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绝听了徐瑾瑜的话,不由瘪了瘪嘴: “赈灾赈灾,又不是拿嘴皮子赈灾,要钱要粮,哪一样不需要上峰批准? 我请上峰来定夺此事,合乎官场世情,符合所有制度,就算是先生也会赞同。” “有世情而无人情,那你拿那些受灾的百姓又当做什么?是你登高之时的台阶,垫脚石?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徐瑾瑜的一通反问,楚凌绝以又话说: “话虽如此,可是我这是一个普通县令的角度,若是我,我自然不怕上峰如何,可是寻常县令呢?他自己自作主张,上峰降罪又该如何是好?” 楚凌绝振振有词,徐瑾瑜忽而一笑: “正是因为这件事只是一个普通县令,所以才不能罔顾百姓。你可还记得那洪县县令最后如何了?” 熙禾,那是先帝时期的事儿了,也就是徐瑾瑜这种对于大盛历年史可以信手拈来的妖孽才能随便起题。 而楚凌绝思索了一下,没有想到: “我只记得最后那县令不得善终……” “历史上的洪县县令,于熙禾二十三年赈灾,二十四年被罢官。若要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他过于遵规守矩,导致一县百姓十不存一。” 楚凌绝听着徐瑾瑜轻轻吐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徐瑾瑜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缓缓道: “而且,我要恭喜你,做了和当年那洪县县令一样的决定。” 楚凌绝:“。” 徐瑾瑜随后拾起了书本,慢条斯理道: “听上峰的话,固然是好的,可若是没有一点担当,那这个父母官未免太好当吧? 况且,一县损失严重之时,就连上峰也避之不及圣上降罪,何况一个呆呆傻傻,只知道听话的下属呢?那可是……最好用的替罪羔羊啊。” 楚凌绝恼羞成怒: “我才不是呆呆傻傻呢!再来!” 徐瑾瑜看了楚凌绝一眼,随口又出了一道题。 楚凌绝这下子终于沉下心,埋头苦写起来。 窗外寒风簌簌,校场之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因为没有竹林的间隔,也被呼啸的风声送来了几句。 但舍馆之中,两个少年一个凝眉读书,一个伏案急笔。 二人认真的身影被雪光映在窗上,与这座书院宽容的氛围格格不入。 徐瑾瑜何尝不知玩乐快活,可是现在还远远不是他轻松的时候。 不过,鉴于身边少了那两位卷王的影响,徐瑾瑜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调整一二。 而这时候,送上门来的楚凌绝,就是一个好用的工具人了。 徐瑾瑜读书的间隙,偶尔会停下来看一眼楚凌绝。 他一看到楚凌绝,就会想到倘若不好好读书,那么迟早有一天要被临安侯府带回去。 嗯,突然就觉得读书的苦也不算苦了呢。 正在二人用功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徐郎君,有客上门!”
第91章 小厮的声音对于饱受徐瑾瑜“折磨”的楚凌绝来说, 简直如蒙大赦。 徐瑾瑜亦是有些讶异,自己来书院不久之后,就给家里去过一次书信, 按理来说,家中应该是不会担心的,那这个“客”又会是何人? “咳咳,你快去吧,别让人家客人久等了。” 楚凌绝咳嗽了两声,恨不得赶紧把徐瑾瑜送走,明明他是要带徐瑾瑜玩的, 没想到反而被他压着做起了题目! 幸好徐瑾瑜就要出去了, 不然他真的要被打击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徐瑾瑜听着楚凌绝的催促, 淡淡的看了一眼: “我出去看看, 你写完这一题再离开吧。” 楚凌绝一整个泪眼汪汪,不是吧不是吧, 这罪他还要从头受到尾?! 楚凌绝有心抗议, 可是对上徐瑾瑜那淡漠的眸子时,他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过一息, 嘴巴就先一口应下: “好好好, 我一定好好完成!” 徐瑾瑜这才露出了一个淡笑: “好, 我出去看看,书院外头有条街,听说里面有家炸糖糕不错, 要吃吗?” 楚凌绝原本有些蔫头蔫脑的, 听了这话一下子支楞起来: “吃!” “嗯, 等我回来。” 徐瑾瑜应了一声,随后起身披上一件厚斗篷, 推开了门。 外头风雪已停,阳光正好,深吸一口气一种雪后的清新之感溢满胸腔。 徐瑾瑜有些留恋这种味道,但随着走了片刻后,那特殊的清新气味也渐渐没了。 等到了书院门口,徐瑾瑜看着那架平平无奇的马车,刚上前,便见那轿帘被掀了起来,露出柳洪那张熟悉的脸庞,徐瑾瑜有些诧异: “柳大人?您怎么来了?” 柳洪看到徐瑾瑜后,差点儿没忍住哭出来,他今个可是糟老罪了,被圣上吓得差点没有在御殿之上溺了出来! “徐秀才,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瑾瑜自然没有不应的,随后,柳洪请徐瑾瑜上了马车,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处僻静之所后,让车夫去不远处守着,而柳洪这才从怀里掏出那道御旨,低声道: “徐瑾瑜接旨——” 徐瑾瑜:“……” 徐瑾瑜的脸上第一次写满了无语,小小的马车之中,接一道圣旨……嗯,果然是柳大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呢。 