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擦擦额头的汗珠,笑的像是揉皱的橘子皮,“安郡主收着便是,此番郡主在凤仪殿待了许久,晋王那边派来来问过几次,老奴只道皇后娘娘与安郡主一见如故,安郡主此番回去,该如何说,还望多斟酌些。” 他说罢,拿起簪子递进安也手里。 一边笑着,一边心里叫苦。 皇后平日里经营的可是仁厚的名声,先前就算要罚一些宫妃或者不长眼的奴才,也无人敢越过她嚼舌根。今日原本也打算如往日那般罚完之后,再敲打安也一番,便让她自行回去的。晾她也不敢将受罚的事说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安郡主的身子这般娇弱,此番不仅没有罚成,还让她在凤仪殿待了快半日,今日朝中重臣都在,若传出去皇后娘娘要一个重伤之人罚跪,怕是会惹了朝臣和皇上不快。 而这重伤之人,不仅没有受罚,还睡在了凤仪殿的塌上。甚至为了名声,还需得拿些宝物堵住她的嘴。 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皇后娘娘气的险些将茶盏捏碎。 安也与他推脱几次,为难一般收下,十分懂事道:“公公放心,臣女此番前来,幸得皇后娘娘赏识,如今在殿中待得久些,不过是娘娘见我欢喜,不小心忘了时辰。” 老太监放下心来,点头苦笑道:“安郡主可真是妙人。” “那便不叨扰皇后娘娘了,麻烦公公引路。”安也对她温良一笑,整了整头顶稍乱的发髻,与小桃一同出门。 * 大堰强盛,宫宴自是盛大且绚丽的。 宫中各道处,处处行走着宫装女子,为首者提着昏黄宫灯,身后是手中托着各色瓜果物品的小婢。 热闹的声响远远传来,是舞乐喧嚣,丝竹琵琶弹奏出的悦耳仙乐。 而在这灯光喧嚣的暗处,正站着两个相对而立之人。 荣晋之将手中密信交于面前人的手上,低声道:“殿下,军中探子来报,五皇子过几日便要自南境出发,往京城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对面之人大半身子隐入黑暗,蹙眉道。 “这几年来,他羽翼渐丰,这次回来,怕是要与殿下夺嫡的。” “他向来不受父皇喜爱,不过有些战功,一届莽夫,竟妄想与孤争着皇位。”太子嗤笑一声,“派些人将他们拦在路上,杀了就是。” 荣晋之垂眸,掩下心中一瞬间的恼怒。 他平民出身,如今能做到王爷,便是靠着战功,太子这般说,显然是连他也骂了进去。 当真是蠢货。 荣晋之掩下情绪,好声好气道:“殿下不可,五皇子虽年少,但也是在战场拼杀过几年的,寻常刺杀不仅无法成功,甚至会牵扯到我们。” 想法被这样干脆利落的否决,太子脸上露出几分不耐,“那你说要如何?” 荣晋之:“如今朝中大臣,拥护殿下的还在多数。殿下不若先静观其变,看看五皇子下一步棋会如何走。” 太子蹙着眉,似乎不大赞同荣晋之的法子,奈何他想不出其他手段,便只能点头道:“那便如你所说罢。” 话音刚落,似是不远处有宫娥走过,燕语莺声时时传来,带着年轻女子的娇俏。 太子的心思被那笑声吸引,不仅想起方才见过的安也。 他在凤仪宫中只一瞥,便觉惊鸿。就算浓重病容也盖不住女子的仙姿佚貌,国色天香。 这般貌美女子,先前若不是那老不死的长公主,他也不至于现下才瞧得见。 想到这,太子眯起眼,上下打量荣晋之一番,突然道:“那位前阵子抄了家的安郡主,如今可是住在晋王府上?” 他这番见过安也之后,还是询问身旁侍从,才知道安也和荣晋之的事。 那样的绝色美人,只跟着荣晋之,实在可惜。 荣晋之还在思量五皇子之事,忽然听太子这般问,先是一怔,随后不着痕迹的蹙了蹙双眉,沉默片刻后,才点头应是。 “你们可有夫妻之实?” 荣晋之眉头蹙的更紧,“还未曾……” 太子有些意外的挑挑眉,随后喜道,“孤瞧安郡主长相不错,心中喜欢,不若请她到东宫住上些时日,如何?” 他这番话说的隐晦,其中意思,荣晋之不可能不懂。 大堰民风开放,前朝君夺臣妻之事时有发生,更莫说,安也不过是个没名分的挂牌郡主。 说是住一段时日,住上多久,去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荣晋之的手掌猛地攥起。 他心头怒意窜起,浓黑夜色模糊他的眸子,掩下其中流泻而出的杀意。 他垂下头,奋力压下拔剑的冲动,沉默片刻,才笑着平静道:“殿下说笑了,安郡主身体不适,晋王府适宜养伤,怕是不能往别处去。” 说罢,他又缓缓道:“殿下,如今我与五皇子各持一块兵符。若得两块兵符,便是得到半个天下。太子不若再好好想想,如何能把五皇子的兵符拿到手罢。” 此番劝告,自有乾坤。 兵符便是他的筹码,他在告诉太子,如若相逼,他转而投向五皇子,那这场夺嫡之争,便是太子出局之时。 太子一怔,似是终于想起这番考量,面色阴沉下来,没有再开口。 “若无旁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荣晋之朝他拱拱手,直接转身离去。 太子并未阻拦,他沉默的看着荣晋之远去,片刻之后,才抬起一双阴戾的眼。 他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这晋王实属不识抬举。” 太子阴沉沉的‘嗯’了一声,“不过是个兵符,竟敢拿来威胁孤。”