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被调侃的赤着耳朵遁逃了。 等徐瑾瑜回到家的时候,徐母也终于完工了自己绣制好的百蝶穿花留仙裙,她看到徐瑾瑜满载而归后,眼睛瞪的老大: “天爷哎!大郎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背回来的呦!快别动,放着娘来!” 等徐母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放好后,徐瑾瑜这才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微喘着道: “娘,没背,是坐着村里的刘叔赶着牛车回来的!” 不过,搬却是徐瑾瑜自个搬进来的,而且,徐瑾瑜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也有所提高了。 可徐母不管这些,看着徐瑾瑜喘着粗气的模样,心疼的厉害: “快别说话了,快坐快坐,娘给你倒水喝!” 徐母今个看家,早早就烧好了水,这会儿一碗温度合宜的温水滑入喉咙,徐瑾瑜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还是家里的水好喝!对了,娘,奶她们呢?” “你奶正在地里忙哩,大妮去帮忙了,一会儿天黑了就回来了。至于小妹那疯丫头,还不知道几时能回来了呢!” 可徐母不知道的是,今个徐瑾瑜一出去送货,小妹眼里就藏了期盼,可是她谁也没说,却在听说徐瑾瑜回来后,就撒丫子冲回了家里,还不忘喊上在菜地里忙碌的奶和长姐。 不多时,家里人就齐了,徐瑾瑜一看小妹那巴巴的模样,就不由一笑: “小馋猫,鼻子可真灵!来,你要的糖葫芦!还有大红花!长姐,这是给你的。长姐温婉,我观这菡萏清雅,不知长姐可欢喜?” 徐瑾瑜直接就地把东西分了,小妹吃的头也不抬,笑眯了一双眼睛。 大妮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什么都有自己一份,这会儿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吃着糖葫芦,手里拿着那朵这么大唯一一件头饰,眼圈微红。 徐老婆子也得了糖葫芦,满口自己老了老了,吃什么糖葫芦,最后还推脱嫌酸,吃了一颗就让徐母收着去井里冰着,等明个给孩子们吃。 徐母虽然不是贪嘴的,可是自家大郎拿回来的东西,别说是小娃娃吃的糖葫芦,就是一片叶子,她都能吹上天。 于是乎,徐母一边吃,一边夸,让徐瑾瑜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忙起身也给一旁的赵庆阳一根。 赵庆阳嫌弃中带着几分惊讶: “我也有?这小娃家家的吃食……唔,也还不错!” 徐母吃过了糖葫芦,便洗净了手,拿着徐瑾瑜带回来的布匹在家里人身上挨个比过去: “小妹爱钻林子,嫣红耐脏一些,给小妹如何?” 小妹对于这些布料都无所谓,吃着糖葫芦嗯嗯啊啊,而大妮却不由用手指捏皱了衣角。 徐瑾瑜敏锐的发现了大妮的异样,试探道: “长姐,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大妮定了定神,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大郎向来讲究姐妹平等,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把自己的喜好压下去。 可是,这些日子大郎的言行举止终究影响到了她。 大妮随后轻声道: “娘,我也喜欢嫣红色,我……” “你也喜欢?” 徐母有些奇怪往日不声不响的长女竟然意外的发表的自己的想法,但随后便立即道: “那这样,这一匹布能出两身衣裳,娘给你们各做一身怎么样?小妹身量小,还能多出一些,正好可以做一些贴身的小东西。 到时候两件也能搭配着穿,别听人说什么红配绿,赛狗屁,都是浑话,姑娘家家,鲜妍些正好!” 徐母还在念叨,大妮那缓缓睁大的眼睛里,已经漫上了点点湿意。 之后,徐母决定和徐老婆子也一人一件姜黄,一件雪青,而那两匹竹青则准备给徐瑾瑜和赵庆阳各做两身。 赵庆阳本来想要推辞,可是却被徐母直接拦了: “庆阳啊,你在婶子家里住了这么久,也不挑吃不挑穿,还干了那么多活,虽然没几个成的,但婶子心里高兴,这衣裳你就别推辞了!” 徐母亲厚的话语让赵庆阳无法拒绝,只轻轻点头同意了。 不过,过后徐母悄悄对徐瑾瑜说,这些日子赵庆阳吃吃喝喝都特好解决,不做两身衣裳,那十两银子她拿着都亏心。 因为徐瑾瑜带了不少熟食回来,家里今日难得没有开火,虽说徐母手艺好,但是换换口味也不错。 一家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用了一顿饭,席间,徐老婆子听说这回的竹香囊还多得了十两的赏银,高兴的连声称好。 谁也不曾想到,一月多以前,整个徐家还是愁云惨淡,可短短一月有余,却已经脱胎换骨。 徐老婆子眼中含着光,看着徐瑾瑜。 她清楚的知道,家里所有的改变,都来自自己的孙儿。 而待瑾瑜九月入读东辰书院后,她们将迎来更加美好的未来。 