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江月便把一堆纸包从柜台里取了出来。 齐策摆手说不用清点,然后爽快了四十两银子的制药费。 他拿着药物就准备走,江月说:“且慢,我这还有一种药。” 齐策还是摆手,正要说有这些就够了,却看江月已经用切药的刀割破了食指。 在齐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月拿出另一个小纸包,只随意拈出一点,撒在了指腹的伤处。 几乎是瞬间,那伤口就已经止住了血。 齐策瞠目结舌,江月制的金疮药已经足够厉害,眨眼的工夫就能给伤口止血,但眨眼的工夫也是时间,且用量也需要的多,得用药粉把伤口盖住才行。 现下她拿出的这药,明显比金疮药还厉害不少! 若不是亲眼所见,齐策都要怀疑她在变什么戏法了。 他又折返到柜台前,语速飞快地询问道:“这药怎么卖?我还要二百……不,五百份!” 其实也就是江月这具身体怕疼,不然还能给他制造出更震撼的效果。 好在效果已经达到,江月就不紧不慢道:“这药做不了那么多。” 这个倒不是作假,而是这药是她灵田里新收的药材制的,普通的药材就算加了灵泉水,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这药不卖。但我既拿出来了,自然也可以给你一些。不过有个条件……” ………… 这天晚些的时候,江月把医馆关了回到了家里。 许氏正抱着小星河在院子里散步。 小家伙快两个月了,又壮实圆润了一圈,自从满月酒那次被抱着出了一回门后,日常就对着门窗哼哼唧唧的。 虽说江月告诉了阖家人,说他身子底子格外壮实,他也确实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十分康健。 但到底还年幼,许氏也不敢真的每天带着他出门。 就在这夏日的黄昏时分,不冷不热的时候,抱着他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来回散步。 江月去水井边上洗了洗手,对着许氏伸手道:“我来抱他吧,您别累着了。” “他也长得太快了,怕是再过个把月,我是真的抱不动了。”许氏好笑地看了一眼小儿子,将襁褓交到了江月手上。 “你这手怎么了?”许氏注意到了她食指指腹有一道红痕。 “没事,切药的时候碰破了一点油皮。” 许氏仔细端详了一阵,见伤口确实不严重,便放下心来,只无奈道:“联玉不在,没个人盯着你,做事就这般毛躁。” 提到联玉,许氏不由叹了口气,“这孩子出去快一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遇到什么难处。” 江月道:“说到这个,正有件事想跟您商量。我想去寻他。” 许氏惊讶得愣了一瞬,先是问:“你可是听说什么了?让我乌鸦嘴说中了,他……” “他好像受了点伤,说是没有性命危险。但是我还是想去亲自看看。” 许氏蹙着眉,半晌之后才问:“你决定了?” 江月点头。穿越过来这么久,她在积攒功德的同时,一直在完成原身没有完成的事,照顾她的家人,治好了江灵曦的伤,迎接了江星河的降生。 也积攒了一笔银钱。加上今日齐策给的四十两银子,拢共二百两的现银,而铺子里剩下的那些药材,她傍晚之前请了周大夫来看过。 周大夫也答应帮着她出售,至少也能再折成一百两的现银。 这三百两的现银,加上许氏手边应当还剩下几十两,更还有卫姝岚赠送的那个铺子,虽不好转卖,却可以出租。 药膳铺子的营生还可以接着做,药膳的方子她早就都教过了房妈妈。 灵泉水的产出已非昔日可比,她近来也一直在接,已经装了好几个酒坛,只对房妈妈说是自己配比的药水,稀释后加入药膳,够用上许久了。 这些加起来,无论如何都足够许氏等人过上好些年的安生日子。 还有穆揽芳和大房那边,她也会去打个招呼,拜托他们看顾一些。 现下,她也该去做自己要完成的事了。 江月把自己的安排说给许氏听,许氏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十分坚定地道:“你现下是一家之主,我也知道劝不动你。但旁的都可听你的,但药材不卖,医馆也不对外出租。我等你回来。” 江月便没再勉强。 后头房妈妈和宝画知道她也要远行,就一边操心不已地叮咛,一边帮着她收拾行李。 尤其是宝画,她是想跟着江月一道外出的,说:“娘留下看顾药膳铺子和夫人、小少爷,我在家又没什么事儿,我跟姑娘一道去啊。姑娘一个人,遇上事儿也可怎么办?” 江月正在用特制的药膏往脸上涂,把脸涂的焦黄,姣好的容貌便也成了不甚起眼的中人之姿。 当然除了这个,江月还制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能瞬间把人放倒的迷烟,让人皮肤溃烂的毒粉,让人身体麻痹的毒针等等。这些东西和那把银色匕首一起,都由江月随身携带。 也是知道了这些东西的具体用处,许氏和房妈妈才没再多操心。 真要有人对她起歹意,那么倒霉的真不会是江月。 江月没同意,“我也是跟着那姓齐的壮士赶路,再带你一个,总归是不好。而且你想,如你说的,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我尚能自保,但是却未必保护得了你。” 宝画眼泪汪汪的,扁着嘴帮她收拾床榻上的东西,抖落出一个荷包。 那荷包并未扎紧,里头的纸张也轻飘飘地落了地上。 “这是啥?”宝画弯腰捡起,许氏和房妈妈闻言也一起看了过去。 江月暗道不好,那是陆珏给她的和离书! 她当时也没心情看,收下后就塞到了枕头底下。后头便忘了这桩事。 若这个被发现了,她那个出去寻夫的借口,怕是也不好用了! 然而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宝画已经惊叫出声道:“这里头是……银票?一万两?!我没眼花吧,这是个‘万’字吧?” (捉虫)
