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她自己脱不了奴籍,还折腾什么呢? 她认命了,但她却不想连珠同她一样。 连珠长得好,又懂诗书,府中哪个小厮配得上? 且都知道世子爷离不得连珠,连珠眼看就要及笄,王妃却从不提起她的亲事,不也是存了那心思吗? 虽说只是个通房,但世子爷那样看重连珠,将来说不定就成了侧夫人呢? 就像府里的郑夫人一样,有奴仆伺候,儿女也能养在身边,也算是个正经主子了,又有哪一点不好呢? 连珠何尝不明白白薇的意思,若不是前世得到了教训,她也会以为这是件好事。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见她低头沉默,白薇焦急不已。 她不明白连珠在犹豫什么。 连珠抿唇,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姐姐,我不想嫁人,我想给自己赎身,然后出府去。” 白薇难掩震惊,她想过诸多原因,也不曾想到,连珠竟存着出府的心思。 连珠并不是在说笑,她说这话时,眼里满是坚决。这样的连珠,倒让白薇感觉有一丝陌生了。 许久后,她才回过神,呐呐道:“可是……可是爷怎会放你出去?” 连珠不知何时存了这样胆大的心思,白薇的心狂跳起来,世子知道这件事吗?不,世子应当不知道,不然早就动怒了。 连珠垂眸,面色平静道:“所以,薇姐姐千万不要告诉世子爷。” 白薇捂住心口点头。 连珠等着王妃传她回话,但过了小半月也没等到,白薇打探了消息回来,说是王妃的大哥要过来府上,王府里这段日子都在准备给韦大人接风洗尘。 连珠不由松了一口气,王妃忙不过来才好。 舅舅要来,李翊满掩高兴,带着崔秀偷偷上街,精心挑选了几样礼物。 因是背着王妃翻墙出去的,李翊回来时也不敢声张,回到听松院,便吩咐崔秀将东西放好,自己依旧回书房读书。 正要穿过垂花门,却听见树荫处有人正在说话。 他本想路过,又听见她们提起了连珠的名字,于是便停住脚步,躲在门后听了一会儿。 说话的其中一人是他院里的丫鬟白芷,另外一人是个老妈妈。 只听白芷问:“赵妈妈,您可打听仔细了,王妃真是这样说的?” 赵妈妈道:“出不了错,好姑娘,老婆子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才打听到的,王妃那日唤连珠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白芷似有不甘,埋怨道:“王妃怎会选中了她!那死丫头哪里好了,哪里配得上爷!” 赵妈妈呵呵笑,“这老婆子就不知道了,依我看呀,连珠哪里都比不上姑娘你,许是她嘴巴甜,会哄主子高兴吧。” 白芷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想爬上爷的床,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二人再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便相继离开了。 李翊在门后又站了一会儿,脸渐渐红透了。 他不知自己怎么走回去的,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进了书房,正好瞧见连珠坐在榻下看书。 她看得出神,他的脚步并未惊扰到她。 一缕日光透过竹帘,落在她的侧脸上,她垂眸,纤长羽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光影,看到有趣之处,她启唇低声诵读,微微翘起的红唇比窗外的芙蓉还要娇艳。 李翊心口狂跳,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整个人像是熟透了,连耳垂都红得滴血。 他其实还要写一篇文章,晚饭后给父王检查,但他就是挪动不了脚步。 如果能一直站在这里看着她,也挺好的。 可惜的是,没过多久,连珠便察觉他回来了,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见李翊面红耳赤的,连珠柔和地问道:“爷怎么热成这样了?快把衣服换了松快松快,奴婢去给您倒茶。” 她说着就要上来帮李翊脱外袍,刚解开一颗扣子,李翊便抓住她的手,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跳到几步开外。 “不……不必了。”面对她疑惑地目光,李翊磕磕绊绊道。 他攥着衣襟转过身去,留下一双通红的耳朵对着连珠,瓮声瓮气道:“我……我自己来,你去倒茶吧。” 又发的哪门子疯?连珠看不懂,依言出去给他煮茶了。 李翊换了衣服出来坐下,抓起桌上的冷茶狂灌了几口,沸腾的心才冷静下来一点。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母妃想要把连珠赏给他吗?何至于如此方寸大乱。 他知道母妃在为他挑选通房,书院里好些人都有通房,私下几个好友说荤话,他也听过,并不觉得那些事儿有什么美妙的。 不过若是换做他和连珠…… 李翊只不过想了一瞬,脸上又染上绯色,哀嚎一声将自己埋进书中。 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勒令自己不许去想这些腌臜事,连珠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呢。 