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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雪弯眼笑道：“我知道的。” 她也回到房间。 金色船只缓缓发动，被摇晃的水波冲刷的两侧船身中突然撑开巨大的机关双翅，如鸟翼一般平稳又灵巧地扇动着，飞上极高极远的云霄。 岁雪走向窗边，仰头看向一动不动停留在遥远天际之上的十二个微小如尘埃的黑粒。 那便是十二浮岛组成的云城，是世间天资聪颖、满怀抱负的修行者都向往求学的地方，十六无上者与一众不朽境云集之地，埋藏着太多秘密与真相的巨大囚笼，吸引力不言而喻。 十二浮岛之中，其中六岛分别为剑宗、道生、万化、异生、灵偃、医家六大流派所在。世间修行流派繁多，最为常见而受追捧者，就是这六家。 最大一座为主岛，云城学院的招生分流，年末大考，大型试炼，重要消息的宣布等均在此处。 学院弟子、不朽境长老及无上者也居住在此。岛上亦有专门划出的一块地，有钱的人可以去购地建造自己的宅院。 一岛设刑罚堂，犯错之人就在此受过领罚。 其余四小岛上有商铺市集，村落城镇，与地上的一切别无二致，云城的原住百姓和那些从四国一州来此从商的人，就生活在这里。 各岛之间由一条条机关栈道相连，不朽不毁，日夜有云气缭绕。 天舟飞向主岛，经过一条连接主岛与万化的机关栈道的上空时，岁雪看见了一个特别的背影。 那人身姿俊拔沉静，如松如山，说不出的贵气与优雅，一头墨发束成马尾，发丝轻扬在风中，将经过上空的这一道注视恰好遮挡。 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剑，灵力萦绕为鞘，剑身的水波状花纹中有银白光华流动，荡漾，渐隐，消失复重现，像是月下突然翻身露出水面洒满冷冽清辉的鱼。 真好看。 岁雪手肘撑着窗沿，双手捧着脸，指尖在脸上轻轻敲了敲。 真是奇怪，怎么要在一把陌生的剑，一个陌生的人面前自惭形秽。
第4章 万化那边开启了幻世星海，进入幻世星海的名额有限，在耀世境手下过得了三招才能获得名额。 作为十分稀少的耀世弟子，沈纾星和聂飞逃不开被长老们捉去考核弟子的命运。 边走边专心玩寸心简的聂飞被天舟经过时扰动的气流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回过头去望了眼：“那些是今年入学的新弟子？” “嗯。明日他们就要测天赋，分流派。”沈纾星也侧身抬头，天舟已经到了主岛上空，将要降落，化为视线之中的一个黑点，“师尊听寒声尊者预言，这一批弟子之中有一个剑宗天赋值一百的人，师尊打算收他为徒。” 道生无上者叶寒声可观卦象知未来，几乎没有出过错。 “这么说来，你要当师兄了！” 聂飞用一副你要当爹了的惊奇目光把沈纾星看着，啧啧称奇：“任何流派天赋值一百的人，早该像你当年一般惊动四方，怎么还需要寒声尊者动预言之卦来测？” 沈纾星也不知缘由，没出声。 聂飞右手摸了摸下巴，说：“不过嘛，谢从尊者收徒条件严苛，如今又要收个与你天赋相同的小徒弟，纾星，你在耀世中期卡了这么久，这压力一来，说不定就突破了，我瞧着是好事。” 沈纾星清楚自己卡在耀世中期不能突破的原因，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解释。 怀里的寸心简发出一声嗡鸣。 沈纾星边走边打开来看，是【又在背着我修行吗】五人小组里的消息。 秦君昭：“新研制的起死回生续命汤出锅了，谁要来试？” 慕照白：“呵呵。” 祝霜：“等我死在双极剑阵中，你给我灌几口？” 聂飞：“也不必这么不把我们当外人。” 沈纾星：“改日。” 聂飞转头问他：“改日给谁用？” “下个月学院将开启无尽海，免不了要结仇。”沈纾星说。 聂飞哦了声，那是得准备。 万化的幻世星海外围已经站满了等待考核的弟子，闹哄哄一片，淹没了他们的谈话声。 幻世星海设置在十里水镜，那里是一片清澈宽广的水域，细长的水草倒伏在水中轻轻招摇，不知在哪一年倒下的大树早已枯败，枝干却依旧完整，安静地躺在水底。 水域之上有两尺宽的木板铺成迂回曲折的长桥，连接着水域的头与尾。 幻世星海开启的时间没有规律，全凭万化不朽境长老们何时记得提醒那几位无上者决定。 每次开启时，无数水滴从水域中升起，氤氲在水面之上，发出浅金与银白的光芒明明灭灭，越到夜里越是莹亮而神秘，好似一片陨落在此的星辰，将走在木桥上的人影淹没。 走完水上长桥只需一刻钟的时间。 修行者从踏上第一块木板开始，就在幻世星海中变成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成为的那个人，之后的每一步都是在经历这个人曾经历或者可能经历的事情。 这一刻钟的时间，或许就是这个人记忆里的一个月，一年，甚至一生。 走下木桥时如果不能从这个人的身份中挣脱出来，就算失败。 无论成功或失败，一旦走下木桥，离开幻世星海，就会把其中经历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神兵之灵的记忆不会被世间任何一种奇能异术抹杀。 沈纾星听自己的神兵戡灵讲过，他第一次走上幻世星海，变成了内心最想成为的那个人，手中的戡灵战意盎然，发出陌生而凶狠的嘶吼。 