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去开门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瑾瑜闻言点了点头,上去打开了门,刚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面若圆盘,颊边生痣,头戴大红花,一身红衣的妇人。 总而言之,是个看的很喜庆的人。而在古代,这样打扮还有一个身份——媒婆! “小郎君,你家长辈可在?” 媒婆笑的喜气洋洋,看着徐瑾瑜眼睛滴溜溜的转。 这小郎君都生的这般动人,他的姐姐定然差不了,看来自己这回保的媒有门了! 徐瑾瑜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门口,眼神探究的看着那媒婆: “我家并无结亲之喜,你找错人了!” “啊不不不,错不了,错不了!王老爷说了,女方家有一位面若好女,容貌绝色的小郎君,当时我还不知何人能当得这话,今个一见小郎君您,就全明白了!” 媒婆笑呵呵的说着,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说了一箩筐。 ‘王。’ ‘是王员外!’ 徐瑾瑜心里默念了一遍,脸色一瞬间冷若冰霜,厉声呵斥: “我再说一遍,我家并无结亲之意,尔等贸然上门,已是唐突,还不速速退去!” 那媒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小郎君生的面嫩,可动起怒着实让人心慌。 “别,别别,小郎君。这事儿您怕是做不了主,人家男方已经请我上门,不若你让进去和你家长辈先聊聊嘛。 这女人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只要能找到一个好归宿,那比什么都强啊!” 徐瑾瑜眼神一厉,素来温润的笑容变成讽笑: “好归宿?一个天生痴傻之人还妄图当我长姐的好归宿?好大的脸!” 媒婆没想到这家的小郎君竟然对这件事这般清楚,她讪讪一笑: “呃,王家郎君那,那不是老实吗?只要令姐嫁过去,吃穿不愁,没事儿只用哄着王家郎君玩儿,岂不是一辈子逍遥自在,这样好的归宿可不好找哩!” “这归宿给你要不要?” 徐瑾瑜反唇相讥,媒婆一呆,随后只呐呐道: “这个,那个……” 徐瑾瑜冷眼看着,神情冷漠: “怎么,你都不愿意要,就想给我长姐拉线?你赚这些黑心钱,也不怕肠穿肚烂!” “嘿,你这小郎君,说话也忒不客气!” 媒婆有些恼了,直接撸起袖子准备硬闯,可是下一刻徐瑾瑜唇角噙起一抹冷笑: “你可想好了,我打小身子不好,一月里只抓药就要几两银子,我若是有个被人碰倒晕倒什么的,那咱们只能见官了!” 媒婆:“……” 这小郎君生的光风霁月,怎得一张口就能刺的人浑身不舒服? 媒婆这会儿也有些束手无策,她接这活的时候,都没想到,这家最难搞的就是这位小郎君。 “还不快走!” 徐瑾瑜伸臂一指,声音严厉。 媒婆被吓得一个哆嗦,但她还是不愿意放过那丰厚的报酬,勾着脖子看向徐瑾瑜身后,大声道: “婶子!嫂子!我都看到你们了!你们家的事儿,不能只让一个小郎拿了吧?” 徐老婆子拄着竹枝,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我家就瑾瑜一个男丁,自然以瑾瑜的意思为主。你莫要多言,只管告诉那王员外,这门亲事,我们徐家高攀不起!” 徐老婆子做事更为圆滑一点儿,话也说的漂亮,可正因为徐老婆子并未把话说死,那媒婆直接使了一个眼色,跟来吹吹打打的人立刻将他们抬来的箱子打开—— 一箱白花花的银子。 一箱上好的绸缎。 另有求娶之时的四喜果,喜糕,米面,等等若干。 随后,媒婆便笑盈盈道: “婶子,您可别急,先看看咱们王员外的诚意!” “天啊,这么一箱子银子,怎么也有百八十两了吧?” “嘿,银子才那么一点儿,那绸缎才是老值钱喽!” “白花花的精米白面,远山家要是巴上王员外,那怕是要发达了!” “你没听大郎说不解亲?那王员外的儿子傻归傻,可是王员外有地有钱啊!” “我看啊,那大郎才傻哩!他自个身子自个不知道吗?有了王员外帮着,他才能多活两年!” …… 媒婆来的声势浩大,这会儿好事者不胜凡几,团团围着,品头论足。 媒婆对于王家求亲的彩礼别提多满意了,这会儿那亲亲热热的就要上来扶着徐老婆子: “婶子,我可是听说你家大郎考上了东辰书院,那书院什么都好,就是死要钱,只一年束脩就是五十两! 现在王员外给您送了两年的束脩,让您先看看诚意。人王员外还说了,等姑娘以后嫁过去了,后头大郎的束脩,他全包了!” 媒婆说的眉飞色舞,看了一眼徐瑾瑜,压低声音道: “少年人意气重,不知好坏,您难道不知吗?大郎能考上东辰书院,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舍下一个丫头片子,换一个顶梁柱,这买卖,不亏!” 徐母听到这里,直接走出来一把把媒婆推开: “滚边儿去!我徐家还没有落魄到卖闺女的!要嫁你嫁,都给我滚滚滚!” 他家大郎本事大,能赚钱,能读书,他们家不靠任何人也能过的好好的,凭甚要沾人家的恩惠? 那王员外打的什么算盘,徐母心里明得跟镜儿似的! 如今是看着他家大郎考上了东辰书院,只要大郎不出错,以后前程差不了,这才想贴上来。 要不,前头他们家难成什么样子,咋不见王员外要给儿子娶媳妇挑他们家大妮? 