第五十八章 在家人惊诧的目光中, 江月接过那银票和荷包看了看。 这荷包之前虽未打开,但经过她的手,从当时的手感来判断, 江月可以确定当时里头就这一张东西。 不存在说和离书被调换、或者遗失的情况。 也就是说,那家伙骗了她,根本没写什么和离书! 江月既好气又好笑。 她当时突然听他说要离开,且可能不会再回来。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根本没想到这桩事。 是他在她想到这桩事之前,主动给出了‘和离书’。 若不想写,大可直说, 何必这么费劲? 真是一如既往的别扭。 江月弯了弯唇,察觉到其他人都在等着听答案,她就道:“这是联玉的, 之前让我帮他收着, 说是昔年积攒的家底。我之前不知道里头是这样大额的银票。” 宝画搔了搔头,“出远门确实不适合带太多银钱在身上, 但咱姑爷居然这么富裕,那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江月‘唔’了一声, 说自己也不清楚。 房妈妈拉了宝画一下, 嘀咕道:“姑娘都没说什么, 你管姑爷怎么安排自己的银钱呢?” 宝画就也不接着刨根问底了,接着眼泪汪汪地给江月规制行李。 这张银票, 后来让江月交给许氏,让她代为保管。 如宝画所说,出门在外并不适合带这么多银钱, 许氏便收下了。 后头江月又把自己身边的银钱规划了一番,大头自然还是留在家里。 她只带了一些小银锞子, 一些铜板,加起来也就十两左右。 另外还藏了十两银票在贴身的衣物内。 许氏也犯难,既怕她出门在外银钱不够花,又怕带的多了招徕灾祸。 江月说不用,她真要是运道不好,到了没银钱使的时候,但只要医术在身,想挣钱盘缠还是轻而易举。 到了出发的日子,这天一大早,穆揽芳特地来了一趟梨花巷,给江月送行。 此时出远门需要出具衙门开的路引,穆揽芳就知道江月真正的目的地是邺城。 穆揽芳放心不下,少不得亲自来送送。 分别之际,穆揽芳保证道:“虽不知道你这趟出去做什么,但我想着你是个有成算的,便也不多问。我爹跟衙门里的捕快说好了,往后他们会勤在梨花巷附近巡逻,你放心去。” 江月感激地拉着她的手捏了捏,想道谢,又觉得这样有些生疏。 穆揽芳见了,就好笑道:“好啦,我的命是你救的,当初家里一摊烂账,只给了你那么点银钱,等后来清算完了,你却不肯再收第二遭银钱了。现下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可千万别跟我谢来谢去的。” 江月便也没再说什么。 天光大亮的时候,齐策驾着一辆极不起眼的破旧马车来医馆接人了。 看到脸色蜡黄,荆钗布裙的江月,他愣了一瞬,差点没反应过来。 江月让许氏等人不必再送,将几个大包袱装到马车上,自己爬上了马车。 齐策看着那大包小包的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抖了缰绳驶动马车。 很快两人到了城门口附近,江月出声,让他略停一停。 齐策不明所以地停下马车,江月撩开车帘,很快找到了目标——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牵着一匹马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也注意到了她,很快上前,询问道:“江娘子?” 江月说是,他也不再多言,翻身上马,跟到了马车边上。 齐策疑惑道:“他是……” 江月道:“这是万里镖局的王栋镖师。他会送我到暨城。” 暨城就在邺城附近,距离不远,骑马驾车的话,也就两三日的路程。 齐策抖落了下缰绳,无奈道:“江娘子这是信不过我?” 这是当然了,若留下的人是熊峰,江月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还能放心一些。 可这齐策,却是不算相熟的。 这万里镖局的镖师王栋,江月也不熟悉,是跟江月购买了许多祛疤膏的露凝介绍的—— 镖师干的是凶险活计,走镖成功之后,镖头会带着镖师纵情玩乐一番。 王栋不算是露凝的客人,因此每次去青楼,他只规规矩矩的吃饭喝酒,说自己家中已有妻子。 身处高位的人说一个人正直,那不一定准确,但露凝那样的处境艰难、被时人视为草芥的人说某个人正直,却得另当别论。 两拨人江月都不尽信,但凑在一起就正正好,互相制衡。 江月当然不会把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只道:“没有的事儿,只是之前不确定你会不会愿意带上我,就提前和王镖师说定了,也付过了银钱。” 齐策遂也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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