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州使司郎中急急说着,徐瑾瑜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如何拿不出,只你桑州一州每年税赋也有百万两,匀出二十万两也不成?” “徐尚书,您看的都是旧账……” “旧账又如何?以往数年累计的记载,难道在今年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去岁至今,桑州一直风调雨顺,本官倒要问问,这桑州百万两的税赋都用到何处了!” “这……” 桑州使司郎中犹豫着,脑中一片挣扎,他负责桑州事宜,自然知道徐瑾瑜这会儿没有说什么虚言。 可这银两的用处……他要如何解释? 偏偏这时,徐瑾瑜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桑州使司郎中: “郎中可想好了说话,否则今日周大人之状,便是尔之来日!” 徐瑾瑜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那桑州使司郎中闻言不由脚下一软,后退一步。 “尚,尚书大人容禀,此事皆由周大人调度,下官等不敢擅言。” “哦?既是如此,那听起来这户部倒成了周大人的一言堂了?”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身为桑州使司郎中,你连当地税赋的去向都不知道,本官不知你是糊涂,还是渎职?!” 徐瑾瑜这话一出,桑州使司郎中顿时面色巨变,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沁出,他心中叫苦不迭。 早知周大人不在,他方才便不该出头,难不成那徐瑾瑜还能去周大人府上强求不成? “下官,下官……” 徐瑾瑜随后看向众人,语气冰冷道: “今日上朝,本官意外发现去岁送至凉州的军费出入甚大,周大人对此自认失察之罪,先如今,周大人因故不在此处,烦请诸位仔细回忆当初这笔银子的去向,并在今日下值前交一份文书至签押房。” 有方才桑州使司郎中被问渎职之罪的例子比着,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侯,只得同意。 随后,徐瑾瑜说完这才看向冯卓,冯卓还是头一次看到少年在外的风姿,那是笑意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这会儿收到了徐瑾瑜的示意后,冯卓这才走了过去,他清了清嗓子: “哪位是蜀州使司郎中李大人?” 李直有些不解,可是对上徐瑾瑜含笑的眼神,他还是走了上去,拱了拱手: “冯大人。” 这位御前红人谁人不知,这会儿被其交出来,李直心里是又激动又紧张。 “这便是李大人?李大人且随咱家走一趟吧!对了,还请李大人带上些青雾茶。” 冯卓这话一出,李直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徐瑾瑜,徐瑾瑜只冲着他微微颔首,李直立刻兴奋又激动的应了一声: “是!冯大人稍后下官片刻!” 随后,李直又冲着徐瑾瑜行了一个拱手礼,这才屁颠屁颠的向值房跑去,留下一干又羡又妒的同僚。 他们皆不过是一介小小的五品官员,大型场合基本没有他们的份儿,可以说,除了殿试,或许很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圣上第二面了。 可是这会儿他们看到了什么? 徐大人不过是去了一趟皇宫,便向圣上引荐了李直,那李直何德何能? 那蜀州也不过是一个政绩平平,税赋平平的州府而已! 李直带着自己所有的青雾茶,乐颠颠的跟着冯卓走了,而徐瑾瑜看了一眼暗潮涌动的众人,弯了弯唇。 这世上可没有永恒的敌人,可却有永恒的朋友——利益。 李直高高兴兴的走了,回来更是直接带了黄金百两,他一进衙门,也不耽搁,直接便去了签押房。 “大人,下官李直求见!” “请进。” 李直进去的时候,徐瑾瑜还在整理账册,他看到李直有些惊讶道: “李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李直直接挠着头笑了笑: “下官携青雾茶入宫后,圣上很是喜欢,还赏赐了下官金子。下官自知若凭自己自不会有今日,故而……” 李直说着,直接将怀里的金子放在了徐瑾瑜的案头: “这些赏赐于情于理都该属于大人的,下官已经得到了比金子更重要之物,是以这些金子还请徐大人笑纳。” 李直说完,随后便低下了头,只是眼神中的敬仰之色愈发浓烈。 可徐瑾瑜听了李直的话后,却表情一厉: “李大人!” “下官在!” 李直下意识的站端站好,看的徐瑾瑜眼睛他,随后他揉了揉眉心: “李大人,你且坐着说话吧。这些金子,李大人且收下吧,我想……李大人比我更需要这些金子。” 徐瑾瑜如是说着,想起了李直袖口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缝补痕迹。 可李直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大人不知道,圣上金口御言,让下官每月送一次茶叶入宫呢!” 只这一次面圣的机会,便是百两金子都不换! 徐瑾瑜听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看来圣上是对李大人的茶很满意。” 李直高兴的点了点头: “下官妻族制的茶,一向极好,只不过下官位卑言轻,这才一直不曾为人所知,今日,那都是托了徐大人的福。” 