赵庆阳有些羡慕的看着徐家一家人,他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贫寒的农家停留这么久。 可徐家人之间那种自然而然,流淌的脉脉温情是他此世从未体会过的。 只要和他们共处一室,哪怕席间一言不发,也会因为他们的热闹而不由自主的牵动唇角。 可即使如此,赵庆阳再三思量之下,在大家吃完饭,照例在葡萄架下吹风的时候,提出了离别。 “回去,也确实该回去了。不算不知道,你这孩子都出来了大半月了,家里人也该着急了。” “若要回去,明个让你婶子做两个好菜,吃过再走!” “赵家哥哥,常来玩呀!” 大妮因为年纪大了,需要避讳的缘故并未多说,但却为赵庆阳倒了一碗他最喜欢的樱桃酱茶。 徐瑾瑜也没有想到,赵庆阳竟然要离开了。 说起来,当初他对于这位世子的来意并不明晰,是以多有试探之意,却没想到赵庆阳虽然出身勋贵,可并未沾染太多的勋贵跋扈习气。 指哪打哪儿,就是看打的好不好了。 如今大半月的相处,徐瑾瑜已经有些习惯赵庆阳的存在了,没想到他就要离开了。 徐瑾瑜张了张口,却不是挽留: “那踏云马可喂饱了?” 赵庆阳:“……”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盼着我走!打我来,你就是想折腾我!” 徐瑾瑜眨了眨眼: “现在不是了。” 赵庆阳闻言,动作一顿,看了徐瑾瑜一眼,将樱桃酱茶一饮而尽: “行了,什么都不说了,改日来镇国公府玩儿!” 徐瑾瑜故作害怕: “那庆阳兄不会也折腾我吧?” “嘿!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你这小身板能经得住我折腾?” “我才不小!” 男人怎么能说小? 徐瑾瑜第一次有些破功,气的想要打人,不过赵庆阳自幼习武,又长徐瑾瑜几岁,着实比徐瑾瑜高了一个多头,只要站起来比比一目了然。 徐瑾瑜见状,颇有些闷闷不乐: “我还会长的!” “嗯嗯嗯,会长的会长的!” 月色下,谈话声渐渐飘远,蛙鸣一片,静谧美好。 翌日,天还未亮,徐家门口有一道身影徘徊良久,遂轻喝一声: “驾——” 一人一马,披露裹雾,渐渐远去。 而这时,徐家屋宇里一扇开了条小缝的窗户悄悄合了起来。 徐瑾瑜靠着墙,深吸了一口气,一如既往的束发,洗漱,练字。 只是,今日练字进行的不太顺利,徐瑾瑜看着那一连片的黑字,只觉得它们在此刻都化成了一个黑点儿。 徐瑾瑜沉默片刻,掷笔听书,用手盖在脸上良久,小声嘟囔: “果然,离别什么最讨厌了!” 屋外,徐母等人依次起身,看到踏云马不见了踪迹,徐母顿时急了: “庆阳怎么偷着走了!这孩子!我还说今个杀只鸡给他呢!” 最终,徐母决定把衣裳早早做出来给赵庆阳送去。 而此时的赵庆阳策马疾驰,也用了半个时辰才赶回了镇国公府,一进门,一柄长枪直逼面门,赵庆阳只觉得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下一秒,他立刻拔剑格挡。 “锵锵锵——” 长枪与长剑你来我往,等到第三十三下之时,赵庆阳被缴了剑,整个人也被拍的趴在了地上。 “老爷子您老当益壮,我服了服了!” “哼,没出息!若是在战场上你求饶有什么用?” 赵庆阳揉着自己的胸口,龇牙咧嘴: “怎么着,在您老眼里我就成敌人了?偏心!” 镇国公冷哼一声收了红缨枪,拿了一块绢布擦拭,似是不经意道: “去哪儿,这剑法倒是颇有进益,方才我还道你连三招都接不下。” 赵庆阳哼哼唧唧的揉着痛处,不说话,或者说没脸说。 就是块木头,日复一日的刮竹块,劈竹丝也能有些长进了吧? 镇国公见状也不逼迫: “算你知些轻重,好生沐浴打扮一番,随我去参加敬国公的寿宴!” 赵庆阳称是,随后退下,等到了自己院外,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是他的亲爹,也是让镇国公怒其不争,直接请求皇上恩旨将世子之位传给嫡孙的独子赵清荣。 那日“我是输了对赌,可哪有爹你让人叫了半辈子的一月郎丢人现眼呢?”的争吵和不欢而散仍历历在目。 赵庆阳看到父亲,却只嗤笑一声,直接大步从赵清荣的身旁走过。 在自己府中,赵庆阳连一点儿样子都不愿意去做。 赵庆阳甚至觉得,便是与临安候相比,自己这位好父亲都逊色良多! 那日和瑜弟谈及二人,他差一点儿就说漏嘴了。 有一个“一月郎”诨名的亲爹,他哪里有脸面说呢? 不过,赵庆阳想起自己和徐瑾瑜的不打不相识,扯了扯嘴角,这也算是自己这亲爹做了一点儿好事儿吧。 赵庆阳如是想着,飞快的沐浴好后穿上华服,徐家什么都好,只是连个正经八百的洗浴间都没有。 且徐家女眷居多,赵庆阳素日都是趁着遛踏云马的时候,在不远处的河里洗。 看来自己得好好的推荐推荐瑜弟的竹香囊了,瑜弟那个人看着温润如玉,有君子之风,却是最不愿受人恩惠了。 赵庆阳心里胡思乱想着,拍了拍自己口袋中装着的竹香囊,那是他特意为老爷子选的弯弓射月图,不过他答应了徐瑾瑜要在敬国公寿宴后再给老爷子。 “收拾一番倒也还称得上一句人模狗样。” 镇国公在堂屋等候良久,看到赵庆阳后,也不知是赞还是贬的来了一句: “既收拾好,那便走吧!” “他呢?他不去吗?” 赵庆阳左看右看,发现只有自己和老爷子两个人,不由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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