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民,即投孤营下,便要奉孤为主。”太子的目光落在荣晋之愈来愈远的背影上,阴沉的声音融进浓稠的夜色,“去找些烈性些的催情散,开宴之后,找机会下进安郡主盏中。” “不过是个女人,孤便不信,他敢跟孤撕破脸。” 作者有话说: 郁侍卫去哪啦?郁侍卫去下一章啦!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一双火热的朱唇,忽而压在他的唇上。◎ 安也到宴上时,各处的朝臣和贵女都已尽数到齐。 安也寻了一处角落坐下,离荣晋之隔着几席,不近不远,是个没什么牵扯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关系旁人虽心知肚明,但这种场合,总是需要避嫌的。 荣晋之显然也知道。 他面色铁青,整个人有些发怔,看到安也之后,才稍稍回神,朝她微微颌首。 安也察觉到他的异常,虽不明缘由,却也无心去管,她眼神搜寻一圈,不见郁宴。 他作为侍卫,理应在殿外等候,但她来时,却也并未见到。 他去哪里了? 不多时,皇上和皇后适才姗姗来迟。 安也跟着众人起身行礼,皇上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都平身罢,今日宫宴,都放松些,不必拘礼。” 这话说完,他似乎费了些气力,等了片刻,又端起一盏酒道:“此番夏国使臣来访,此乃幸事,朕敬卿一杯。” 安也一怔。 夏国使臣? 最近倒是多出不少夏国相关之事。 她顺着皇上举杯的方向悄然望去,正见席间右侧一个身穿着深蓝朝服的男子起身举杯,笑着道:“谢大堰国主盛情,翁某此番前来,是奉在下国主之托,特献夏国奇珍千年人参一匣,愿大堰国主与天同寿,万寿无疆。” “好,好!”皇上龙颜大悦,与那使臣一同落座。 安也目光在那使臣身上转了一转,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她忍不住想,郁宴既认识那来自夏国的刺客,那会不会也认识这使臣? 他如今不见踪影,是不是也和这名使臣有关呢?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这时候,守在席间的各个仆从开始活动,为各个主子布菜填茶。小桃知安也不沾酒,便倒得清茶。 但那茶盏只倒到一半,她身后匆忙出现一个小太监,直直撞在小桃身上。 小桃一抖,茶盏险些掉在地上,杯盏虽无事,但茶却泼出去一大半。 “怎么回事?!这般不小心!”拿着拂尘的高瘦太监随即出现,低声训斥道。 因在席上,他的声音并不大,只安也闻声回头。 “无事。”安也思绪被打断,问道,“可是烫到了?” 小桃吓得发抖,眼中含着泪摇摇头。 “再倒一杯吧。”安也不在意说。 “还是让奴帮郡主倒吧,奴在宫中伺候的久些,手也稳当。”高瘦太监满脸堆笑,上前道。 他手中提着碧绿茶壶,小心翼翼给安也斟满。 “这是只有宫中才有的顶级碧螺春,太子殿下与郡主一见如故,特意吩咐奴才泡上的。” 安也一怔,脑中闪过先前那抹朱红身影,眉头轻蹙。 一道强烈目光射来,安也回眸望去,正见太子含笑对她点点头,随后拿起酒杯,与她隔空相敬,一饮而尽。 安也抿抿唇,也举起那杯新斟满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 宴已过半,翁尤和周遭各个官员推杯换盏一遭,脸色便有些发红了。 他手中拿着木箸,试了几次,也没能将面前盘中的酱鸡夹起来。 不是因为喝醉,恰恰相反,他现在十分清醒,清醒到……整个人忍不住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出使堰国,未曾想竟然、竟然听到了那个人的消息…… 他深呼一口气,低声又问了一遍,“你说的可是真的?可真的看清楚了?真的是‘他’?!” 他身旁随他一同前来的夏国侍从点点头,“是,大人。奴才先前见过‘他’的模样,如今虽然长大不少,但模样却变化不大,看着实在相像。” 翁尤指尖被他捏的发白,“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经死了……” 他放下木箸,收回手,桌上酒盏被他碰倒,流出如血一般的葡萄美酒。 “他在哪?快带我去,我要亲眼看看,是不是‘他’!” * “小桃,你可觉得此处有些闷热?”安也以手做扇,自耳侧轻扇几下。 小桃摇头,“不热的,如今秋日,奴婢觉得,还有些冷呢。” 安也拿出手帕,自颈间轻沾。 小桃说的没错,如今时日,天气寒凉,殿中也不曾生炭火,她不该觉得这般热才是。 身体中似乎生出了一团火,自她躯干和四肢上游荡, 将一片片温热的血液烧至沸腾。 就连安也一直保持的很好的理智,也似乎模糊不少。 安也捏捏眉心,迷迷糊糊想,这有些不大正常。 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如依次在安也脑中浮现,她自凤仪殿出来,坐在这里时还不曾有什么感觉,是……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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