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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言官指着他，气得好半晌说不出话，“你个颠倒是非的秦安，老夫不过实事求是，看不得你蒙骗陛下，何曾心虚！” 这位曾大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当了一辈子言官，心直口快，而且颇有威望。 当初王懿把持朝政，曾大人不怕死的当朝痛骂，险些被王懿治罪，不过那会儿的王懿十分看重名声，因为他的专权，已经败坏了很多人对他的看法，若这种时候杀言官，怕是只会愈演愈烈。 尤其，这个曾大人还不同普通的言官，地位更高一些，轻易动不得。 于是，王懿再三犹豫，并没有把人杀了，只暂时撤了他的职，让他在家中好好磨磨脾性。
第498章 不痛快 直到风箫寒权利渐重，才借由一个机会复了曾大人的职，朝堂上才重新出现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直言纳谏。 不过，“嘴毒”如曾大人，在秦安面前，却出乎意料的根本吵不过。 原因无他，秦安每句话都说得理直气壮气定神闲，偏偏又不来吵架那一套，回应之时语气平静并不激动，只一味寻着曾大人的漏洞反击，甚至倒打一耙，先行占据制高点来质问他，听上去有理有据，实则无异于诡辩。 老头吵了一辈子，奈何遇上秦安这类人，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杀伤力，还把自己气得半死。 秦安面对曾大人的一番怒言，果不其然，还是那副悠悠然的反应：“曾大人，话可不能乱说，你控告我欺瞒陛下，总得拿出些证据来，否则，可就是空口污蔑了。” 曾大人：“…………” 眼见曾大人脖子脸颊都气红了，生怕他直接撅过去，风箫寒及时开口打断：“行了，此事，朕会查明。秦安，下朝之后，跟朕去议事阁，好好把这些事和朕解释解释。” 秦安眼睛眯了眯，躬身道：“臣遵旨。” 风箫寒这话一出，闹哄哄的早朝难得恢复了秩序，诸位大臣各自禀了其他事宜，便散了朝会。 议事阁就在盘龙殿背后，下朝后，秦安规规矩矩的直接去了议事阁等候，风箫寒却半点不急，故意拖延了一阵，才不紧不慢的坐上銮驾前往。 被晾了半个多时辰，秦安面上不显，心头却漫上了几分微妙的不悦。 风箫寒让他到议事阁等待，可能只是为了给那些闹事的大臣一个交代，尚可理解，但无故让他等这么久，还不允许他进去，让他在外头足足站了半个时辰……就说明风箫寒心里不痛快了。 不痛快，所以故意来了这么一出，想借此给他一点教训。 至于为什么不痛快，秦安抿抿唇，大概是他近来的行事少有收敛，惹了风箫寒不高兴。 不过，秦安并不怕这个。 他在无所顾忌之前，怎么可能会没考虑过后果。 他做事越是随心所欲，就越有可能激怒风箫寒，可他总不能一辈子讨好风箫寒吧！ 虽然风箫寒给了他想要的权势地位，但秦安也依然不想安安静静只做一把天子手里的刀。 他不喜欢被人把控。 因此，这次的结果，秦安早有预料，而且说句实话，风箫寒能忍到现在，已经出乎他的想象了。 这也就愈加能说明，风箫寒还需要他。 而只要这个“需要”不灭，风箫寒就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也不过就是同现在这般小惩大诫而已，秦安根本不惧。 只是被风箫寒这样下面子，让近来十分招摇的秦安多少有点下不来台，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众羞辱了一顿，心里自然会有些不舒服。 奈何现在一切还不能由他说了算，不舒服也好，不高兴也罢，他都得忍着，还得掩饰好一切，不能让人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
第499章 教子无方 就在秦安越等越不耐的时候，天子銮驾终于姗姗来迟。 秦安视线瞥见，立刻收敛了表情，将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藏好，这才转身跪地，恭迎圣驾。 銮驾停下，风箫寒却没有立刻下来，依然让太监们抬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安。 沉默了有一会儿，风箫寒才声音微冷的道：“起来吧。” 这句话落，秦安起身，风箫寒却直等到他站定退到一边，才让人放下銮驾，扶着许岩伸过来的胳膊不紧不慢的下来。 秦安垂着眼，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极度不悦。 这是什么意思？ 高高在上的俯视他，把他当成一条听话的狗？ 秦安心中屈辱更甚，或许原本并不觉得如何的一件事，被当下的各种情景一代入一联想，轻而易举就激怒了他。 风箫寒冷淡的看着秦安衣袖处从内陷入的一抹褶皱，眼底闪过一抹冷嘲。 他没搭腔也没停留，就跟没看见秦安一般，施施然踏入了议事阁。 秦安咬牙隐忍，顿了一秒，低着头跟了进去。 进了屋子，风箫寒直接坐到书案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在中间站好的秦安：“秦爱卿，这些折子，你是不是需要给朕个解释？” 说着，风箫寒眼神示意许岩，许岩便转身，从一个太监手里接过用木托托着的整整一大摞奏本，拿下去举到了秦安面前。 秦安眸光微闪，迟疑片刻，翻开了最上面的几本。 粗粗看完，他当即便跪在了地上：“皇上明查，臣冤枉！” “冤枉？”风箫寒冷笑一声，把手边的一封奏折直接扔过去砸到了秦安身上，“若说朝堂上众臣所奏相对过激失实，那这个呢？