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看着青萝默默关紧了门,庭筠颇为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名贵瓷器,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闷下。 一直装作发怒绝食,嗓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幽夫人带走她后,还没等庭筠试探问出男二为何在此,便被告知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事。 幽夫人语气淡淡:“我接下来同你说的,知道就好,不必当真。”她随手修剪下花瓶中一段红梅枯枝,“适才那人,或许你该唤他一声‘哥哥’。” 庭筠止住回忆,伸出手来,青光忽闪,指尖便现出一只透明翅膀的蝴蝶。庭筠将一根头发放到它眼前,微微转了转,随后手一扬,放飞了它。 片刻后,蝴蝶飞回,庭筠点了点它的翅膀,随后便有幽夫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管你从前对那宁氏是何情意,他都绝无可能成为妾室,给那个杂种安个身份,也不过是为了筠儿。”幽夫人冷淡道。 为了安筠?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段风流往事罢了,我自个儿都不记得有这人,能对她有何情意?”一个男声无奈道。 应该是她的父亲,有苏安柏。 “我也不知她如何怀上的,明明我……”有苏安柏叹了一声,“昨日在闲云楼吃酒,她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纠缠,我本预处置她,她却言有我血脉……我已确定过,那孩子确实有我一族印记。” “你知晓的,当时仙师云游此地,为筠儿诊治后,是如何说的?” 幽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你最好好好整治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不然,你那好哥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她冷哼一声,“他可真是菩萨心肠,还去向长老们为你的儿子讨身份呢。” 有苏安柏忙向她妥协,“幽儿,为了安筠,忍一忍。他有苏安松也只能拿这些事来压压我,他那个儿子,不过废物一个,可曾及得上我们筠儿半分?” “行了,我明白。”幽夫人道,“一切尘埃落定后,那杂种也没有留……” 能承载的对话时间有限,突兀地结束在这里,蝴蝶颤了颤翅,化成了烟。 庭筠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算了算了,一切和她庭筠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扮演好“恶役”角色,不被系统惩罚,干完拿钱走人就好了。 她倒向床榻,滚进了被窝里,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到了夜间,庭筠被饿醒了,她看着桌上早以扫荡完的糕点,决定偷摸去膳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正摸索到门前,准备轻声打开,却见外头人影攒动,颇为吵闹。 她直接打开门,走出去叫住一位侍女,“怎么回事?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侍女忙道:“回少主,是废院那位宁氏,她自尽了。”
第4章 漫天瓢泼大雨,逼仄潮湿的角落,他紧紧缩成一团,行人脚步匆匆,快速奔跑着踩过水坑,浑浊的泥水溅了他满身。 有个黄发青瞳的男孩在他面前蹲下,将伞偏了过来,男孩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额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唉!” 他慌慌张张地伸出手盖住额头。 男孩笑了起来,“我姓沈名木,阿木!你叫什么?” “……宁儿。”他并未放下手。 “哈?这是小名吧,那你的名字嘞?” 他不太懂这有什么区别,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寺中烛火长明,佛祖立于莲花宝座,庄严慈悲。眉须尽白的住持手持念珠,抚上她额心印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戒,贪嗔痴慢疑,勿造作恶业。” “自此,你便唤介嗔痴。” 拥挤狭窄的巷子外头,一排排仆从立在一架华贵马车旁,她手边的红衣女人激动地跑向那边,却被仆从们拦下,不管她如何呼喊那一声声“安郎”,那车厢门始终无动于衷地禁闭着。 一名带刀侍卫走到他面前,随手施入什么术法,他额间一阵炙热,随后归于平静。侍卫看向他的额心,转身回到马车旁低声禀告什么。 车厢内传来一道冷漠的男声:“带回去。” 最后的最后,是他被难闻的气味闷醒,他寻着来源,拿起烛台推开房门,走到了前厅。 并不宽敞的地界,那点微弱的烛火都足以明明白白地照亮。 红衣女人仰躺在地,手中攥着匕首,脖颈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蔓延过颈项、衣襟、月匈前,堆积在地,继续蜿蜒流淌。 她偏倒的头,双目死死地盯着他的方向,那朵褪色的绢花,被浸染的鲜艳无比。 他瞪大了双眼,颤抖着跑去,一抬步,浓稠的鲜血粘贴上他的脚。 烛台落地,他大声呼唤着。 “阿娘!!” ————“阿娘!”他惊恐吼出,整个人猛的从床榻坐起,开始大口大口喘息。 冷汗淋漓。 后颈处传来钝痛,他伸手抚去,是之后万分混乱下,仆从嫌他碍事,将他打晕过去。 他蜷缩了起来,埋首在手臂中。喧嚣早以远去,只留下死寂的黑暗,收拢着,就要吞噬他。 