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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可算是来了，这间库房都是刚从冀州送来的物件，您可得好好看看。” 说着，取出袖中的钥匙。 只听“咔嚓”一声，门锁顿时卸下，轻轻一推，宋婉就看见了里面的各种物件。 不仅有她早就预想到的珠宝首饰，还有桌椅板凳，最令她惊奇的还是那一个精巧绝伦的拔步床。 拔步床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全都是寓意着姻缘美满，看起来做工繁复，没有几年功夫肯定做不出来。 也不知宋父是何时开始准备的，居然还一路平安的送到了汴京。 管事的也发现宋婉的眼神在拔步床上流连，立马夸赞道： “这张拔步床可真是精巧，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也不怕您笑话，就看这么一眼，都够老奴去外面说个七回八回的，说不准人家还得追问我，直至细细说出花来。 最好的还是这黄花梨的料子，二夫人早些年就一直在找名贵的木材，可惜大小姐到了舞勺之年也没能寻到，最后无奈只能用了樟木打造嫁妆。 就算是拿去东平侯府比上一比，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说实话，宋婉第一眼还真没看出来，就是觉得其色黄润，隐隐散发着一股香气，想来肯定价值不菲。 可当说是黄花梨的时候，心中还是震惊到了，这么大的床全是用黄花梨做的，这该值多少银子！ 她赶紧咽下口水，收回震惊的双眼，努力克制瘫软的双腿，半靠在绵心身上，环顾四周，把所有东西粗略看一遍。 然后，装作镇定自若地说：“绵心，你依着手里的单子，把东西都清点一下，确保没有缺漏。” 有眼色的婆子立马喊道：“还不快去取把椅子来，表小姐怎么能一直站着？” 腿软的宋婉没有拒绝，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听着丫鬟们一个个唱报出来的名字，一次次震惊，直到变得麻木。 从这天起，她才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真正的认识，那是钱多没地花啊。 最后再把伯府添上的嫁妆也清点出来，与宋父送来的放在一起。 这间屋子在宋婉大喜之日前，就再也不会开放了。 自以为已经麻木的宋婉，觉得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事务而震惊时，在东平侯府送来聘礼的那一天，再次开了眼界。 院中充斥着粟玉惊喜的喊声，“哇！和木箱齐高的赤色珊瑚树摆件，还有御赐的玉如意、透雕玉帔坠、并蒂莲玉佩……” 光是自己看还不够，端着一对并蒂莲玉佩就往宋婉面前送。 “小姐你快看啊！姑爷还送来了并蒂莲玉佩，想来定是欢喜与您比翼双飞、共结连理。” 宋婉听着有些尴尬，笑意不达眼底，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侧的绵心就忍不住了，看着粟玉跳脱的身影，提醒道： “你当心点，别损坏了送来的聘礼。” 粟玉端着的手下意识抓紧，不悦地撅着嘴回道： “我肯定不会弄坏的，就是想给小姐亲眼看看，这可都是侯府送来的聘礼，奇珍异宝都有，想想就知道未来姑爷肯定很满意这桩婚事，小姐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过的很好。” 说完，就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 宋婉也觉得粟玉说的话没错，这聘礼里可真多奇珍异宝，尤其是对于古代来说。 快到她腰的野生珊瑚摆件，各种皇族赏赐的玉器、书画，甚至还有难能可见的琉璃首饰。 这东平侯府不止是圣眷正浓，家业也经营有道，家底真是丰厚啊。 自己带去的嫁妆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也就那张拔步床能挣回点面子。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过了自己这道手，这些东西就全都是自己的私产，一想到这，宋婉差点笑开花。 对着绵心吩咐道：“这些聘礼就展示到申时，过了申时，全都盖上盒子，搬到两侧的厢房。” “奴婢定会仔细看着的，小姐您放心。” 转身回屋的宋婉就像是踩在云朵上，整个人轻飘飘的，短时间内都没回过神来。 还是匆匆进屋服侍的粟玉，询问今日膳食用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才像是回到实处。 “嗯，今天日子不错，就来个好吃的酸菜鱼、鱼香茄子和玉米排骨汤。” “好嘞！奴婢这就去告诉李婆子，叫她今天好好做一顿，您前些日子都熬瘦了，奴婢看着都不忍心。”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说这话，粟玉也算是松开身上的束缚，玉嬷嬷总算是离开她们润雪轩了，说话也没有了之前的顾忌。 宋婉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扎有针眼的双手，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缝制嫁衣了。 “也对，今天是个好日子，那我就亲自下厨，你记得去门房那里提醒皓儿，让他回来之后来我这里用晚膳。” “可老夫人那边……” “你放心，这么长时间我在小厨房可有出过事？没人往外说就成。” “那好吧，小姐您可得仔细着点。” 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宋婉，不仅做了她刚刚要求的三道菜，还适时根据食材做了水煮肉片和肉酿豆腐。 等到宋皓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满满一桌的丰盛美食。 好不容易可以见到阿姊，宋皓也是激动万分，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最后却只化为一句干巴巴的询问： “阿姊可是十八出嫁？” 宋婉摆放餐碟的手一顿，不解地问：“这事皓儿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宋皓回话的声音有些委屈，伤心地说：“就是想再确认一遍，原来连一旬的日子都不剩了。” 