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一月后,正式录入学校。 这里面那些投机取巧之辈,为大多数读书人所不齿。 高无涯启了启唇,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这两位那副坚定模样,只道: “话虽如此,可是……” “可是什么?高弟,你既是裁决者,可得公平公正才是!再说,要是输了,我俩可就要包下这兄弟在书院的衣食住行,事关我二人,总不好指望别人不是?” 林书真是个较真的,这会儿一番话连珠炮似的,说的高无涯只能再度无奈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捞不了,捞不了啊! 五人正式就位,除了原本的赵庆阳外,另有东辰书院学子林书真,齐盛,两位颇有声名书生乌海,宋志。 五人上前冲着徐瑾瑜拱了拱手: “小兄弟,你可准备好了!” 徐瑾瑜回以一礼: “自然,诸位请——” 五人纷纷动身,林书真,齐盛直接走出门外,去找寻其他文辩会场的书籍,乌海生的憨厚老实,看上去不像读书人,可却写的一笔好字闻名于世,他只乐呵呵的笑着: “咱也不是爱为难人的,还是这本《徐霞客游记》,敢问这位小兄弟,第一十六页第三行第五字为何字?” 乌海前面的话刚一出口,围观众人纷纷嘘声一片: “乌兄,要不要这么放水?” “就是就是,这可是辜负众望了!” 可听了后文后,所有人又是一乐: “噗!好家伙!乌兄你可真会玩儿!” “就算真能倒背如流,可谁又能真的记下每本书,每个页码的文字排行?” 《徐霞客游记》不知道出了多少版,倘若这少年不是看的现在会场的这本,那他提前背过《徐霞客游记》这本可就是实锤了! 再说,谁还真能把每本书的页码都烂熟于心? 徐瑾瑜就能! 徐瑾瑜的记忆本就是整本书整本书的记忆,这会儿乌海的问题甫一提出,徐瑾瑜颔了颔首,便微阖眼眸。 “来了来了,他闭眼了!” “装神弄鬼,还是真有本事,就看这一回了!” “好家伙,要是闭眼有用的话,那来年考场上得出现多少无目书生了哈哈哈!” …… 众人的讥笑之声不绝于耳,乌海手握书卷,憨厚的脸上带着老实本分的笑容,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 镇国公家的小世子是得好好感谢他,揭露了这小骗子的真实面目! “是“翁苁于上”的“苁”字。” 徐瑾瑜缓缓睁开眼,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下一刻,乌海脸色大变,手里的书卷直接“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 “怎么会?你,你还真背过了?!不不不!就算是背过,谁会连页码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是不是人群中有同伙给你提示?!说啊!” 乌海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他咆哮出声,回身看向围在自己身旁的每一个人,觉得谁都有怀疑。 而乌海的话,也让诸多看客的脸色纷纷一变: “不是我!” “我没有,方才我可是一直在乌兄你身边,有没有动作乌兄你一清二楚啊!” “也不是我,我方才……” 众人急着自辩,早就没有了方才看戏时的热火朝天的那股劲儿。 反观徐瑾瑜,在轻轻巧巧的说完了答案后,便亲自执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水,悠然饮下,好不自在。 众人你争我吵,看谁都觉得有怀疑,高无涯再度站出来: “既然诸位都对场中之人心生怀疑,那接下来咱们便立一个新规矩,出题者身旁清场,先将答案写在纸上,在请这位小兄弟答题如何?” “好!” “我赞同!” “我亦赞同。” 徐瑾瑜忙不迭放下茶碗,表示同意。 而这时,赵庆阳也拿了一本书回来,他并没有离开这座会场,也亲眼见证了乌海闹剧。 这会儿,赵庆阳看着脸色难看,恶狠狠盯着徐瑾瑜,似乎要看徐瑾瑜跌个大跟头才罢休的乌海,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有些相信,这少年是有真才实学的。 但,正因如此,他才该全力以赴! 赵庆阳随后将书页展开: “这次,我抽到了宋长庚的《天工开物》,请问铸钟之法。”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懵了一下,《天工开物》这书实在冷门,讲的是匠之技,于科举之途断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正常人谁会去看?更不必说背了! 赵庆阳说完,便直接开始闷头誊写答案,而徐瑾瑜又双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会,对于徐瑾瑜闭目调取记忆的一幕,众人犹犹豫豫,没有敢出言讥讽。 不多时,徐瑾瑜睁开眼,语速和缓道: “凡铸钟高者铜质,下者铁质……凡造万钧钟与铸鼎法同……凡油蜡一斤虚位……凡铁钟模不重费油蜡者……然后盖上,泥合其缝而受铸焉。①” 徐瑾瑜一字不落的背完后,全场鸦雀无声。 高无涯最先清醒过来,然后请赵庆阳公布答案: “《天工开物》冶铸篇第三页——第八页。” 众人忙不迭的打开一看,勾着脖子去看,随后纷纷闭上嘴巴,齐齐松了一口气。 幸好方才没多嘴! 就连那愤愤盯着徐瑾瑜,仿佛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坏蛋的乌海,也是瞠目结舌。 “这下子,阁下不能再说我与旁人勾结至此吧?” 徐瑾瑜这话一出,乌海表情先是一僵,随后,变红,变紫,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那《天工开物》便是他此前也不曾读过一字,这少年却能倒背如流,他,愧不如也! 正在这时,林书真和齐盛二人相携回来,二人面带笑容,一看就是找到了他们觉得合适的书籍。 看着众人气氛低迷,乌海垂头丧气,赵庆阳低头不语的模样,林书真哈哈一笑: “看来前头两位都已经失败了?那这回可就要看我二人了!这位小兄弟,你听好了: 我二人只有一问:请问《山家清供》中的冰壶珍为何物?” 齐盛听到这里先笑了出来,二人都是好美食的,正好一出门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文辩会场内的那本《山家清供》,里头有一样有趣的菜肴最适合迷惑人了。 “请林兄或齐兄将答案书下。” 高无涯一看两人这幅模样,就知道这是二人准备使坏了。 只是,他看了一眼从始到终,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少年。 他真能被难倒吗? 冰壶珍三字一出,围观者立刻叽叽喳喳说起来: “此物莫不是什么古朝至宝?这名字一听就很贵!” “非也非也,这《山家清供》讲的乃是吃食之书,只是我也只是昔日偶然听友人提过一嘴,倒是真不知这冰壶珍是何物?” “顾名思义,应该是将冰雕刻壶,在其中盛满了山珍海味吧?” “哪里能这么简单?” 众人纷纷作出猜测,林书真也已经写下了答案,一幅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徐瑾瑜。 这回的题,他不考学问,不考游记,只考一个吃食。 而这吃食,还不是一般的新奇。 徐瑾瑜听着众人的猜测,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后,他立即道: “我答,这冰壶珍为齑汁,也就是浆水。是,就是你们想的那个腌渍酸菜的浆水。” 众人:“……” “休要胡言!那冰壶珍的名字何其精致,怎么,怎么会是那等俗物?!” “就是就是!林郎君,你快说。这冰壶珍究竟是什么,让这厮莫要再招摇撞骗……林郎君,您说句话啊!” 林郎君表示自己想静静。 这会儿,林书真和齐盛又对视一眼,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随后,高无涯动作轻快的展开了答案: “酸菜浆水。” 这四个字,让全场又是一静,所有人只觉得有无数个耳光隔空抽来,那叫一个啪啪作响。 徐瑾瑜这是却好心情的解释道: “这冰壶珍乃是宋太祖的臣子苏易简为腌菜浆水之美称,相传是苏易简在大雪天时,酩酊大醉后,口渴无比,行之院中来不及呼喊童子,看到埋在雪地里腌菜坛痛饮数勺,感叹其味美无比,神仙佳肴也难与之相提并论!” 众人听完瞬间绝倒,这位苏大人真是误人子弟! 此事毕,众人顿时对徐瑾瑜赞不绝口: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小小年纪,便涉猎如此广博,真让人难以相信!” …… 就连赵庆阳也站出来,抿了抿唇道: “我不如你,更不该冤枉了你!这对赌,是我输了!” “慢!还有一人未归!” 众人纷纷看向那人,随后嬉笑: “原来是“吃桌子兄”啊!难不成是怕吃桌子了?” “吃桌子兄”被调笑的涨红了脸: “宋志还未归,他可不算赢!” “可是,前面这三题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宋志没回来,他就不算赢!” “宋志,宋志回来了!” 宋志生的平平无奇,可是时常脸上带笑,看着温和不已。 “这位郎君久等了。我的题目很简单,出自《琼林幼学》,黄帝画野的下一句是什么?” 宋志这题一出,场上直接炸了锅: “宋郎君,不能吧?这《琼林幼学》表示五岁孩童都能倒背如流!” “就是,这放水也太明显了!这莫不是几位合起伙来戏弄我等?!” “真是的!什么读书人,也不过是些奸诈狡猾之徒!” …… 眼看着众人的喧闹声直冲云霄,而其他文辩会场听到这个稀罕赌约的人也纷纷围了进来,只把本就不大的茶楼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要求给一个说话。 正在这时,徐瑾瑜终于开口: “这题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第9章 原本要闹上天的众人听了徐瑾瑜的答案后,所有人都如同木头人似的僵在原地。 过了许久,那位“吃桌子兄”喜形于色,抚掌大笑: “哈哈哈!好!他输了!他输了!” “他竟然真的没有答出来?” “不能吧?这问题有什么深意?” 众人一时之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连赵庆阳也皱了皱眉,有些别扭道: “这《琼林幼学》乃是孩童启蒙之物,你当真不知?你莫要哄我开心,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今日确实是我冤屈了你,你也不必顾忌我家老头会开罪于你。我赵家人若是连做错了事儿都不敢认,才是真正的羞于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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