他一剑斩断星宿万象，天地撕裂，无数狰狞的伤口中有天火如雨点坠落，无穷无尽地燃烧，黑烟四起，焦尘弥漫。 焰火烫开鲜红的血肉，舔舐着白骨。 戡灵从森白的指骨中掉落在地。 “沈师兄，你怎么才来？” 沈纾星被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拉出回忆。 江妄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他，妖冶的笑意漫开在一双桃花眼中，眉宇间有一成不变的桀骜之气。 “你看江妄，他不像是来挤名额的，倒像是专程来等你的。”聂飞忧愁得皱起了脸，“你们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戡灵醒了：“什么仇什么怨要打架了吗？” 江妄是道生的人，原本与他们不熟，最近一个月也不知怎么的，隔三差五在各个地方守沈纾星，见了面也不说目的，不出三句话就要动手，次次都输，却又不恼，带着点不服气的笑转身就走。 聂飞都看烦了。 沈纾星没有多看江妄，径直往一旁的考核场上走，压低声音说：“他想让我带他闯云城的秘境。” 聂飞快步跟在一旁，皱着眉：“我劝你别答应。” 沈纾星这些年为了找东西，将云城大大小小的秘境闯了至少三分之二，其中有允许闯的，也有禁地。 闯禁地被发现了，后果很严重。 不能什么事都愿意帮人一把。 江妄当然不知道沈纾星闯禁地的事情，他要拜托的，是让沈纾星带着他去闯一些耀世境以上才有资格进去的秘境。 沈纾星是很善良正直又好说话的人，好到连江妄都会找他帮忙。 “答应了，前提是他的实力不能输我太多，不是累赘。”沈纾星拔剑转身，杀意迎面而来。 江妄两指竖在身前，灵力凝为指间一张透明的符，符上有金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只双目威严而沉冷的兽形，层层叠叠的符文悬浮在半空之中，将它围绕。 道生-山海令。 “沈师兄，不知它能不能入你的眼。”江妄语气恶劣，听着像是自负的挑衅，敛了笑意的眼中却是紧绷的严肃。 灵力具象化为只存在于传说的凶兽，冲出符中。 凶兽形如猛虎，背上苍青色的羽翼大张，庞大无比的身形将天光遮盖大半，一双森绿的眼睛泛出阴冷可怖的凶光，好似能吞噬人的战意，让一股凉意迅速爬上脊背。 “有人的山海令只能召出到处挖地洞的狸力，有人却能召出穷奇，唉，我受不了这刺激。”在场有道生的弟子掩面哭泣。 沈纾星站在朝他俯冲而来的阴影之下，半步未退，周身燃起灵力防护，提剑刺向凶兽的咽喉。 无数道细长猩红的雷电从剑尖爆发而出，发散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网，把头顶天空也分割成碎片。 凶兽无处可躲，被道道电光击中灼烧，长剑贯穿凶兽的虚影，那大张的血盆大口停在沈纾星面前，消散不见。 细长的雷电光影仍然停在空中噼啪炸响，沈纾星长剑一引，将它们汇聚成一股，如蛇如鞭，夹杂在势不可挡的剑气之中，猛抽向江妄。 剑宗-煞雷临。 江妄瞳孔猛缩，瞬形往右方躲避，却仍然被缠绕在煞雷上的几缕飞溅的电光击溃身上的灵力防护，擦伤左肩，肩头三指宽的肌肤立刻皮开肉绽。 落在身上的力量让江妄左半边身子一沉，眼见煞雷再要劈来，江妄就势一滚，来不及再站起身来，从袖中甩出四枚铜钱。 铜钱悬停在半空之中，各占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排列如阵，向四面八方快速复制。 一时间，无数枚铜钱爆发出如正午的太阳般灼目而辉煌的光。 煞雷撞来，与光阵同时破碎，沈纾星右脚往后退了半步。 江妄起身抬手，朝着沈纾星露出右手手心，灵力如丝，在沈纾星脚下纠缠蔓延，瞬间连接成阵。 阵中杀意汹涌而狠毒，刀割剑刺一般，将沈纾星身上的灵力防护摧毁。 总算被激起一点战意，沈纾星握紧戡灵，并不去寻破阵之法，朝身前横斩数剑，强势破阵。 阵光熄灭，漫天剑气呼啸而出，有排山倒海之势，却精准的只针对一人。 江妄飞闪后退，倒撤之时抬手指着沈纾星，四枚铜钱排成长线向他射去。 “布阵还是太慢。”沈纾星的评价向来公正客观，也就听不出感情。他横剑挡下那四枚铜钱，握紧因刚才那一击而微微颤抖的戡灵，再挥出一剑。 江妄被强势压迫而来的剑气撞出考核场。 江妄平日里的神情时常是嚣张恶劣，而此刻却倔强又不服气地瞪着站在原地几乎没动的沈纾星，半晌之后转身就走。 “去幻世星海。”沈纾星叫住他，皱了下眉，“你已接了三招。” 江妄脚步顿住，再回身时，眼尾已漫开带了点邪气的笑意。 “多谢沈师兄指点。”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沈纾星，踏进星雾之中。 “这小子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聂飞挑眉看了他一眼，朝沈纾星走去，“纾星，咱俩一人一轮，换着休息。” 聂飞活动了一下手腕，身后露出一只威风凛凛又十分高大漂亮的白狼虚影，几乎快要凝实可触。 那是异生之人具象化的心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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