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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语凝勾了勾唇，一边注意着沁玉的反应：“关于熹月公主，陛下不是已经决定了要让她另择佳婿，另觅良人？” 风箫寒顿了顿，什么东西骤然从杂乱无章的记忆中涌出，他看着谢语凝的眼睛，只差一点就要顺着她的话点头。 然而，就在临松口的这一刻，沁玉突然闭了闭眼睛，紧接着，额角的青筋突现，她突兀地仰了仰脖子，那雪白细腻的皮肤之下，竟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差不多就在同一时刻，风箫寒明显软下来的表情重归冷硬，他偏开了视线，语气生硬：“朕思虑再三，熹月公主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本就是熹月国诚意之见证，既如此，若朕让沁玉公主另选他人，难免拂了熹月国的好意。” “更重要的是，公主身份尊贵，随意选人，难免辱没，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举不妥。而最合适的法子，莫过于接受熹月国的提议，免去了很多麻烦之事，又更近一步巩固了两国邦交，可谓是皆大欢喜。” 谢语凝：“……”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听着，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风箫寒这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怎么就这么像……在跟她解释呢？ 这个念头滑稽而莫名，但无端的，谢语凝就是被安抚了一下，作用不大，但在今日这般变故下，到底聊胜于无。 底下的沁玉已经坐不住了，她只能用胳膊肘撑着桌子，强行维持住不让自己当场失态。 看到她这个模样，谢语凝几乎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推想，她有把握，最多再两次，沁玉今晚必然就不能再对风箫寒进行控制。 只要再阻止两次，册封沁玉之事，便不会真的落在实处。 可是，谢语凝不敢。 阻止风箫寒两次不难，可她怕沁玉和熹月国不肯死心。 如果沁玉为了促成此事誓死坚持，那……会不会影响到风箫寒？ 丹心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有着什么样的性能，谢语凝一概不知，所以她也不敢确定，几次三番强行控制之下，风箫寒会不会有所损伤。 谢语凝不敢拿风箫寒去赌，所以即便知道有机会可以阻止此事，她也生了怯意，不敢轻易的去尝试。
第817章 疑点 谢语凝不再开口，其余人等自然也就没有出头。 除了楚澹劝了几句，其余大臣皆不明风箫寒之意，以为是风箫寒生出了旁的主意，于是也不曾贸然出言。 当然，唯一站出来的楚澹，最后也同样是无功而返，风箫寒极为坚持，到宴席最后，还是将封妃之事敲定了下来。 沁玉趁人不注意，借着酒杯遮挡，咽下了一早藏起来的药丸，终于恢复了点力气。 她起身出列，为了让自己的步子尽可能平稳，让人看不出端倪，几乎是一步一缓的走向中间，跪地领旨谢恩。 郁覃也自男席那边起身，同样走至前列，对风箫寒抱了抱拳。 两人互相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散席，沁玉也随着熹月众人回了驿馆，以准备册封之事。 原本在启国，册妃是没有册封典礼的，当初谢语凝刚入宫时的那场封妃大典，说到底还是因为风箫寒偏爱，才特意破例。 不过沁玉却是不同。 贵为一国公主，一个册封大典，是该给她的尊荣，无论风箫寒是否偏爱，这场典礼都不得不办。 而且，单就从封妃一事上看，虽然风箫寒态度强硬似乎无可更改，但深究却发现，多少存了些怪异在其中。 既然沁玉能够控制风箫寒，为何不直接让他封她为贵妃呢？ 好歹是友国公主，哪怕熹月国和启国国力不匹配，可封个贵妃，却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且能更好的全了两国体面。 贵妃的身份比普通嫔妃高了一级，只在谢语凝一人之下，在某些时候，甚至还能和谢语凝叫叫板，这可是一个妃位无法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行事，沁玉和郁覃等人，应该也更希望她能直接成为贵妃。 谢语凝实在不太理解，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最后的结果却差强人意，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她不由在想，是不是风箫寒心中抵触，硬生生和沁玉抗衡，这才让沁玉也无计可施，成就了当下的这番局面？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猜想，尚没有证据佐证，谢语凝也只能把这个疑点暂时放在心底，等日后再行考量。 熹月国的人相继离开，启国大臣及其家眷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起身准备离席。数十宫人上前引导，人虽多，却井然有序，不一会儿，便安安稳稳的离开了宴厅，各自疏散向着宫门之处而去。 楚澹心下也是疑点重重，作为比较了解风箫寒的人之一，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并且有了一定猜想。 他原是打算留下问问情况的，但视线和谢语凝一交汇，见谢语凝示意他稍安勿躁，便也就按下了留下问询的想法，状若无事的随着人群离开了皇宫。 看来，谢语凝也不明情况，并且事情大概还有些棘手。 既然如此，楚澹便不能表现出急迫来，否则若是因为他的过度关注引起了旁人注意，一旦风箫寒的情况被人知晓，那许多事情，可能也就要跟着失控了。
