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改命。 双修道生,就是为此。 他能预想到的所有代价与岁雪死在二十岁之前相比,都无足轻重。 岁雪的心脏突然被一种奇异的感觉触动,原来在别人的珍视之中活下去,竟会感到幸运。 她收敛了眼角眉梢满不在意的浅笑,应约般郑重:“那我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先谢谢你,沈纾星。” 沈纾星笑着问:“你都和我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这一次不一样,有谢礼的。”岁雪拿出珍灵盒,摸出一大把东西摊在床边,她终于知道了盒中有许多记不清来历的贵重之物究竟从何而来。 是在公主府中父母和兄姐送给她的宝贝家当。 她把它们往沈纾星面前一推。 “都是你的啦。” 沈纾星的目光从岁雪笑意澄澈的双眼移到她大方拿出的一堆奇珍异宝上,瞳孔猛然一缩。 他抓起混在其中的那一枚光泽莹莹的溯年镜碎片,控制不住地感到几分窃喜。 岁雪垂眸逗弄着凝聚在指尖的一只蝴蝶,轻声问:“都喜欢吗?” 沈纾星朝她看去,一抹蓝紫色的星痕划过眼前。 点香原上找不到方向的蝴蝶,此刻坠下点点流光,飞落在他的肩头。 . 距离启明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江妄从刑罚岛回来之后,一连几天都独来独往,闷头在道生的乾坤四极台研究术法。 乾坤四级台为黑白二色头尾相逐的平整圆台,空中漂浮着一根根金色的符纹。外有一圈半人高的山石环绕,石头漆黑如墨,却并不显得阴森可怖,而是泛着盈透温润的光泽,见之令人心绪安宁。 林月河坐在山石上晃悠着双腿,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掌心微动,百无聊赖地与漂浮在身前的一道符纹较劲,想将它打散成一缕灵力。 关付秋急了,心想着江妄又不是没进过刑罚岛,总不能因为这事被刺激到了吧?难不成是他还在对殿下活着却不见他一事耿耿于怀? “大小姐,你倒是劝他出去走走,休息休息。”他催促道。 林月河歪着脑袋朝他看过来,轻抬了抬下巴:“哪有劝人不要刻苦修行的道理?你很闲吗?你不想在启明试拿个名次吗?” 关付秋翻了个白眼,一想到自己劝了江妄几次也全是白劝,便打算不管了。 林月河见他转身要走,又叫住他:“你要是告诉我,前几日你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们跟万聿礼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干什么,我就去叫江妄陪我四处逛逛散散心。” 她摊了摊双手,为难道:“江妄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也担心他呀。” “这是私事,我可不敢说。”关付秋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笑着说,“小姑娘家家的,别什么都打听。” 林月河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瞬形拦在关付秋的面前,双手负在身后,一双凌厉的眼睛盯得关付秋心里发毛。 “我说林大小姐,你又想干什么?”关付秋干脆侧了侧身,懒散地倚在石壁上。 林月河冷不丁问:“华景山的事情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关付秋眉梢一挑,扫了眼四周。夕阳斜照,原本在乾坤四极台上扎堆的弟子们几乎都去找吃的去了,场外的山石附近也没别的人,没有旁人会听到林月河的问题。 关付秋依旧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还没等他回到,就又听见林月河幽幽说道:“上一次无尽海异动,江妄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后来华景山出事,江妄和你都恰好在那天找不到人,失踪几天之后带着伤回来。” 她以目光虚点关付秋的脖子,被弓弦割开的口子已经结痂脱落,只剩下一道很浅的细痕。 “听说死在华景山的那个灵偃弟子用了机关弩。”她不慌不忙,眼尾微微扬起。 关付秋稍稍绷直了身子,强行装出警告的模样:“林月河,你说话当心些,这两件事都与影族有关,你想让江妄和影族扯上关系?可别害我们。” 当然要有关系才行啊。林月河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佩戴在腰间的白羽风铃,风铃沉寂无声,洁白轻盈的羽毛在掌心带出痒意。 她的眉眼弯下几分弧度,开心道:“既然不管你们的事,我就放心了。” 关付秋见她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自己的紧张也立刻烟消云散,心里安慰自己,一个对江妄死缠烂打情根深种的人,问起刚才的话题不过是出于关心,不必被视作会带来危险的人之一。 关付秋潇洒地一挥大手:“那行,我先走了。” 林月河侧身给他让了路,唇角勾起一抹笑。 就凭关付秋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反应,她就猜得出江妄应该已经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了,说不定血脉力量也已经完全觉醒。 待人走远,她转身往乾坤四极台中央走去,心情不错地拽了拽江妄的胳膊:“江妄,陪我去学院外转转吧,正好我要去问问惊雾楼,我挂的生意到底有没有人接。” 坐在地上的人被林月河强行拽起,出人意料地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情绪,而是有些失神的跟着她往乾坤四极台外走,脑海里始终回响着昨天夜里第二次去见元希时,她冷冰冰丢出的一句话。 “我这里没有为你准备阖家团圆的故事,隐情?你想听什么隐情?是殿下只有杀了你父亲才能获得你从不珍惜的自由吗?”
