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心中早有猜测,但在听到无妄这么说之后,她的脸上依旧生出一抹如何也掩不去的欣喜和惊愕。 当然,是欣喜更多一些。 尤其是当温予在水镜里真正看清她的样貌之后,心里就更是期待着她的到来。 无妄走得很慢,仅三两步,温予就跟上看他。她开门见山,径直发问:“你怎么知道?我...我真的怀孕了吗?” 无妄顿下脚步,又往她小腹看了一眼,眸中笑意渐深:“嗯,我能感受到她。” 说完,他迈过门槛,掀开耳房的珠帘,微微躬身,吐出一个请字:“小心门槛。” “谢谢。” 温予的步子逐渐慢下来。才进入耳房,一阵浓郁且沁人心脾的熟悉香气钻入鼻腔。 只一息,她就辨出这耳房里充斥着的气味,和她之前用的香薰蜡烛的味道一模一样。 “无需拘束,随意坐。”无妄把悬在房梁上的竹篮取下,把怀里的梅枝一同放在温予身前的桌案上。 温予坐下,随手拈起一只,放在鼻息,嗅了嗅。梅花清幽,但和这房间里的香气相比,却显得单调许多。 这房间里的味道,除了梅香,还多了一味她叫不上名字的香。 温予摘着花,目光落在桌案上的梅花糕上。 无妄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手把桌案正中央的梅花糕碟王她面前推了推,说:“想吃便吃,不用客气。” 温予点点头,拿了一块放入口中,松软、又不甜腻,口齿中满是梅花香。 “摘这么多梅花做什么?是要做梅花糕吗?还是要制香?”温予又问。 “都不是。” 无妄摇摇头,无奈叹了声,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欠了人情,终归是要还的。后院那位,托我给你们萃几枝香薰蜡烛。” “香薰蜡烛?” 温予神色怔怔,好一会儿才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之前的香薰蜡烛还没用完呢?” 无妄倒是听清楚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摇摇头,从一旁的竹柜里拿了研磨花瓣的工具,又说:“他说,他自有用处。” 温予安静下来,专心摘着花瓣。可她的思绪却在翻飞,不断猜想他要这蜡烛的用途。 无妄侧目,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问:“难道霍无...霍懈北没有跟你说这蜡烛的用途?” 温予还是没有说话,只冲他摇摇头。 看完水镜,她就像是跑了一个三千米一样,身心俱疲,埋头睡到现在,睁开眼睛后,霍懈北又不见人影。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呢,就更别提什么香薰蜡烛了。 温予正想着,忽然听到无妄轻笑一声。随即,他低喃道:“他这个人,还是这么独断专行。” 温予想得认真,没听清他的话,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霍懈北这个人,看似温良,实则霸道。但凡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无妄在她对面坐下来,埋头摆弄着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温予琢磨了一番,想起早先在水镜里看到的种种画面,也跟着轻笑一声,说了句:“这倒是。” 不然,他也不会义无反顾回京赴死了。 摘完梅花后,温予无所事事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无妄聊着天,却再也没了去后院寻霍懈北的心思。尤其是在她听完无妄说她腹中如今有了孩子之后。 想到这里,温予脸上笑意渐深,轻抬手,抚上了小腹,试图去感受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可惜,她没有无妄这样的神通,半点都感受不到她。忽然,温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尽管她从来都没有怀过孕,但也听人说起过一些。一般情况下,女子怀孕,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检查出来的。 距离和霍无羁缠绵那夜,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五日。就算是用这世界上最为精密的仪器,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到底是怎么发现她有孕的。 温予抿抿唇,重新抬起头,问:“我能冒昧地问你几个问题吗?” 无妄依旧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温和:“自然可以。” “这也才不过三五日,你究竟是怎么能看出我怀孕的?”温予心中实在好奇,便也没忍着,当即问了出来。 无妄摆弄工具的手微微顿了顿,眸色悠远,转瞬又恢复如常。他缓缓开口,道:“我不光知道你怀有身孕。我还知道,你这一胎,是个女儿。” 温予更诧异了,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她垂下眼帘,看了看平坦的小腹,随即又把目光落在谪仙一般的无妄身上。 “你...你怎么看出是女儿的?”她有些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不等他回答,温予又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神通啊?是男是女你都能看出来?” 无妄只是笑着,安静听完她的话,才缓缓开口:“并非是三五日。” “并非是三五日?什么意思?”温予在脑海里算了又算,就差掰手指头了。距离那日,的的确确是三五日。她有点听不明白无妄的话。 无妄彻底放下手上的事情,认真给她解释:“俗语有云: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自从你们踏入九岭山结界的那一刻,时间和空间就都发生了变化。” 温予还是有点听不明白。但她也只是安静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无妄安静一瞬,又沉吟道:“山中一日,人间一年。从你们进来到现在,换算成你们常用的计时单位的话,应该差不多有两个多月。” “两个月?”