宋婉顿时明白这是宋皓舍不得自己，其实对于乖巧可爱的宋皓，这么短的时间足够让她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血缘纽带，她也真的有了一种喂弟弟美食的满足感。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宋皓身边，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宋皓的肩膀，眼睛直视他的双眼。 “阿姊明白皓儿是舍不得阿姊，所以往后还请皓儿多多去看望阿姊，这样阿姊才不会孤单，好吗？” 宋皓攥紧的双拳顿时松开，胸中也有了一种责任感，强撑着说： “阿姊要是不欢喜，一定要告诉我。而且我还叫江遇多多照顾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让他转告。国子监休息时，我一定会上门拜访的。” “皓儿可真是阿姊身后的保护者。 所以现在我们的小小保护者，可以和你阿姊一起用晚膳了吗？” 打趣的语气让宋皓两颊极速升温，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但胸中却流过一股暖流。 “可…可以，我也洗洗手就来。” 说着，整个人立即转身就走，快速移动的小步子，把身后的宋婉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个弟弟还真是可爱。 然后接着把准备的食物摆放好，分碗筷，坐下。 匆匆赶回来的宋皓，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他那沾湿的鬓发，和还在发红的两颊。 自知是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造成的，宋婉只得当做没看见，开口道： “快吃吧，这是今日新做的水煮肉片和肉酿豆腐，味道都不错，你尝尝。就是这个水煮肉片放的茱萸酱有点多，吃不了辛辣的话，你就吃吃其他的。” “谢过阿姊。” 宋皓端着碗接过宋婉夹过来的肉酿豆腐，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看着办。 宋婉也开始沉浸到享受美食当中，被满满红油浸润的鲜嫩肉片，率先被她塞进嘴里。 热辣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爆发，刺激着大脑的神经和敏感的口腔，大量口水分泌企图掩盖这种刺激的感觉。 她也不在意，下一秒牙齿咬破肉片，细嫩爽滑的口感，配上辛辣的滋味，让她仿佛回到了以前吃饭的时候。 于是接着撩起下一片，辣味刺激着口腔，还没舒缓，又马上迎来下一次刺激。 就这样层层掩盖，不知不觉间一碗水煮肉片快被她解决大半。 她整个人也已经吃得满脸通红，眼尾坠着水珠，鼻头发红，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欺负了。 看到宋婉犹如受虐般也还要吃的倔强，宋皓也有了尝试一次的冲动，反正他之前也吃过几次茱萸做的吃食。 他手中的筷子从红汤中捞出一片肉，看起来似乎不怎么辣。 但当他吃到嘴里，他才知道粉嫩的肉片真是欺骗好手，辣的他不顾礼仪一直张着嘴吸气，企图压灭口中爆发的火。 宋婉闻声抬头，赶紧给宋皓递过去一杯牛乳，这可是解辣的饮料。 “快喝，牛乳解辣最好，不是说了别逞强，你看看眼泪都有了。” 原本牛乳宋婉是给自己的准备的，现在看来多亏她有先见之明。 嘴里冒火的滋味可不好受，宋皓赶紧拿着碗往嘴里倒，牛乳很快压制住舌尖的躁动，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等他恢复过来之后，才想起宋婉刚刚说的话，手立马伸向眼角的位置，湿润的触感真实无比。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辣哭了？ 这个场面比刚刚被阿姊当做小孩安慰还要丢脸，宋皓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润雪轩吃完晚膳，还可以稳健地回到自己院子的。 等到第二天，他忍不住询问听砚的时候，听砚一本正经地回道： “您昨天挺好的啊，还带回来了大小姐新做的牛乳小方，奴才已经给您装好放在书箧二层。” 正在穿衣的宋皓动作瞬间停止，想要回忆当时的场景，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最后，只能长吐一口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近期，他估计自己暂时没脸去见阿姊了。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宋婉成婚的头一天。 走到润雪轩的宋皓，情不自禁地捏紧手中的木盒，一鼓作气进了院子。 此时润雪轩内部熙熙攘攘都是人，检查装饰的、交代明日礼仪的、给宋婉送东西的…… 为了明天盛大的婚礼，府中下人都在努力，生怕给伯府丢脸，毕竟明天来的人可都是王公贵族。 他们可要在东平侯府带来的贵人面前，给自家挣足面子。 因此，宋皓的靠近，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也就快步走到宋婉门前。 正准备出去的绵心刚好撞上，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开口道： “小少爷可是来找小姐的，奴婢这就入内通报一声。也不知外面守门的婆子是谁，居然连您入内都不通传一声，我看是最近忙着一个个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压抑着胸中的怒气，绵心转身就和宋婉通传了。 “小少爷，请进。” 宋皓点点头，一进去就看到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宋婉，正在检查明日要用到的东西。 发觉宋皓的到来，打趣道：“我还以为阿弟你到我成婚都不准备来了，国子监的学业还繁重吗？” 被戳破谎言的宋皓脸色煞白，连连致歉，“都是皓儿的不是，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阿姊可千万别生气。这些日子我都在准备阿姊的贺礼，一时间忙不过来，阿姊就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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