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黎为曲恪收了尸,将他埋于山上最高处。 带她上山的路上还说起,自他在行云宗山脚下找到她,得知她平安无恙,便回到了芜阳宗,默默为一众同门殓尸。 他忙碌了数日,让同门得以入土为安,下山之时,不期然撞见了方才那一幕。 江黎知晓她忘了从前,却没有想过她会那么快回到芜阳宗,还哭得那般伤心,忍不住带有期冀地问道:“琉裳,你可是想起来了?” 曲琉裳擦干净眼泪,摇头。 她情绪低沉不佳,似不愿意多说,江黎低叹一口气,也不再多问,专心带她走向曲恪的埋骨之地。 少女跟在江黎身后,慕从嘉默默跟在少女身后。 他听着他们交流的内容,心里乍然生出一种距离感,好似有一条鸿沟隔在他与曲琉裳之间,让他觉得她很遥远,难以走近。 这里是芜阳宗,有着独属于他们的过去,他们曾在此一起修炼,一起玩闹,一起除妖……一起做过无数事。 他们甚至亲昵到,江黎可以轻描淡写自称为她的未婚夫婿。 江黎,为什么又是江黎? 在曲琉裳的过往中,她当真没有一点喜欢过江黎吗? 否则江黎怎么敢那样自称? 疯狂的嫉妒几乎让慕从嘉将嘴里的肉咬出血。 他要让江黎在曲琉裳面前,消、失。 * 将至山顶时,已隐隐能看到那里立着一座石碑。 曲琉裳在看到石碑的那一刻,一股更大的悲伤袭来,在她心上狠狠一撞,眼泪顷刻间滚落而下。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抬起,为她擦去了眼泪。 那只手的皮肤并不细腻,带有薄茧,动作却温柔而克制,隐约能感受出主人的珍视和爱惜。 曲琉裳伸手握住那只手,抬眸看向长离,笑了笑。 慕从嘉看她,也像她一般,露出一个轻浅温柔的笑。 江黎走在最前面,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待他转过身,曲琉裳已松开慕从嘉的手。 少女眼尾发红,看着他轻声问道:“师兄,我想跟我爹单独相处一会儿,可以吗?” 他心中酸软得一塌糊涂,立刻点头答应了她。章 曲琉裳又看向慕从嘉,温柔笑着道:“长离,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慕从嘉垂眸,低低“嗯”了一声。 少女提起裙摆,大步向曲恪的墓碑跑去。 江黎为曲恪选了个好地方。 山顶空旷清静,可看崖间云雾,可观日月飞鸟。 墓碑周围是一圈新生的绿草。 她跑到墓碑前,双腿一软,对着墓碑直直跪了下去。 碑是江黎立的,上面写,芜阳宗掌门人曲恪之墓,门下弟子立。 她望着冰冰凉凉的墓碑,泪流满面。 这里的气息比之玉佩更加熟悉,她几乎可以肯定曲恪就是她的生身之父。 系统总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些身体记忆都是假的,怎么可能? 它能让她流出眼泪,难道也能让她的心疼痛不已吗? 江黎对她毫无保留、毫不起疑的态度也再次让她确信,他们一定相交多年。 或许,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系统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她回到芜阳宗,看到昔日景象,却依旧没有想起任何记忆,只能说明她的记忆真的被系统动过手脚。 系统骗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若真的死了,会发生什么? 系统看了半天,见曲琉裳满脸是泪,一言不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忍不住跳出来问道:“宿主,你说回芜阳宗做一件大事,是在想怎么让男主杀你吗?那现在呢,你想好了吗?” 曲琉裳闭上眼睛平复着情绪,好一会儿才回道:“嗯,想好了。” * 风势突然乱了。 江黎看到曲琉裳向墓碑跑去,收回目光,识趣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给少女留下足够的空间与曲恪独处。 他思考着曲琉裳身边黑衣人的来历,直觉他戴面具必有古怪,准备试一试他的身份,转身之际,杀气猛地袭来。 狂风卷起地上大片枯萎的树叶,江黎眯了眯眼,凭本能向右避让,却慢了一步。 一只手狠狠扼住他的喉咙,强大力道带得他撞上背后一颗粗壮大树,回过神来,整个人已被高高带起抵在树干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色面具,面具之下的眼睛里,掀起了激烈扭曲的杀意。 好惊人的速度。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黑衣人是何时出的手、如何出的手。 他在芜阳宗是众人的师兄,被曲恪寄予厚望,可是在这个人手下,竟连一击都抵挡不住。 这般实力,令他想起从前被慕从嘉的灵压震得后退了半步。难道是…… 不,慕从嘉是名门正道,眼前之人却是个疯子。 想到此,江黎眼中敌意大增,曲琉裳的身边怎么能留着这种疯子? 慕从嘉右手用力掐住江黎的脖子,冰冷声音中夹杂着疯狂:“再敢纠缠她,我要你的命。” 江黎伸手握紧他手腕,与他暗中对峙,闻言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你也喜欢她。”他笑出了声,“可她偏偏不喜欢你,所以你只能找我撒气。” 他释放出的灵火灼伤了黑衣人的手腕,可黑衣人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力道半分不弱,甚至掐入他的脖颈更深一分:“再说一遍,从她身边滚开,否则我要你的命。” 江黎的脖颈被掐出血,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他浑然不觉,眸中露出轻蔑,嗤笑起来:“你以为没了我……她就会爱你吗?可惜……她最不可能爱的,就是你这种人。” 最不可能爱的,就是他这种人? 慕从嘉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块,连痛都是麻木的,他死死盯着江黎:“你敢挑衅我?” 