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飞半信半疑看向沈纾星:“是吗?” 沈纾星懒得理会他们,低头画着符。 十几张金黄色的符纸铺在地上, 被一道力量定在原地,四角在晨风中颤颤悠悠,振翅欲飞。 沈纾星没有用笔,手指划过纸面, 灵力倾泻,蜿蜒出复杂的符文, 不多时就在纸上隐去了痕迹。 自创灵符鲜少有人一次就能成功,道生弟子通常先在纸上研究好符文,再以灵力凝符, 以免失败次数太多,浪费灵力。 “你研究什么呢?”聂飞凑了个脑袋过来, 手伸向地上那一堆废弃的符纸,隐匿不见的灵力燃出轻烟, 十几张符纸瞬间化为一只只扑腾的火鸦从他身边飞过。 聂飞摸了摸脑袋,奇了怪了:“还不给人看?” 沈纾星画着最后一笔, 头也没抬:“灵闻符。” 那些没有觉醒灵脉却渴求术法力量的有钱人喜欢的东西,可以短暂的听见很远之外的声音。 “用处不大。”聂飞评价道。 沈纾星指尖离开符纸,纸上的灵力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他移开目光,将那张符纸抓进手心,沉思了半晌,求助般看向秦君昭:“上次你惹祝霜生气,怎么让她原谅你的?” 秦君昭拢紧风帽的动作一顿,立刻了然,含笑道:“你得带上她喜欢的东西去道歉,重要的是把事情讲清楚。” 沈纾星摇头:“可她并不想见你。” 秦君昭恨铁不成钢:“求人会不会?” 沈纾星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秦君昭目光扫向机关栈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鼓励道:“去吧。” 沈纾星面露狐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挑眉看去,一袭粉衫白裙映入眼中。 岁雪慢吞吞地走在机关栈道上,眉眼有几分冷凝。 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微生白才不会给她写什么急信。他是因为自己在无相琴碎片一事上出师不利,便反悔要叫她回坠月谷,还是要交代她在云城做别的什么事情? 岁雪拿不准。 在惴惴不安中等待被人安排前途的感觉时隔数月再度袭来,令岁雪厌恶,却又不得不面对。 机关栈道走完一半,岁雪才点开寸心简,给大清早关心她是否被急事耽搁了的传文写了一条回复。 “我如果现在过来,可以吃到桂花栗子酥糕和小米粥吗?” . 灿烂的晨光穿过小厨房的窗户,洒落在陆绍景一身月白衣袍上,让他的轮廓带了几分温暖朦胧的美。 男人专注又熟练地和面,包馅,上模,将一枚枚花形的面团摆上蒸笼。 待这些做好,他用树枝拨了拨炉灶里的柴火,锅里滚烫浓稠的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 守在门外的侍卫这时才敢开口:“楼主,有位姑娘自称是明月州的人,姓林,指名要和你亲自谈生意。人在二楼朝花厅。” 陆绍景身材修长,眉眼温和,十分平易近人,嗓音也富有亲和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谦逊有礼四个字。 “替我看着厨房,可别让我的粥糊了。”陆绍景交代了一句,漫步走去朝花厅。 林月河左手托腮,右手屈指轻点着木桌,眉眼间已有几分不耐烦之意。 季安站在一旁,说:“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月河抬首看他,似笑非笑地嘲道:“那你替我去杀了岁雪?” 季安摇头,知道她任性惯了,却依旧试图同她讲道理:“别以为无上者都是良善之辈,山令不会允许他的徒弟死在云城。即便这一次你能如愿以偿,山令要找到杀手和你,不是不可能。惊雾楼恐怕也做不到绝对的保密。” “那又如何,谁不是喜欢赌个万一?”林月河话音一顿,笑着问他,“季安,你也不是什么胆小如鼠之辈,这拦了我几次,难不成是怕我牵连到明月州?” 季安眸光微动,看了她一眼,顺着心里莫名而生的一股怨气,扬声说:“是,你身为州主之女,若真杀了岁雪,山令定然会报仇,无上者之怒,恐怕要用一州百姓的性命才能化解。” 林月河大笑道:“死了就死了。” 季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愕然。 “若是你,明明从小费尽心思钻研术法,勤勉修行,却难有长进,被一州子民在背后指点嘲笑,说你是怠惰无能的废物,用一州最好的资源养出来的不成器的东西,你也会讨厌他们的。”林月河轻描淡写地说着,垂首掩下眼底冰冷的怨恨。 季安这才有了一种自己并非最了解林月河之人的感觉。 他与林月河同时陷入沉默,想起了小时候的她。 八岁时测得万化天赋值九十的骄傲少女,时常沉迷于练习术法而不舍昼夜,在溪边点出万千流萤,水化飞桥,也曾许多次躲在州主府的角落里边哭边骂为什么自己毫无长进。 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以林月河的天赋,以及在修行一事上的勤勉程度和不甘心落于人后的劲头,她不应该在这一年才破了凝虚。 