媒婆被推的一个踉跄,看着徐母气咻咻道: “要不是你们族长在王员外跟前念叨过,当王员外会瞧上你们家似的?我呸!一屋子穷砖烂瓦!还想上东辰书院?做梦!” “我能不能上得起东辰书院,不劳你操心!至于你说的族长拉线,可敢对峙?!” 徐瑾瑜记忆里,族长虽然有些功利,但绝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儿。 他当初可是已经明言拒绝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定是里头有小人作祟! “有什么不敢的!本来以为是你们徐家有诚意,没想到是糊弄人!矜持好歹也有个度,现在闹这么难看,看你们咋收场!” 徐瑾瑜不置可否,没有理会媒婆的叫嚣,只拱手道: “各位乡邻,不知可否替瑾瑜请族长前来一趟。” 徐瑾瑜话音刚落,立刻有一个看着精悍的汉子站了出来: “大郎,我去!你在这儿看着!” 徐瑾瑜定睛一看,这人是住在村尾的孙正,是徐氏一族里难得的外姓人,在村里向来古道热肠。 徐瑾瑜遂面露感激之色: “有劳孙兄了。” “不劳不劳,我先去请徐族长,徐族长不像是会坑自己人的!你家里都是些老弱妇孺,你留这儿!” 那媒婆看着就不老实,要是徐家大郎离开,她让人硬把彩礼塞进徐家可如何是好? 孙正的担忧未曾语尽,但他清楚徐家大郎一定明白,遂快步离去。 徐瑾瑜过后直接搬了几个凳子过来,让徐老婆子和徐母在里面坐下,自己则直接横在门口而坐,连让媒婆踏入徐家院门的可能都不给一丝,气的媒婆在原地跳脚。 少年身若瘦竹,单薄笔挺,大刀立马横坐在门口,将家中女眷尽数护在身后,虽还年少,却已有动人风姿。 “嘶,素日只看远山家的给大郎请医问药的,还道是个无底洞,没想到大郎支楞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一家子老弱妇孺,大郎不支楞有什么用?” “呵,你还有脸说!看看人家大郎,病殃殃的都一个人护一家子,你呢?刘婆子她家的鸡嚯嚯咱家菜的时候,跟头蔫儿驴似的,还拉着我不要吵!”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男人的嘟囔声越来越小,随后直接被女人撕着耳朵家去了。 徐瑾瑜对于眼前的闹剧充耳不闻,只是眼帘低垂,双手自然的放在膝盖上,不紧不慢的单手轻叩着。 不知过了多久,族长和族长媳妇一起赶了过来,族长刚到跟前,还未来得及说话,徐瑾瑜一抬眼,满目冰霜,扑面而来,族长未语也低三分: “咳,大郎,孙家小子叫的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日族长虽然与徐瑾瑜不欢而散,可过后心里还是对徐瑾瑜的品性颇为敬佩的。 一个贫寒之身,急迫之时,却还不会放弃家人的人,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也不会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徐瑾瑜看族长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眸底的寒光微微收敛,只抬手指向媒婆: “此人说族长您欲为我长姐和王员外之子拉媒保纤,是也不是?” “怎么可能?那日你不是已经回绝了,我自不会去做多余的事儿。” 族长此言一出,徐瑾瑜表情和缓,但随后飞快陈明缘由,拱手一礼: “此事便是如此,媒婆清晨一路吹打而来,试图污我长姐名节,欺我家中无人,还请族长做主!” 少年那挺拔的背脊在这一刻微微塌陷,他虽不多言,可委屈之态实让人心疼。 族长一听徐瑾瑜这话,脸色一变,立刻看向那媒婆: “说!到底谁让你来我徐氏门前撒野?!” 媒婆冷笑一声: “我撒的哪门子野?堂堂徐氏族长,我看也是昏聩无能之辈!你是没有拉这个媒,可你徐氏中人呢? 王员外人家大小也是个员外,要不是你们徐氏有人露了口风,我能这么大张旗鼓而来?!” “此事绝无可能!” 族长断然回答,面上终于有了些一族之长的威严: “你这媒婆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说媒不成便要离间我们宗族,改日我定要问问你们王族长,你族中可有这个规矩?!” 媒婆微微变色,但是还是嘴硬道: “我王媒婆指天发誓,此事绝无谎言!” 事情一时陷入僵局,正在这时,族长媳妇上来拉了拉族长的衣角: “当家的,咱对峙也对峙完了,地里还有活……” 族长直接挥落了媳妇的手: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大郎家就大郎一人,今个敢有人逼他嫁姐,明个是不是得有人逼他入赘?我不看着能行?!” 族长呵斥一通后,冷冷的看着媒婆: “你既然说你没有说谎,那我今日便召集我徐氏子弟挨个盘问,若不是我徐氏之意,我一定请王族长动宗刑!” 媒婆闻言脸色难看起来,她想不通为什么好好一桩“喜事”要闹成这样,但她没有说谎,也不怕这些。 “好!如徐族长所言!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愚弄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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