李直激动的面色涨红,他在户部沉寂了这么久,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得见天颜,谁曾想…… “哪里哪里,也是尊夫人家族心灵手巧啊。” 徐瑾瑜笑吟吟的说着,李直也是不好意思的一笑,可是面上却是满满的骄傲之色。 “这金子呢,我便不收了,李大人能有今日的登云梯,也离不开尊夫人母家的相助,故而李大人还是谢该谢之人吧! 至于我嘛,待到明日休沐,李大人便请我在丰登楼上,美餐一顿如何?” 李直听了这话,点头如捣蒜: “下官都听大人的!不过,明日楚世子……” “那还望李大人莫要怪我多带一二友人了。” “大人想带几人带几人!” 李直立刻说着,徐瑾瑜不由失笑,随后又叮嘱李直莫要忘了公事,这才让他离开。 而等李直出了签押房,回到自己的值房时,时不时有人翘首看过来,李直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楚大人,他们这都看第几次了?” 楚凌绝抬头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 “算上这次,应当是第十三次了。” “啧,果然是十年沉沙无人问,一举面圣天下知啊!想看让他们看去吧!” 李直随后拿出了十二分干劲儿,将徐瑾瑜叮嘱要的文书写的尽善尽美。 就连过往的账册,他都将自己印象最为清楚的几笔写了出来,这几笔他是有把握不会出错的。 他隐约可以猜到徐大人此举的用意,是以……便由他来抛砖引玉吧! 也看看没有周大人在侧,群龙无首的诸人又能给出怎样的答复吧! 李直怀里揣着黄金百两,写文书写的那叫一个乐陶陶。 而外面它那其余十二位同僚却不这样,这会儿一个个装作不经意的从李直的值房外走过,看着李直那满面春风的模样,酸的空气中都弥漫了一股酸意。 与此同时,他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终于回来了,桑州使司郎中率先发问: “如何,那李直可是得了什么赏?” “回,回大人,听说是李大人进献青雾茶,颇受圣上喜欢,圣上御赐李大人黄金百两!还,还许李大人每月入宫进献一次青雾茶!” “什么?!” 桑州使司郎中面色一变,他手握大盛最为富庶的州府,一向在侍郎大人颇有几分颜面。 可即便如此,侍郎大人也不曾为自己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可李直……他就凭那几罐平平无奇的青雾茶,竟然得了圣上的赏识! 每月一次面圣的机会,岂是谁人能有的?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心里如同百爪挠心一般,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若是那日被噎住的人是我便好了!” 顿时,让众人直接沉默下来。 跟了周大人这么久,也没有混上这种好事儿,可李直不过短短三日便在圣上处有了名姓! 可事已至此,众人现在还有一事要讨论: “这文书,咱们可是要照实写?”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陷入沉思之中,淮州使司郎中低声道: “咱们都好说,只是若李大人写一些咱们没写的东西,那……咱们岂不是更惹怒了徐尚书?” 从李直倒戈的那一刻,十三州使司便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现在李直得了大利,只怕对徐尚书更是恨不得掏心掏肺了。 可李直对徐尚书掏心掏肺,那徐尚书下一刻便该对他们掏心掏肺了! 没看到连周大人头一次和徐尚书对上,都狠狠挨了一顿吗? 这要是他们,这还能落得着好? 于是乎,十二人面面相觑一番后,宁州使司郎中率先表态: “当初,尚书大人以一己之力,还宁州安宁,说起来也算与我有些渊源,便是对尚书大人坦言相告又如何?” “不错,我凉州可是在尚书大人手中才得以还春的,诸位,我先行一步。” 眼看宁凉二州郎中都表了态,其余十人犹豫了一下,又有四人表示赞同方才二人的话,先行退去。 等他们离开之后,六人沉默了一下,桑州使司郎中直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欺人太甚!要是周大人还在衙门,他们焉敢如此!一个个都如那李直一般,毫无气节,不过墙头草尔!” 牧州使司郎中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轻轻道: “话虽如此,可是咱们这位尚书大人也确实手段非常人呐,周大人一向谨慎,不也马失前蹄?” “所以,你的意思是……” 桑州使司郎中皱眉看着牧州使司郎中,继续道: “周大人现在不在,焉知那徐尚书会做什么,那咱们这文书究竟要怎么写?” “照实写。” 牧州使司郎中慢悠悠的说着,桑州使司郎中眉头紧锁,一时有些不能理解。 “账册怎么写,咱们就怎么写。那徐尚书不过是因为拿不到账册,这才用此法子。 他想看,便给他看,可他看了又能如何?那些旧账他又有多少精力一一去对?” 牧州使司郎中这话话音刚落,桑州使司郎中顿时眼前一亮,随后一拳砸在掌心: “不错,那些账册……” 桑州使司郎中险险住口,可是眉眼却已经带上几分笑意: “只要咱们撑到周大人回来,那徐尚书又能耐咱们几分?” 牧州使司郎中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当日傍晚,徐瑾瑜陆陆续续收到了十四道文书,其中右侍郎是最后呈交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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