知道的他是接旨,不知道的他是做贼! 柳洪这会儿也觉得这马车的环境有些太过简陋,但他也只是尴尬一笑,徐瑾瑜随后拾起衣摆,行礼: “学生徐瑾瑜躬听圣训!” 柳洪自己也不知道那密旨写着什么,这会儿因为马车矮小,只能弯着腰站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雪光,才能看到上面的字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听闻莹莹案之案情重大,涉及颇深,朕心恸之…… 故,特命第一秀才徐瑾瑜为专使,赐“如朕亲临”金牌,可随时入宫奏秉,准便宜行事,望能彻查此事!” 柳洪飞快的念完之后,就把圣旨连并那块腰牌一并塞给了徐瑾瑜,像是生怕其烫手似的。 随后,徐瑾瑜被柳洪扶了起来,二人相对而坐,半晌沉默无言。 柳洪沉默,是因为他有一丢丢的心虚,而徐瑾瑜沉默,是他实在想不通这道莫名冒出来的圣旨究竟怎么回事儿? 于是乎,徐瑾瑜一手圣旨,一手腰牌,淡淡的看了柳洪一眼: “柳大人,不知可否能替学生解惑?” 柳洪听了徐瑾瑜的话后,也没有犹豫,直接把自己干的事儿是一点儿隐瞒都没有的告诉了徐瑾瑜,末了,这才眼巴巴的看着徐瑾瑜: “徐秀才,本官相信你,一定可以为莹莹讨回公道!” 徐瑾瑜:“……” 我可真是谢谢你! 徐瑾瑜表情变化了一下,但随后他摩挲了一下腰牌上的金色阳纹,想着自己此前的发现,忽而觉得这道圣旨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烫手。 而这时,柳洪又道: “对了,徐秀才,圣上说了,这道圣旨可以由你决定要不要公开。若是公开,你就可以明查,若是不公开……便只能暗查了。” 柳洪说着,看了一眼徐瑾瑜,他也想知道徐瑾瑜怎么选。 而徐瑾瑜听了柳洪这话,眉头才松了开来,若是如此,那这事儿,可就好操作了。 “所以,徐秀才你如何选?” 徐瑾瑜抿了抿唇,将圣旨和腰牌收入怀中: “学生哪样都不选,这道圣旨,应该用在合适的地方。” 柳洪有心想问一句,可是看着徐瑾瑜那紧绷的面色,难得有些心虚。 毕竟,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自己不仗义,没有知会一声就,就…… “徐秀才,此事是吾之过,只不过,莹莹实在可怜,但吾能力有限,只怕帮不了莹莹,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柳洪说的很是诚恳: “此事因吾而起,以后徐秀才若有吩咐,吾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了,徐秀才,经过吾多方探问,已经查到了莹莹最后去了水真县!” 柳洪说起正事,突然正色起来,徐瑾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件事的总进度似乎……没有告知柳县令。 不过,此事原本涉及皇家阴私,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现在被柳洪来了这么一手后,徐瑾瑜虽然得了便宜行事的圣旨,可是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于是他正襟危坐起来,声音清冷: “唔,柳大人怕是不知道,学生不光知道莹莹去了水真县,还知道莹莹遇难之地,更知道莹莹究竟为何遇难……” 徐瑾瑜这话一出,柳洪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他压低了声音,却语气急促: “为何,究竟为何?!” 柳洪没有想到,这徐秀才手里还真藏着东西! 徐瑾瑜垂下眼眸,指尖挑着那金牌之上的络子,淡淡道: “倘若大人看过那花月楼中曾经被莹莹怀疑过非正常死亡的人员名目,就一定知道……里面有一位花楼头牌:兰娘。 这位兰娘啊,她的埋骨之地就在水真县。而莹莹遇害之地,就在兰娘的坟墓不远之处。” 柳洪听后又惊又怒: “怎会如此?!莹莹只是去祭拜友人,就遭此横祸,难不成这当真是一桩意外不成?” “自然不是。” 徐瑾瑜说着,随后斟了一碗茶水,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咬舌自尽”“投河而亡”八个大字。 随后,徐瑾瑜点了点其中的两个字: “柳大人聪慧,来看看这两个字,若是组起来是什么?” 柳洪端详许久,久到茶水都要干了,这才艰难道: “是……是活?” “正是。” 徐瑾瑜应下之后,柳洪却不由攥紧了手掌,他飞快的转动自己的思绪,立刻就联想出来: “活,是何人活着?是兰娘吗?那兰娘究竟是何身份?!” 柳洪的追问一次比一次急,徐瑾瑜深深的看了一眼柳洪: “这兰娘如今唯一的身份,乃是……平阴侯的嫡女。” 徐瑾瑜这话一出,柳洪的大脑再度飞快运转,随后他直接呆在原地,咽了咽口水。 平阴侯的嫡女。 倘若他没有记错,平阴侯虽然庶女不少,可是这嫡女只有一位。 正是……如今入宫为妃,孕育了六皇子的兰妃娘娘。 一日之间,柳洪收到了多次惊吓,这会儿整个人都木了,他愣愣的看着徐瑾瑜,声音艰涩道: “徐,徐秀才,是,是我想的那个,那个平阴侯嫡女吗?” 徐瑾瑜微微一笑: “应当是吧。” 柳洪:“……” 去他的应当,平阴侯那一家子庶房他掰扯不清就算了,嫡支他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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