温予只觉有些骇人听闻,“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 无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继续说:“至于我的神通,以后你就知道了。” 话落,他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拎起盛有梅花的竹篮,说:“我先去忙,你慢慢吃。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 他指的,当然是梅花糕。温予不知道的是,无妄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厨房做了这盘样式精美、入口松软的梅花糕。她更不知道,无妄不是冲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温予浑浑噩噩点点头,顺势拿起一块糕点便要往口中填。实则,她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无妄的那段话中。 也许是因为她亲眼看见过无妄移山倒海的神通,也许是因为她亲身体验过他制作出来的香薰蜡烛的威力,对于无妄的话,她非但没有丝毫的怀疑,甚至奉为圭臬。 他既说了后院的寒气对她腹中的胎儿无益,那她无论有多么想要去寻霍懈北说话,也绝了要去后院寻他的心思。 他既说了她如今怀有两个月身孕,那她自然也是全然相信。如今,她满脑子都是两个月这三个字。温予迫不及待想要和她见面。 除此之外,她还忍不住猜想霍懈北要无妄重新制作香薰蜡烛的用途。 她想得认真,连霍懈北掀帘进来都没有发现。他不着痕迹地立于她身侧,开口询问道:“在想什么?”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温予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她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看到来人是他,彻底松了一口气,“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吓死我了。” “我的错。”霍懈北莞尔,顺势在她身侧坐下,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案上。 温予把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开,问:“我听无妄说,刚才你一直都在后院忙活,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摇摇头,说:“剪了个视频,没什么大事。” “无妄还说,他要帮你制作香薰蜡烛。你准备用那些蜡烛做什么?”其实,温予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她之所以问他,是因为想听他亲口对她说。 霍懈北闻言,安静一瞬,攥上她放在桌案上的那只手,说:“我知道,于你而言,霍无羁心甘情愿的赴死,会是你生命里不能承受之重。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件事情已然成为你的负担。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心理上。我不想你日后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就偷偷掉眼泪。所以,我决定...去改变他的结局。” 他说的这些,和她刚才的猜想差不多。 温予听着,只觉得喉腔异常酸涩,好似胃里的酸水尽数返上来一样。 “我...我也要去。”好半晌,她才吐出这么一句。
第185章 烧灯续昼(四十九) 宫变日, 傍晚。 残阳如血,昏黄的暮色映在临街的建筑上,给房檐上的碧瓦罩上一层温柔的光芒。 温予和霍懈北借了无妄两套浆洗到泛白的灰色外衫, 扮作寻常小厮的模样。 霍懈北头发短, 还戴了顶素青色的纶巾遮掩。温予则用一根梅枝为簪,把所有的发丝都挽至颅顶。 两人在公主府对面站着,霍懈北一如即往地平静,而温予则肉眼可见的焦灼起来。 “距离宫变只剩三个小时了, 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记错时间了?他会不会在我们来之前就进去了?” 左等右等, 迟迟不见霍循的身影,温予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 霍懈北抬腕, 看了一眼时间,又垂眸看了一眼神色越发焦急的温予,低声宽慰道:“快了, 再耐心等等。” 温予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强行掰过他的胳膊,想要看一眼时间。 不等她看清,耳边又传来霍懈北的声音:“来了。” 温予连忙抬头,顺着霍懈北的视线望去。 街巷口,一人一马缓缓而至。再看马背上那人, 不是霍循又是谁。他穿着朴素,孤身一人,身后一个小厮也没有, 任谁看了, 也猜不到他是皇家子孙。 看清来人的长相后,温予喜上眉梢, 拽着霍懈北的胳膊就往霍循的方向跑。 霍懈北单单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胆颤。 “慢点儿,不着急。”他反扣住她的手腕,温予的步子才逐渐慢下来。 两人朝着霍循走过去的同时,霍循也发现了他们。马蹄声声慢,霍循勒了缰绳,扬腿从马背上跃下,走向他们。 霍循的目光先后在温予和霍懈北脸上扫视,看着霍懈比那张和他多有相似的面庞,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问:“你,你们是谁?” 霍循在脑海里想了一圈,也猜不出对面这个和他长得如此相像的小厮扮相的男人是谁。如若不是因为他的母妃在生他和妹妹时难产而亡,他甚至会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母妃在宫外的私生子。 温予和霍懈北默契对视一眼,霍懈北松开温予的手,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沉声道:“小人霍懈北,有要事寻殿下,烦请殿下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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