等连珠端了茶进来,李翊已经一脸正色地在练字了,她将茶盏轻轻摆在一旁,便又回榻下看书去了。 李翊临了两篇字,心神稍定,抬眼的功夫,见连珠对着画册蹙眉,轻声问道:“何处看不明白?” 连珠迟疑地看过来,心绪复杂。 诚然,李翊很多时候都是个极好的主子。他的书房任由她进出,里面的书她也能随意翻看,若是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也乐于帮她解答。 若只是主仆,她应该对李翊感激涕零才是。 “傻了不成?”见她呆呆的,李翊不由笑了,招手让她过来。 李翊拿起她正在看的画册,满篇都是各样的鸟雀,问道:“你是想画鸟?” 连珠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我想给薇姐姐做幅花样子,但总画不好鸳鸯。” 白薇九月初五就要成亲了,连珠想托人给她做床喜被,花样子也早就想好了,就画最吉利的鸳鸯戏水。 只是她不善画鸟禽,照着画册描了几幅,总觉得差些意思。 李翊让她将先前画的那几张鸳鸯找出来,只略微翻看,就找出了问题所在。 “你瞧”李翊给她让开位置,指着她画的那几只鸳鸯。 “形是有了,可没有神,鸳鸯戏水,怎会全都傻傻地浮在水面上呢。”他绕过连珠,去笔架上取了一只笔,沾了墨,几笔便勾勒出两只追逐戏水的小鸳鸯。 前头的鸳鸯扭头看着后头的,两只鸟尾羽覆在一起,亲密无间。 连珠恍然大悟,伸手描绘了几笔,骤然抬头,雀跃道:“原是这样!我以为……” 话声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两人站得如此亲近,李翊一只手绕过她的腰,搁在书案边上,像是从背后抱着她似的。 他比她高出许多,连珠刚才那一抬头,额头恰好擦过他的下颌,温热的触感,叫两人都愣住了。 李翊低头,正好对上她秋水似的眼眸,甚至还看见了她乌黑瞳仁中倒映着的自己,她的唇因惊讶而微启,艳丽得叫人难以招架。 屋子里摆了两盆冰,但还是热的人脸红。 一室寂静,两人的呼吸交缠,李翊脸上一热,先一步挪动了位置。 他飞快地背过身,轻咳一记,哑声道:“你……你出去吧,我要读书了,让崔秀进来伺候。” 连珠退后几步,脸上也是一片灼热,嗫嚅着应下,逃似的出去了。 崔秀正在自己屋里打瞌睡呢,被连珠叫走还一头雾水,进了书房,两眼一瞪,惊叫道:“爷!您怎么流血了!” 他飞奔过去,李翊仰头坐着,一手拿帕子捂着鼻子,扔了支笔过来,怒道:“你喊什么喊!” 帕子上一团鲜红,李翊嫌弃地扔给崔秀,咬牙道:“去,给爷煮一壶黄连水来,爷吃了好下下火。” 崔秀心疼坏了,忙不迭地去了。 李翊心里窝着一团火,不知该如何释放,见了桌上连珠留下的鸳鸯,更是恼怒。 都是这鸳鸯惹的祸! 李翊将画册扔到一旁,暗自庆幸,幸好当时足够机敏,没叫连珠瞧见他这狼狈的一面。
第6章 李翊的脾气就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这些时日,他不知又同谁闹起了脾气,看谁都不顺眼,连珠已经听白薇抱怨了好几回,就连一向爱往正屋凑的白芷,都安分了许多。 连珠倒没被他训斥,因为李翊最近都不叫她去伺候。 连珠隐隐约约觉得跟那日书房里的事逃不了关系。 记起当时李翊慌乱的模样,连珠不由失笑,她倒是忘了,李翊如今才十六岁,可不是日后杀伐决断的诚王。 李翊刻意躲着她,这也好,正好她也不是很想见着他。 她继续安心地为白薇准备新婚贺礼,过了几日,李翊的亲舅舅韦渊一家到达了岷州。 王府里难得热闹起来。 韦渊此行是举家前往隔壁郴州赴任,只是刚好路过岷州,便前来探望多年未见的妹妹。 因正院人手不够,连珠和白薇几个也被叫去帮忙,连珠端茶进了正厅,恰看见王妃拉着哥哥哭成一团。 众人颇为吃惊,他们何时见过王妃这样失态,就是李翊,也面露惊讶。 府里人都说王妃是个冷淡又无趣的主子,其实连珠知道,王妃心肠最是柔软了。 半晌后,两人才止住眼泪,韦渊年过不惑,此时也失了稳重模样,两眼赤红,哽咽道:“阿圆,那老东西对你不好,哥哥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带回家去。” 王妃则抹泪道:“无事的哥哥,我打发他出去练兵了,这府里还是我说了算的。” 李翊抬头望天,众人也都当没听见韦氏兄妹这番对王爷的诋毁之语,连珠低头抿唇微笑,动作利落地给几位表少爷表小姐上茶。 韦渊的夫人早年因病离世,留下两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大儿子韦允安今年已经十八了,正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二子韦允贤和李翊同年,只相差两个月,此子于读书上有些天赋,十五岁便中了秀才,被大理寺少卿谈家看中,与谈二小姐定了亲。 韦渊唯一的女儿韦茵柔,年初刚及笄,生的娇美清丽,诗书琴棋无所不通,是闻名京城的才女。 连珠方才为这位表小姐上茶,还得了她一句轻轻柔柔的客气话。 她对这位表小姐印象很好,记得前世韦茵柔嫁给了京里一位王爷,夫妻俩很是恩爱,只可惜后来受了诚王府牵连,全家被流放北境。 韦渊落座后,与韦氏说了一会儿闲话,便提起了正事,“阿圆,不瞒你说,哥哥这回来,是有两件事要麻烦你。” 韦氏笑了笑,“我已知晓了,你放心,我定然会为安哥儿择一门好亲。” 李翊促狭地对着大表哥眨了眨眼,韦允安面红耳赤,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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