手腕上被灼烧的痕迹越来越重,鲜血一滴一滴落下,他想起曲琉裳也是用灵火的,她连修习的方向都和江黎的一样,是……为江黎学的吗? 江黎脸色开始发紫,却昂着头没有示弱,笑起来的眼神像是在可怜他:“什么挑衅……事实而已。眼神阴沉……下手狠毒……滥杀无辜……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给她看,她凭什么爱你?” “滥杀无辜?”慕从嘉双目发红,不顾手腕的灼伤,指尖的力再次加重几分,“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江黎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尽可以试试……看看杀了我……她还会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慕从嘉一瞬间被激怒,杀意迸发,掐得江黎脸色开始转为惨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身后却蓦然响起少女的惊声尖叫:“不要!” 他在这声惊呼中僵住了身子,手上松了力,骤然清醒过来。 江黎得到喘息,立刻看准时机,掌心运出一团灵火,狠狠击向他的腹部。 那团灵火让他未愈的伤再次开裂,他嘴角溢出血丝,失去稳住身形的力气,向后摔出一大段距离,撞上一块巨石。 再抬眸时,少女已上前扶起倒在树下的江黎,神色慌张道:“师兄,你怎么样?” 郎才女貌的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灵火灼烧、鲜血淋漓的手腕,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 他又在江黎面前失控了,还被她看到了…… 慕从嘉控制不住地再次抬头去看,看到少女轻轻抚摸江黎脖子上的掐痕,而江黎靠在树上,对她温柔一笑,轻言安慰着她。 她会……怎么想他呢? 会觉得他阴险歹毒,滥杀无辜吗? 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比之再次开裂的伤口,比之手腕的灼伤,都要痛上百倍千倍。 腹部的血汩汩流出,他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走向曲琉裳,下一刻,她抬起头来,终于将目光分给了他。 隔着长长一段距离,他觉得眼眶发涩,有些看不清她眸中情绪,只听到她问:“长离,你为什么要伤师兄?”
第43章 请求 慕从嘉转身就走。章 “你去哪儿?”曲琉裳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站起来, 却被江黎拉住手。 “琉裳,别走。”他的脖子被掐伤,声音微微变调,有几分沙哑难听。 曲琉裳回过神来, 看着那块巨石旁的血迹, 心里沉了沉。她深吸一口气, 转过身蹲下,对着江黎道:“师兄, 这里还有治外伤的药吗?” “我还未来得及清点这里的东西, 若是还有药,应当都被压在砖石下面了。” “那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 “我陪……”见曲琉裳重新站起来,江黎想要随她一起, 却因脖子被掐得太狠,尚未缓过来,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晕,跌坐回地上。 再抬头时,少女身影已在视线中消失。章 * 曲琉裳一路奔至半山腰, 翻过几片废墟, 找到了置放伤药的柜子。 柜子倒向地面, 里面的瓶瓶罐罐也大多被震碎, 药膏混入泥土和鲜血,早已不能再用。 她一瓶瓶看过去,总算找到一瓶完好无损的伤药。得了伤药本该立刻回去,可是想到长离流下的鲜血, 曲琉裳又继续翻找起来。 她看到他的伤裂开了。 灵火的威力她再清楚不过,何况江黎的实力在她之上, 出手只会更狠。他的伤再度裂开,她心里也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慌,只怕他有什么不测。 找到两瓶伤药后,曲琉裳回到了江黎身边。 她取出一瓶递给江黎,仔细看了一眼他的掐痕说道:“师兄,这是用来涂抹外伤的药,你脖子上的伤不是很重,是一点皮外伤,应该过些时日便好了。” 江黎没有接过,他看着曲琉裳有一丝期待地问道:“琉裳,你帮我上药可好?” 曲琉裳愣了愣,垂眸将药放在他手中:“抱歉师兄,我……不太方便。” 看着手心的药,江黎眸色黯淡几分。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她似乎永远都不会对他有半分心动,永远对他礼貌而客气。 他握紧手中的药,听到曲琉裳继续问:“师兄,长离为什么会出手伤你?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江黎沉默了一阵。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他并不想让曲琉裳知道这些。 他忍不住劝说:“琉裳,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离他远一些。”见她沉默不语,他继续道,“你见过他面具下的脸吗,知道他是谁吗?倘若没有,你又怎能轻信于他?” 曲琉裳看着他,眼神平静,听完淡淡笑了笑:“多谢师兄提醒,我会自己判断。” 她站起身,江黎心中一紧,亦跟着站起身:“琉裳,你要去哪儿?你是觉得师兄说话难听吗?可他实在是……” “师兄。”曲琉裳顿了顿,看着他道,“没有觉得你说话难听,反而要谢谢你这些时日照顾芜阳宗。只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便在这里向师兄辞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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