他在林月河身上从来没有看到应有的突飞猛进,她想要有任何一点进步,都得比常人费劲无数倍。 作为曾经熟悉无比,无话不谈的朋友,季安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家也是个很不对劲的家族。 林家的女儿出生不久就会夭折,所以历代继承州主之位的都是林家的儿郎。 林月河是唯一一个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的林家姑娘。 “恨意是拖累。”常常一脸阴沉的季安今日却和她这样说。 林月河垂眸不说话,一阵酸楚毫无预兆涌来,喉头如堵。 房门这时被人推开,林月河抬头就见一张白玉雕成的面具映入眼中。 “陆楼主,久仰啊。”林月河稍稍坐直了身子,却并未站起身来,眼中有明丽大方的笑意。 陆绍景目光扫过这二人,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就问:“林小姐想谈什么生意?” “想要这个人死。”林月河展开手中的画像,铺在桌上,目光虚点画上的女子,“山令尊者唯一的徒弟,岁雪。惊雾楼接么?” 在云城,除了惊雾楼,没人敢放出刺杀身份特殊之人的消息来吸引杀手做这一趟生意,也只有惊雾楼才能吸引到这里境界高实力强的杀手。 她拿出一盒锦匣,打开之后压在画像之上,露出里面的一匣子银票。 陆绍景看了一眼画中人,微笑道:“可以,加钱。” . 岁雪熟门熟路地穿过惊雾楼的大堂,进了一座青砖白墙的宅子,绕过翠竹丛生的花圃,在一间房门大开的屋子前停下,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进来吧。”陆绍景坐在桌边,正端着一只碗盛粥,笑着说,“小姐每次过来,都把时间算得很好。” “从学院到惊雾楼本就要走这么久呀。”岁雪心安理得的坐下,捧起粥碗尝了一口,“你为什么总叫我小姐?” 陆绍景解释说:“你从坠月谷来,是受微生大人重视的特殊之人,更是我惊雾楼上下要保护尊重的人,自然该尊称你一声小姐。” 岁雪笑着摇头,一双晶亮的眼眸盯着他:“可是在坠月谷的时候,你就叫我小姐了呀,那个时候,我连一条狗都不如。” 陆绍景没再解释这个称呼,而是认真的纠正她:“小姐是尊贵之人,就像高悬九天的月亮。” “为什么会这样描述我?你该不会说,你见过这样的我吧?” 岁雪流露出的好奇之中带着天真单纯的特质,与含有探究意义的追问不同,令人相信她只是真的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而无论是这个问题或者答案都没有任何深层意义。 陆绍景依旧笑着:“小姐在我眼中,第一印象就是如此,现在也一样。” 嘴巴真紧。 从一个不能百分之百信任的人这里打探他不愿说的消息,应该估计好风险。 面对岁雪并不放过他的眼神,陆绍景只好抛出让她觉得有收获的回答,继续说:“况且,小姐应该还有另一个新获得的身份,这在影族尊贵无比。” 岁雪笑眼中的温柔抽离,变得有几分冷,慢悠悠问道:“什么身份呢?” 陆绍景与她对视,露出几分忠诚的谦卑:“未经小姐允许,属下决不敢说。” “微生大人叮嘱的?” “猜的。” 果然是最会审时度势,又擅长将与人相处中获得的蛛丝马迹串联成完整逻辑的聪明人。 岁雪点点头,语气软下 :“微生大人给我的信呢?” 陆绍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摊出的手心里,低头尝了一块桂花糕,不去关注对他一个外人而言的一纸秘密。 岁雪将信拆开,信上交代了两件事,第一,无尽海异动之后,云城的不朽境长老带队大肆清剿影族之人,她身为影族圣女,不该一直袖手旁观。对于引发异动之人,要盯紧行踪。 第二,无相琴碎片,不能再出差错。必要时,可以向宋仪寻求帮助。 岁雪盯着信纸上的内容,心中有几点疑惑。 连云城的无上者和不朽境长老都未确定引发异动的原因是什么,微生白怎知是一个人?他不肯透露关于这个人的丝毫线索,却让她盯着他,是确信她有分辨出这个人的办法? 盯着他,是保护,还是限制? 至于宋仪,据万聿礼所说,在寻找碎片熔铸神兵一事上,与他直接联系的人就是宋仪。影族之中,暂不提她这个傀儡一般的圣女,实际掌握权力的人就是微生白与一个还未露面的祭司,宋仪必定也是听命于这二人之一。 岁雪原本将宋仪划为微生白这一方,现在看来却又不像,否则微生白在知晓浮玉山失手之后,可以直接命令宋仪给予她帮助,而不是让她在必要时再考虑去找他。 在云城,宋仪直接负责神兵碎片一事,却至今没联系过她这个特派之人,是不知,还是不屑,抑或其他缘故? 她虽然从影族出来,却对影族的了解实在太少。无法做控制局面之人,与掌握话语权的人直接过招,就只能像现在一样活在担忧、猜测和听命之中。 既然身处云城,不如从宋仪这里开始,拿出有价值的东西,作为接近核心的敲门砖。 岁雪双手捂住脸,叹了声。 “怎么了?”
第50章 “怎么了?” 陆绍景看得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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