路边开满了浅粉色的蔷薇花,花团锦簇,锦绣成堆。 偶尔他们在路边停下歇息时,曲琉裳低头去细瞧,忍不住露出笑容,愁容散去几分。 春光归去,清香犹有野蔷薇。 慕从嘉看着少女轻轻撩起半边碎发、低头闻香的模样,胸腔下的心脏怦然一跳。 他并不能欣赏这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只觉得无趣,可眼前的少女却美得羞花闭月,世无其二,让他一次又一次为之心动。 野蔷薇再美,又怎及她抬眸一笑。 有些感情入了骨,便再难以剔除。 他失神了一瞬,就见少女抬头看向他,笑着问:“好不好看?” “好看。”几乎是脱口而出。 少女笑意更深:“有点意外,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 这些? 原来她问的是野蔷薇。 但她兴致正好,慕从嘉也不欲扫她的兴,眼神柔软几分,低低“嗯”了一声。 路上还遇到一只脑子发昏跑错路的豹妖。 曲琉裳清楚地看到,隔着老远的距离,那只豹妖的毛便开始一根根炸起。它瞪圆了眼珠子,似乎感受到什么恐怖的气息,连四肢都开始颤抖。 慕从嘉看它一眼,冷冷吐字:“滚。” 豹妖如获大赦,转身撒腿就跑,还因跑得太慌张绊了一跤,啃了一嘴的泥,但它毫不在意,站起来继续跑,转瞬没了影子。 这还是曲琉裳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息。他什么都不必做,便可使妖兽退散,使灵兽臣服。 她收回目光,慕从嘉正看着她,低声道:“没事了,它跑了。” 曲琉裳摇头:“没有怕,只是在想,你娘亲也一定很强大吧。” 否则怎能仅靠骨头上的气息就庇佑整座仙山的人? 提到姝凰,慕从嘉眸色一黯,而后笑了笑:“嗯,她很强大。和她比起来,我太弱了,连为她报仇都做不到。” 他语气平静,言语之间却带着深入骨的自我否定,曲琉裳心中忽而一刺,摇头道:“不是的。” 她执着重复一遍:“不是的,你娘亲不会在意这些的。” 慕从嘉没有想过她会说这些,哑声问道:“真的?” “真的。她爱你才会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她只会在乎你每日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有没有地方可以去。她若是知道你这般否定自己,会难过的。” 姝凰……真的会为他难过吗? 他想起姝凰笑着一声声唤他“从嘉”,想起姝凰为他学做桃花酥,最后想起姝凰抱住他,让他好好活下去。 少女的声音仍在继续。 “……所以,别再给自己压力了好吗?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你会取回她的骨头,你会带她回家。长离,我会帮你的。” 耳边声音温柔似水,他心中经年的伤痕好似也被神奇地抚平几分,不再隐隐作痛。 她仍在继续,他无言盯着她,渐渐有些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只有对她的渴求在心中疯长。 一瞬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她太美好了。 连他这样恶毒扭曲的人都可以给予善意,都可以待他如此好。 如果,她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章 曲琉裳说了半天,见他只是沉默,没有回应,眸中情绪也渐渐不对,不禁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他眼中情绪一瞬化为乌有,摇头道:“没什么。” 蔷薇花在风中肆意绽放,曲琉裳见他情绪恢复正常,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那就好。” * 两人是在第五日到达芜阳宗的。 芜阳宗覆灭,化为废墟,饶是曲琉裳做过心理准备,依旧被眼前的惨烈所震住。 房屋悉数倒塌,断壁残垣一眼望不见底。脚下的土地被大雨冲刷过几回,仍带有一点淡淡的暗红色,几乎可以想见灭门之时是怎样的尸山血海。 因无人打扫,断壁之间已有蛛网结成,几块碎布衣角压在砖石之间,经受着风吹雨淋,褪色发硬,摇摇欲坠。 曲琉裳的泪在看到这一切后,开始流个不停。 不同于上次摸到曲恪的玉佩只是默默流泪,这一回她连心脏都是疼的,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疼痛阵阵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芜阳宗的惨象并没有唤起她的记忆,她的眼泪与心如刀割,都仅仅只是身体的本能。 看出曲琉裳的失态,系统跳出来紧张提醒她:“宿主,这只是为你覆盖的身体记忆,你要冷静,不要被影响。” 曲琉裳冷静不下来。 她双腿一软,险些站不稳,将要摔向地面时,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少女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黑色面具。章 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她看不到他是怎样的神情,只能看到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里好似有丝丝缕缕的悲伤,又好似有心疼。 