你的嫡次子当街殴打普通百姓，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也是胡诌的不成？！” 秦安闻言一怔，急忙拾起砸进怀里的奏折，翻开一看，险些两眼一黑。 那个逆子！ 他就说，这几天怎么突然肯安分了，原来是在外头惹了祸，心里发虚，才不得不装模作样的装几天乖。 秦安气得指尖发抖，关于他近来的故意“转变”，看上去虽无章法，但都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他做的那些事，都有不止一种解释，就算到时候被弹劾被质问，他都能掰扯出一个适当的理由，让人拿不到真正意义上的错处。 可……可他计划得好好的，偏偏这个逆子突然搞了这么一出！ 而且，做便做了，他还给人抓了个正着，直接捅到了风箫寒跟前！ 当街欺压百姓，藐视律法规则，简直就是主动往别人手上递把柄，这要他怎么解释！ 秦安脸色铁青，无言良久，重重的俯身磕了个头：“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风箫寒冷笑：“怎么，现在不觉得是朕在冤枉你了？” “臣不敢。”秦安跪伏在地上，“臣不知道那孽子又在外头惹了祸，但子不教父之过，他惹出这么大乱子，属实是臣管教不严之过，臣……任凭陛下责罚！”
第500章 召之即来 风箫寒看着他，没说话。 对于奏本上所提及的秦家公子当街欺人的事，风箫寒不知道秦安是否知情，但不论知不知情，此事他都无从否认。 只不过，以秦安骨子里的做派，在一切尚未明确之前，他大概还不敢如此放肆，似是而非能狡辩的事情做做也无妨，但真能影响到他的事，他再怎么也会稍作思量。 在还未如愿掌权之前，纵容自己的儿子目无法纪，这不像是秦安能做出来的事。 思及此，风箫寒不由淡淡勾唇，这秦家公子，还真是个“会来事儿”的，这不，关键时候，亲自给他递了火，添了柴。 秦安伏在地上，久久没听到天子开口，心里越来越沉。 原本的气定神闲，因为不孝子给他惹的麻烦，让他底气全失，如今被风箫寒拿到这么大的错处，还不知得如何收场。 忐忑之感越来越重，就在秦安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做点什么的时候，风箫寒终于开了口：“近几个月，你闹出的事情确实不少。” 秦安想也不想就要搬出先前那套说辞：“臣……” “别解释，朕也没兴趣听你解释。”风箫寒摆摆手，“诚然，你有你的理由，你的那些做法或许也真的有点道理，但你干涉得太多，听不进去旁人的建议，已然引起了不必要的动荡。” “许多事情，哪怕必要，尚且需要徐徐图之，你如此不顾后果的一意孤行，自然会惹来诸多不满。” 秦安心绪一沉，奈何有他儿子的“劣迹”在先，他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反驳风箫寒，只能点头应下：“臣……会注意。” “那便记好你今日的话。”风箫寒道，“若日后再犯，朕可不会费那力气继续帮你遮掩。” “是。”秦安克制着心中的不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露端倪。 风箫寒又道：“至于秦府公子，据朕所知，明明是他撞了人，却反过来把人打了一顿，致使那个卖货郎重伤卧床……如此行径，按律，应交由官衙处理，轻则承担卖货郎治伤费用及日常开销，重则收押一月至半年，以示惩戒。” 肆意打人，是要交由官府处理的，不过那个被秦少爷打伤的人，虽然需要卧床休养，却没有伤到要害，恢复十天半月就能无碍，故而没办法重判。 风箫寒所说的这个处理方式，确实是按照律例来办的，没有半分偏颇，只不过听在秦安耳中，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风箫寒，想把他儿子关起来！ 秦安心头压着的不甘又一次不住上涌。 他看出来了！ 风箫寒就是不把他当人看待，在风箫寒眼里，他不过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需要他对付王懿的时候，就捧着他，把他捧得高高的，给他无上的尊荣，而现在王家衰落，他的作用不再似以往那般明显，风箫寒便也对他丧失了耐心。 所以他做什么都是错，稍微有一点逾越，风箫寒就开始警惕他、防备他。
第501章 威逼利诱 就好比那些大臣所谓的弹劾，说到底都只是小题大做而已，若换了以往，风箫寒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刻意敲打他。 秦安越想越不平衡，也更加的认定，风箫寒之所以把他叫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他不听话了，心中不快，这才冷冰冰的跟他说这么多，提醒他守好自己的本分。 而且，风箫寒的言辞和态度，根本不是面对王懿时的防备和敌意，而是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在“发号施令”，仿佛认定了他只是一条狗，就算偶尔叛逆，也终归跳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这无异于戳中了秦安心中最深恶痛绝的位置，激出了他的一身火气，甚至那惯常维持的理智，也隐隐有要绷断的趋势。 再加上风箫寒想关押他的儿子，秦安更是怒气蓬勃。 在他看来，所谓的按律行事是假，用他儿子的事情来威胁他拿捏他，提醒他秦府上下的命运都握在风箫寒的手中，以此让他听话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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