第818章 无所适从 散席散席，最先走的只能是风箫寒，谢语凝落后了一步，在给楚澹传递完信息后，便也跟了上去。 今日来时，风箫寒乘坐了銮驾。 按照以往惯例，但凡一同出席宴会，无论两人是不是一起前来，等离开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直接坐上风箫寒的銮驾，再携手回落云轩。 这一次，谢语凝习惯性想要往銮驾去的步子缓了缓，她看着已经上了銮驾的风箫寒，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也不知道，“这位”愿不愿意和她同乘…… 然而，念头还没转完，那头风箫寒已经回了个身，向着谢语凝递出了手，看着她的眼神亦带了几分催促。 这样的反应一出，顿时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谢语凝又惊又喜，尤不正常的风箫寒则是意外，似乎想不明白自己的举止为何如此娴熟。 但不论有多惊讶，那只递出去的手始终也没有收回，谢语凝看了一会儿，也不再犹豫，直接大步上前握住了他。 被风箫寒的力道带上銮驾，谢语凝稳稳坐在了风箫寒身边。 大概是沁玉不在，又损耗过多一时顾不上风箫寒如何，此刻的风箫寒竟难得温顺，并没有甩开谢语凝的手。 谢语凝便也不客气的握紧不放，视线也直直的落到了风箫寒的脸上。 风箫寒被看得不自在，微微转过了头：“看着朕做什么？” “没有。”谢语凝笑了笑，“就是觉得，似乎也不是全然陌生。” “嗯？”风箫寒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谢语凝放轻了声音，“我没想到，你会封熹月国的公主为皇妃。” “……”风箫寒骤然沉默。 说来奇怪，刚才斩钉截铁说出要封妃之时，风箫寒尚不觉得如何，那股子理直气壮和无甚在意，似乎源源不断的在从某个地方涌出一般，让他无端有些上头。 可这会儿，却全然不见了那些东西，沉静下来之后，听着谢语凝平淡的一句话，风箫寒莫名开始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心虚，又像是复杂，其中还夹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和歉疚……杂乱而无序，让处于蛊虫影响下的风箫寒根本无从理清。 “阿凝，我……”叫了无数遍的称呼脱口而出，风箫寒只觉得心脏突然一疼，鼻尖都微微泛起了酸。 见他伸手捂住胸口，谢语凝一惊，连忙道：“好了好了，不想这些，今日一连忙碌，想必你也累了，正好路上还需要不少时间，不如闭目片刻，养养神罢？” “……也好。”风箫寒缓过那一阵心悸，也察觉到了疲累，便轻声应下了谢语凝的话。 到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总归是不一样了。 说尴尬吧，也不至于，但要说自然热络，也半点谈不上。 总之，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氛围，让人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也无所适从。 谢语凝索性也闭上了眼睛，不去细究当下的怪异，转而把已知的线索重新串连了一遍。
第819章 错乱 不知过了多久，步辇停下，许岩自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陛下，娘娘，到了。” 谢语凝睁开眼睛，刚一转头，正正对上风箫寒的目光。 她怔了怔，随即弯唇轻轻笑了：“走吧，陛下。” 风箫寒嗯了一声，欲盖弥彰的转开视线，借着许岩的搀扶几步下了銮驾。 谢语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看着风箫寒这个样子，心中的沉重和担忧终究无法掩饰。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也跟着起身走了下去，只是在准备踏入落云轩之时，却见风箫寒紧紧盯着殿门上的鎏金匾额，眉头紧皱。 “怎么了？”谢语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又何不妥？” “没有。”风箫寒移开目光，半晌，才抿了抿唇，“你为何，不居于凤仪宫？” 谢语凝：“……” 谁实话，她真的有些搞不懂风箫寒的症状，明明变了性情，许多时候像是换了个人，可偏偏还记得过去的一些事。虽然，那些往事里的温情似乎已经被全数剔除，除了记得之外，已然不再掺杂任何旁的情绪。 但有的时候吧，却又直接忘了许多东西，逻辑断裂，前后不搭，可他偏巧，又能在其中重组出一套属于他自己的逻辑来。 若非要形容的话，无外乎就是一片混乱。 风箫寒的记忆乱七八糟，缺失了一部分，剩下那些主要用来串连的环扣则被剥离了情绪，就像是为了让他的变化不太突兀，生生从他的经历中抽走了一部分，再将余下的赋予截然不同的意义，以此来达成他态度大变的转换。 至于中间缺失的那些不太重要的过程，则被风箫寒自己潜意识的弥补了起来，只要不去刻意提及，就连他自己，恐怕也察觉不到怪异之处。 原本，谢语凝以为，风箫寒被沁玉算计之后，整个人都会被她全然控制，变成傀儡一般，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一切言行皆由沁玉执掌，而一旦沁玉没有实行掌控，风箫寒就会如同木偶一般，呆滞无神，宛若被抽去灵魂。 可经过这一晚的观察，谢语凝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在沁玉控制之下，风箫寒确实会朝着沁玉的期望去做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在其余时候，风箫寒其实能够拥有自己的思想，只是碍于各方影响，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错乱。 如此一来，即便在受控的情况下，风箫寒也能合上基本的因果缘由，不会让他的一举一动显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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