他看了她一眼,猛地将她拥进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耳边的声音低沉沙哑:“裳裳,你哭吧,我在这里陪你。” 怀中的少女确实没有忍住,用力攥紧他的衣角,低声哭起来。 听着她压抑的哭声,慕从嘉只觉得好似有一把尖刀在一下一下剜着他的心,剜得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的笑可以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她的泪也可以带给他百倍千倍的痛。 他不知要如何安慰曲琉裳,只能用力抱紧她,告诉她一句他陪她。 慕从嘉视线缓缓掠过眼前这片废墟,眼神渐渐变得阴狠,心中的恨意也愈发浓重。 他知晓芜阳宗是因何覆灭的。 妖兽最喜吞吃修士的心脏来增补力量,当另外三派都被姝凰的骨头保护起来后,芜阳宗便成了妖兽唯一的目标。 从前四派仙门共同抵抗的妖兽因此聚集于芜阳宗,覆灭是必然的结果。 他们再如何假惺惺地派人相助,也不过杯水车薪。 曲恪不愿同流合污,却导致芜阳宗葬送于妖兽之手。 他们不曾对芜阳宗出手,芜阳宗却因他们而亡。 那群道貌岸然的下作之徒,不仅害了姝凰与长珄,还害了芜阳宗,让他最爱的人无家可归。 慕从嘉咬紧了牙,双目恨得仿佛淬了血。 总有一日,他要亲手杀了他们,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风掠过拦腰折断的枯树,枝叶沙沙作响,好似低泣,飞禽在上空展翅盘旋,发出的叫声犹如悲鸣,似在为芜阳宗叫冤。 胸前的衣服被泪水浸湿,少女渐渐止住了哭声,从他怀中退开一些,擦了一把眼泪,眼睛红红地看他:“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会赔给你的。” “不用赔……” 他才说出几个字,山上方向蓦然响起一道人声:“琉裳?” 曲琉裳愣了一下,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转头看过去,印入眼中的,是江黎惊愕的脸。 江黎与那日分别时的模样几乎没有变化,长发被高冠束起,身着一袭白衣立在高处。他诧异出声,见她转过头,表情变为惊喜,立刻从高处跃下,大步向她而来。 “琉裳,你怎么回来了?你是来……” 江黎话说到一半,看到曲琉裳身旁的黑衣人比他更快一步地有了动作。 黑衣人半挡在他与曲琉裳中间,用一只手轻轻揽住少女肩膀,正眸色阴沉地看他,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敌意与攻击性。 他戴着一张面具,辨不清面貌,但这种眼神却无端让江黎觉得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 不,应该是错觉。 黑衣人眼神如刀,戾气重到仿佛随时都会杀了他,他应该没有见过这样危险的眼神。 但令江黎最为震惊的是,曲琉裳被黑衣人半揽入怀中,竟没有丝毫挣扎反抗,从前在芜阳宗时,她何曾这样亲近过旁人? 曲琉裳看向江黎,同样惊讶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2章 疯狂 “我是, 回来为大家收尸,好让师弟师妹入土为安的。” 江黎停在她面前,低声回答道。 曲琉裳闻言心又更痛一分,她不在芜阳宗的这些时日, 原来都是江黎师兄在帮她照顾后事。 她眼睛一热, 忍住眼眶里的泪, 扶了下长离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而后对着江黎弯腰, 郑重感激道:“多谢师兄。” 少女一向冷静坚强,甚少落泪,偶尔露出的脆弱便格外惹人心疼,我见犹怜。她眼眶哭得发红, 水雾蒙蒙,眼见又要涌出眼泪,下一刻却被生生逼了回去。 这幅模样,让她身侧的两个男子心上都被狠狠剜了一刀。 一个身子僵硬地放开她,看着她走向江黎, 心尖又涩又疼。 一个伸手扶起她, 温柔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说罢看向慕从嘉, 露出意味不明的淡笑, “琉裳,这位是?”章 曲琉裳反应过来,向江黎介绍:“他名长离,是我的……朋友。” 江黎看着他眸色愈发阴沉, 渐渐猜出他对曲琉裳的感情,眼里也随之带上些许敌意, 轻笑着道:“原来如此,这些时日多谢阁下照顾我师妹,只是不知,阁下怎的还戴着一张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曲琉裳立刻阻止道:“师兄,你别问了。” 慕从嘉握紧了拳,一言不发。章 江黎又看一眼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师兄不问了。” 少女并未注意到两人眼神的交锋,对着江黎轻轻道:“师兄,我想去看看我爹。” 江黎眸中的敌意立刻散去,低头看向曲琉裳的目光中,带有疼惜和自责:“好,师兄带你去。” 他余光看向慕从嘉,见他也跟了上来,不觉有些好笑。 这里是芜阳宗,哪里有外人的位置呢。 与曲琉裳再如何亲近,也只是换来“朋友”二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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