突然房门“砰”一声被猛地推开,大片光亮从那边倾泻过来,照到他身上。 门槛处一个身影立在那里,手上持着的灵火给她整个人渡上一层阳光的颜色。 她挑了挑眉,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哟,这不是我们的少主吗?怎的这般狼狈啊?” 她的妹妹,有苏安筠。 见他没动作,安筠瞥了他一眼,“唉~本来还想着,把你那亲爱的阿娘的遗物拿给你呢,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吧,我拿去扔了。”说着便转身走开。 介嗔痴立即追了过去,在前厅拦下了她,“不是,我要的。” 安筠见状,伸出手,掌中是一只银色镯子,赫然是他阿娘惯常戴的那个。 她抬了抬手,示意他来拿。在他的手指即将碰上时,她一个垂手,那只手镯便叮当一声落地,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哎呀,怎么掉了呢?你也不拿稳一些。”她眼神无辜,“那只好麻烦你自己去捡一下啦。” 介嗔痴顿了顿,看向手镯停落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水和刺目的血渍。 他垂眸未语,抬脚往那边走去,然后蹲下身去捡起。再一次的,在即将要碰到时,指前轰然火光,皆付之一炬。 他蜷起手指,涩然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安筠好笑地反问,“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所以然?”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弱者,没有问为什么的资格。” 【叮————恭喜完成剧情】 他的眼睛在火光下明明暗暗,风中残烛,似乎一眨眼就会熄灭。 庭筠下意识伸出手,轻放上他的肩膀想拍一拍。下一瞬,面前又出现似曾相识的提示面板。 【角色ooc!请勿操作!】 庭筠只能将按上肩膀的手移到后颈,用力往前一带,却见介嗔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她目光投向后颈处,那里有青紫的淤痕。 庭筠和他脸挨得很近,她淡淡道:”你在为那个女人难过?可不可笑?” “一个为了男人疯魔的女人,为了拴住他,不惜拿孩子做筹码。” “我阿娘没有!”他急急否认。 ”没有?那你知道何为‘阿娘’二字?她是否怕你冷怕你热、是否拼劲全力也要护你、是否愿为了你积极生活、是否为了你无坚不摧?”庭筠放开了手, “她是否,真心疼爱过你?” 他的神情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 “啊……瞧瞧你这样子。”庭筠啧道,“真是只可怜的野狗~” 灵火从她掌心越到指尖,她轻佻地勾着那团光焰划过他的下颌,带来若隐若现的灼烧痛感: “溺水之人,把那手边唯一的东西当做救命稻草,殊不知那不过一团自陷淤泥的水草罢了,非但不能得救,还就快被卷入湍流不能动弹了呢~” “大声呼叫、找寻其他支撑物,或者其他什么,远比为了不值得的水草而葬身湖底的强。当然了,这些法子永远不可能一劳永逸……” “就算投桃报李不明白,总不会傻到以德报怨吧?”庭筠满眼嘲讽,说完便直起了身,见介嗔痴垂眸沉默,就用脚尖踢了踢他的鞋,“唉!你哑巴了?” 庭筠猜想了很多介嗔痴的反应,却没料见现下的情况,他抬起那双新月生晕的眸,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看向她。 那点灵火映在他眼底,似在燃烧,又像一泓浅浅的笑意: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庭筠一怔,暗自咬牙,难道是她不想好好说话吗? “闭嘴!”庭筠干脆一甩袖子,将他打至几步外的木柜前,抬脚就走,“懒得同你一般见识。” 快要走出门时,身后传来介嗔痴有些辨不明的声音:“那能一劳永逸的法子是什么?” “那自然是……”庭筠并未停下脚步,持着灵火走进夜色里。 “————学会凫水。” — 第二日,庭筠听闻有苏安柏给介嗔痴找了个师父。因他此前都未经过任何点拨和系统性的培训,所以她那位父亲为着“有苏氏的脸面”,便找了个师父给介嗔痴“补课”。 虽然庭筠并不认为那位宁氏会在这种的情况下自杀,这时她所求一定程度上是如愿了的,那些说因为心上人不待见她而寻短见的说法,恐怕只是配合默契的气氛烘托罢了。 想要让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消失的法子,根本不需要多高明完美。 毕竟是一条人命,庭筠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可人死如灯灭,只希望那个家伙可以快点从情绪里走出来吧。 庭筠好不容易感觉闲下来一会儿,郑嬷嬷就找来了,说是宗主和夫人让她去拂尘堂。 拂尘堂非重大事件不启用,这是出什么事了? 待到庭筠入了堂时,却见有苏氏嫡系也在。 “伯父、伯母。”庭筠向他们见礼。 有苏安松不同于有苏安柏的儒雅模样,是个有些严肃的武生样子,他的夫人冷淡着脸,看上去对什么都没甚兴趣。 有苏安松点头嗯了一声,客气道:“安筠出落的真是越发亭亭玉立了啊。” “谢伯父夸奖。”庭筠落座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她那个堂兄。人物档案上说他身体不好,应该是不便外出吧。 “自家人那便省去客套话,开门见山。”有苏安柏开口道:“筠儿,可还记得你的那个侍女桃叶?” “……有些印象。不过我换侍女比较频繁,所以不太能全部记住。” 难道是拿她伤了明月的事来问责了?不对,那也不必要嫡系的也一同来此。再者,她明明在系统眼皮子底下动了点手脚,照理明月只是看上去受了内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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