第97章 医馆南边出来的小路两旁搭了低矮的木架, 供蓝雪花藤攀援,此时正值蓝雪花盛放,繁花茂盛, 芳香扑鼻,将岁雪身上若有若无的幽淡药味遮掩。 在医馆安心休养了一阵子, 岁雪这会才有心情看看寸心简里的消息。 万化的弟子们在讨论昨天应该去授课的段长老无缘无故找不到人, 连他的几个徒弟也联系不上他。 陆绍景按她的吩咐,除了留心着江妄的动静, 还临时多加了一个林月河,按照惯例, 顺便提了几句坠月谷的消息。 一堆没看的传文里面,李灵笛的消息占了大半, 从得知她进了刑罚岛之后就开始关心她的情况,一连几天都没有得到回复,越发着急担心,也不知是不是从沈纾星这里问到了她受伤的消息, 最后留给她的一句话,是自己去天灵涧采药去了。 “天灵涧是什么地方?灵笛说她去了那里, 有危险吗?”岁雪扭头问沈纾星。 听到天灵涧三个字,沈纾星并不意外,李灵笛这几日找不到岁雪, 就直接来找上了他,刨根问底地想知道这场刺杀究竟是什么人所为、岁雪伤势如何。 “天灵涧在云城之东, 是奇花异植生长之地,被学院的异生修行者以心印力量保护之后, 除了有些花草本身的毒性之外,就没什么危险了。” 沈纾星说着, 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李灵笛这几日来问过你的情况,我怕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只说了你被道生术法所生之火重伤,透支了灵力。她应该是想去天灵涧给你找蕴养灵脉的药植。” 岁雪惊讶得愣住,满脑子都盘旋着一个“她为什么对我好”的疑问,却又不敢问出来,仿佛这句话一旦问出口,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只会漠视和利用感情的自私之人。 “我也把灵笛当朋友的。”岁雪突然信誓旦旦地看着沈纾星,却更像是在向自己作出声明。 沈纾星带了点鼓励意味地朝她点点头。 岁雪心中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一一回复过去,盯着光亮逐渐熄灭下去的寸心简,想了想,又将它点亮,重新盯着万聿礼传来的消息,目光微凝。 “岁雪,你可还好?” 若是她没看懂,就会以为是在问她在刑罚岛中有没有受苦。 但是凭借对万聿礼的了解,岁雪从这一行字里猜出了他隐晦表达的意思。 他知道了她已遭到万家安排的暗杀,或许还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既不是这件事的助推者或安排者,也不赞同万家对她下的杀令。 岁雪盯着这一行字,总怀疑万聿礼像是没发现他自己一直活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明明是家族利益的既得者与维护者,却要将自己塑造为光风霁月,重情重义的正人君子,忍不住轻轻嗤笑。 她双手捧着寸心简,没留意到周围,在差一点撞到蓝雪花瀑上时,被沈纾星拽着衣袖拉了回来,仰首不好意思地看着沈纾星傻笑。 和谁说什么话呢,路都不看了。 沈纾星瞄了一眼她的寸心简,恰巧看到传文界面上的那一行字。 沈纾星别开目光,问:“这几日有什么打算?” “先把我怎么到了商留这件事解决了。”岁雪眉眼温柔,做决定时如她的剑招一样干脆果决,“然后好好想想办法,让云城的影族人都去死。” 沈纾星这一刻无法透过这双收敛了单纯无害的眼瞳看清她的心思,只能从她微勾的唇角感受到不容置喙的决心,让他相信她是真的说到就能做到。 他想了想,叮嘱了一句:“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告诉我,我们随时可以交换情报。” 岁雪嗯嗯两声应下,埋头看着传文,不冷不热地回了对方一句“何事”。 万聿礼很快回复了传文,字里行间充满焦急与担忧:“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应该当面和你说清楚一些事情。” 岁雪边想边填传文,主动说:“几天前,我遇到了刺杀,所幸伤得不重,这会准备回去休息了,不必担心。虽说那个杀手很厉害,但在我师尊的自创术法面前却是不够看的。” 岁雪故意说得模棱两可,但无论是万聿礼,还是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的万家人,都会默认为是山令来得及时,亲自护佑在侧,才让她躲过一劫。 毕竟没有人对此事的第一反应是不朽输在了一个引气手里。 来杀她的卫樱失去下落,只有任务失败死在这里这一个解释。 总得有个死因。 与其让万行野最后查出来是她杀了这个不朽境修行者,令万行野更加忌惮她,厌恶她,恨不得她下一刻就去死,倒不如推给一个实力是众所周知十分强大的人。 ——师尊对不住了。 岁雪收好寸心简,再抬眼看向沈纾星时,眼底凝重的思忖已悄然消散,眸光清亮温柔,如一朝细雨洗净的春天。 “沈纾星,我先去一趟学院外,就不与你一路了。”她转身去另一个方向,倒退着招招手,如一束春光般溜走不见。 沈纾星唇角染上些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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