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吃住都在一处,怎么叫白吃白喝?”许氏先反驳了他这句话,又有些担忧地道:“寻个营生也是好事,但也不是非要去外头吧?咱家现下有两个小铺子,也不缺什么银钱,你在本地寻个营生不也一样?” “我已经和熊峰他们说好了。” 若搁别人家,赘婿这般自作主张,当长辈的肯定会呵斥几句主意大。 许氏素来温柔,自然不会责备他什么,只是看向江月,见她也没有露出惊讶或反对的神色,便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商量过。 她便也没再劝说,只无奈道:“你这孩子也是,现下才说,这匆匆忙忙的,怕是来不及给你置办太多行李。” 联玉说:“不用特地置办什么。” 许氏根本不管她,已经和房妈妈商量起来了—— 夏天的衣裳每日都得换,那么起码得带上几身轮流换洗。 还有出门在外,最容易坏的就是鞋子了,怎么也得多戴上几双。 至于别的季节的东西,许氏和房妈妈都没提,两人只以为和现在的熊峰一样,联玉每隔一个月就能回来住一段时间。 所以只想着给他收拾夏日里能用到的东西。 联玉不觉在门口站了许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月不知道何时已经先行回了屋。 自己的屋子里,江月也在摆弄一堆东西。 见他进来,江月就说:“这是我这些日子制金疮药的时候顺手准备的,有上次给熊峰的,驱虫药,解暑药等等,都分门别类用纸包装好了,也在纸包上写好了字,用的时候直接拆开就好。还有那跌打酒,我也给你用小酒坛装了一些,一并带着。” 说完,江月又拿出一个锦盒,“还有这个,你得贴身放着。里头是一颗保命的伤药,仅此一颗。” 灵田里上一批药材收获之后,绝大多数都被江月用来治他的内伤。 剩下的一些,江月自己配比,加入了一些别的贵价药材和灵泉水,制成了这么一粒能保命的药丸。 本来她是准备留给自己将来渡劫用的。 但第二批药材已经种下,再过不久就能收获,她便把这颗保命药先挪给远行在即的联玉用。 联玉看着那些东西久久没有言语,过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江月摇头,“跟我致歉做什么?咱们早先就说好的,你假入赘,帮我渡过难关,作为回报,我则帮你治伤。现下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也没什么难关了,你也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着,她停顿了半晌才接着道:“现下母亲才要出月子,尚不能有太厉害的情绪起伏。等你走后,过一段时间,我会和她说明真相的。” 他颔首,递出一个荷包给江月。 “是什么?” 他嗓音微沉,“和离书。” 江月含糊地‘唔’了一声,接过后放到了炕上,起身说:“我去看看母亲他们收拾得怎么样了。” 当天晚上,联玉的行囊就收拾妥当。 用夕食的时候,许氏和房妈妈时不时给他夹菜,一时说他出门在外得仔细些,一时又说若买卖不好做,就回家里来。 两人事无巨细,全把联玉当成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交代。 完全忘了论起在外讨生活的经验,他比她们懂的多多了。 联玉也并不嫌烦,她们每说一句,他就应承一声。 转眼就到了星河满月酒那日。 这日又恰逢是个雷雨天,天气又闷又热,小城里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梨花巷附近一个行人也无。 房妈妈就提议说:“不然让酒楼把席面送到家里来吧。” 这样也就省的一家子冒着雨出门。而满月宴也没请什么外人,就是大房的亲戚加一个穆揽芳而已。 改个地点,让宝画去给两家送个信,都不是外人,想来他们也不会介意。 许氏却说不用,“一个月没吹风、没出门,我在家有些待不住了。这臭小子也是,现在听到打雷就咯咯直笑,直把头往门的方向瞧,也是个在屋子里待不住的。而且若把宴设在家里,后头少不得收拾。” 坐月子期间,房妈妈并不让她照顾孩子,主要是她和宝画轮流在带。 于是一个月下来,许氏还丰腴了一些,反而房妈妈和宝画都瘦了一圈。 今日若是再把宴席挪到家里,回头房妈妈和宝画肯定也会抢着收拾,没得累到她们。 之前也是想到这个,联玉才特地在酒楼定了一桌。这样大家只需要去吃饭,不用再另外做什么活计。 许氏和房妈妈商量完,便看向江月。 江月给许氏搭了一次脉。 许氏产子之后,江月便不用精准控制灵泉水的份量了,已经用泉水把她亏空的元气补了回来。 她的身体已然恢复到了生育前时的状态。 “听母亲的吧。一会儿等雨小一些,我去雇辆马车来。” 正说着话,就听到门上有响动。 打开门一瞧,来的是绿珠。原来是穆揽芳起身后发现天色不对,就让绿珠和车夫过来了。 这下子马车也不用另外租赁了。 不过一家子同坐一辆马车肯定是会有些逼仄的,联玉就让她们先过去,自己稍后再另外想办法。 反正他认得去天香楼的路。 雨势渐小的时候,江月就和许氏他们先出了门。马车驶动,二刻钟不到,就到了天香楼。刚停稳,自有伙计撑着伞上前。 问清姓氏之后,活计便把他们引着去了二楼雅间。 江月她们也这才知道联玉所谓的‘定了一桌’,是包下了一整个雅间。 雅间里还特地没点对孩子不好的熏香,只放了一些干花来增香。 等一行人在雅间坐定,小星河好奇地扭着脑袋到处打量。还嫌弃襁褓包的太严实,哼哼唧唧地要伸手出来。 当然线下的他也没有什么视力可言,纯粹是感觉到了换了新环境,瞎好奇。 后来不久,江河他们和穆揽芳都先后来了。 众人聚在一处聊聊家常,再逗逗孩子,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快开席的时辰。 联玉却还未出现。 “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我去接他一趟。”江月说着就跟穆揽芳借了马车和车夫。 虽知道联玉不是那等没有交代的人,不会招呼不打就直接离开,但今日也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再次回到梨花巷,消停了半上午的大雨又忽然落了下来。 道路越发泥泞,江月让车夫寻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停下,而后就撑了伞往家走。 她刚走到梨花树附近,就看到一队人马,守在自家那极为不显眼的小巷子里。 他们服侍统一,皆是头戴斗笠,一身玄衣,肩上一处绣着金色鳞片,在雨幕中站得比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又是一声雷响,她听到他们毕恭毕敬地齐声喊道:“恭敬殿下回京!” 随后,联玉施施然出了来。
第五十七章 他并没有穿家常的衣裳, 身穿的是玄色蟒袍,头顶束了金冠。 昳丽的面容多了一丝凌厉的美感。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随侍在左右,正笑着为他撑伞。 “地方腌臜, 九殿下小心脚下。” 联玉面容沉静地微微颔首。 一步两步,他们从巷子里出了来。 离得近了,那侍者用尖细的嗓音道:“何人拦路?还不让开。” 江月愣愣地往旁边挪动了几步。 那侍者颇有眼力见儿,狐疑的目光在江月身上逡巡一圈,试探着询问道:“可是殿下相熟的人?” 联玉抿了抿唇,没有言语,只是再次抬脚, 神色漠然地从江月身边走过。 侍者和一众侍卫便也没有再言语,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江月木然地转身,脸上是难以掩藏的惊愕之色。 不只为了联玉昭然若揭的贵重的身份, 而是—— 遮天蔽日的雨幕之下, 她看到了联玉的气运。 磅礴的,压倒一切的强劲气运, 比早前她在宋玉书身上看到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浓重到快几乎要成为实质, 在他头顶的半空之中, 黑压压的, 赫然正是一条龙的形状! 马车驶动声响起,小巷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有泥泞的地上留下的一些个脚印, 彰显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半晌之后,住的近的街坊打着伞出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这样恶劣的天气,街坊们虽不会外出, 但那些个金鳞卫整齐划一的声音却隐隐传了出去。 江月没什么心力应付,便只微微摇头。 他们也友善, 没再追问,只催着江月快些回去。 江月脑子乱糟糟地回到家,收了伞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的陈设布置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床上多了一套联玉今日穿在身上的月白春衫。 也少了个人。 江月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已然捋清了思路。 她此行要渡的劫,是‘黑龙祸世’。 之前苦思不得其解,这方凡人世界只有生气,却无灵气。 人乃万物之灵,尚且不能修炼。又哪来的什么妖龙? 时人速来尊称皇帝为真龙天子,唯一跟龙挂钩的便也只可能是皇帝。 那黑龙……大概就是暴君?! 黑龙祸世,就是暴君发动战争,生灵涂炭。 江月突然就回想起那个被她送回原世界的穿越之人—— 她说:“作者也太偏爱男配了,把他设计的又好看、又厉害,玩权谋心术差点把刚进朝堂的男主玩死……最后收不了场了,才草草写他旧伤复发死了……” 也就是说,这方世界原本的运行轨迹里,将有一个这样的所谓配角,和宋玉书发生纠葛。他好看,厉害,工于心计,有能力把刚进朝堂的气运之子打压住,还曾经身受重伤,最后死于旧伤复发,自然就是联玉……不,他是‘九殿下’,应当称呼他为陆珏才对。 而江月穿越来到这方小世界的身份,则也不是完全的偶然和巧合。 她本会嫁给宋玉书,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一起对付即将临世的暴君,还天下太平。 如今,宋玉书早在那穿越之人的影响之下,退了婚,欠下大笔聘财,要晚上几年才能进入朝堂。 而本该是配角的陆珏,却是实打实地被她调理好了身体,再也没有旧伤复发、短命横死的可能。尤其江月给他的那个保命丹药,就算他让雷活劈了,服下之后也能保他一口生气。 世间万物此消彼长,宋玉书消失的那部分气运,应当就是到了他身上。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就开始历劫,成为了局中人,还把自己的要渡的‘劫难’给养成了! 那她现在该做什么……去杀了他吗?了结因果? 这个年头才刚一闪而过,江月脑中越发乱的厉害,捏着发痛的眉心,抬眼发现衣衫下头压了几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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