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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境，强壮又能干的姑娘都很受欢迎，若是同时有好几户人家上门求娶，婆母为了表示自家的诚意，会亲手缝制婚服，姑娘接受了谁家的婚服，就表示她愿意嫁给谁了。” 展颜在逃亡的路上也听过不少地方的习俗，来到北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婚假习俗，难怪从小在北境长大的游千千能提刀上马，驰骋沙场。 “那……四姑娘一定很受欢迎吧。” 游千澈想了想：“算是吧。” “像我这样的……”展颜莫名有点小难过，她难为情地问，“是不是……不会有人家喜欢？” “这不正好？没人能跟我抢了。”游千澈笑着哄道。 展颜恼羞一瞪。 “好了，别生气，”游千澈从身后拥着她，“我既心悦你，又怎么会在意这些观念？” “何况，你是大庆的公主，是大庆最美丽温柔的女子，也是我最爱的女人，旁人再怎么强悍，也比不上你。你柔弱，我可以保护你啊。” 展颜虽是心知肚明，瞪他也不过是嗔怪，未曾想游千澈竟然样真诚地示爱。 “颜颜……这嫁衣，你要试吗？”他试探性地问，“虽然比不上宫中绣娘做的好……” “但是我们大婚的时候，爹娘没有在场，就算他们不说，我也感觉到，多少是让他们有些遗憾，希望你不要嫌弃这嫁衣。” “我很喜欢，我会亲自去谢谢婆母……”展颜忽然发现自己刚才并没有称游夫人为“婆母”，而是直呼“夫人”，现在人家还把嫁衣都送来了，面对这样的诚意，她不改口喊婆母都不太礼貌了。 南星在门外禀报：“主子，侯爷请您去书房议事。” 展颜思及现下形势，游宗多半是有要事找游千澈商量，她推搡一下：“愣什么？快去吧。” 游千澈点点头：“那我让珠姬过来伺候你。” 这一次展颜没有拒绝，天气太冷，她需要有人帮她把头发弄干。 游千澈离开后，珠姬很快就过来了，珠姬话很多，展颜一路上也已经习惯了她的碎碎念，她一边帮展颜擦着头发，一边唧唧喳喳。 “小娘子，主子说以后我就是你专属的贴身丫鬟了，还兼护卫，总之您去哪里，我都得伺候着。” “以后要是咱们反击回了京，我岂不是您跟前的大红人了？！” “那我是不是能荣升您身边的暗卫首领了？！” 珠姬想想就兴奋。 展颜怔住了：“你说什么？反击？回京？” “是啊，狗皇帝这样迫害游家，我们定是要反攻的！”珠姬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颜心中一沉，果然还是没办法阻止游家谋逆吗？ 也不知前世她死后，游千澈杀了庆康帝，后来大庆局势如何，百姓是否能在内乱中平安过渡…… “小娘子，您怎么了？”珠姬见她发愣，不由得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展颜慌乱之中，勉强露出个笑容。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碳火不够？”珠姬看了看屋里的炭盆。 “……嗯，可能是，我有点冷。”展颜闷声地回答。 “我去加点碳。”珠姬起身去捣腾炭盆。 支开了珠姬，展颜不安地坐在想到了许多，她心不在焉地玩弄着半干的发梢。 她这辈子接受了游千澈造反的理由，但她依然无法承担内乱引发的社会动荡、民不聊生等一系列后果。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能阻止庆康帝的**，她愿意尝试的。 但是，要怎么说服游家一家子呢？
第58章 矛盾 游千澈沐浴出来时， 展颜还在对镜梳头。 “颜颜……”游千澈走到她身边，拧眉道，“你不开心？” 展颜披着头发， 被梳得柔顺的长发慵懒地垂在一侧，她回头看着游千澈，郑重地问：“阿澈……你老实告诉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游千澈微微一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种反应，更让展颜确信了心中的猜想：“你们要反？是么？” 她愀然不乐的模样，让游千澈不由得心中多了几分郁闷：“难道你认为……现在的大庆，还值得我们追随？” “可我是大庆的公主啊！我怎么能……怎么能任凭你们造反？”展颜由衷地诉说，“这一路走来， 我见到了百姓们的苦，他们已经够难了，哪里还有能力再承受一次内耗？” “你要做那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吗？！”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继续效忠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昏君吗？！”游千澈坐下来， 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回答我。” 展颜一时语塞。 她何尝不知庆康帝不是个好皇帝，她曾经把他当成了世上唯一的亲人， 敬他重视他， 可他对她……却是软禁了十几年，还怀着那样的意图。 但是， 她不知道游千澈推翻了庆康帝之后，大庆会变成什么样， 百姓们会不会流离失所， 会不会唾骂逆贼…… 不安和矛盾充斥着展颜的内心， 煎熬得她快要哭出来。 “乱臣贼子……”游千澈眼眶都激动得泛红，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游千澈从没对她说过重话，展颜第一次感受到他的震慑力。 他既失望又悲愤，目光里尽是不甘。 展颜一下子慌了，前世那些记忆一波一波侵袭而来，让她不知所措。 游千澈见她不回答，心里渐渐冷了下来：“颜颜……你还是不忍心反他？还是想让我继续效忠那个昏庸暴君？！” “你把他当成兄长，他把你当成什么了？！你被他软禁了十几年，难道还不明白吗？！” 游千澈悲愤地反问，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还是说……”他哽了一下，抓住她的双臂，“你和其他人一样……在你心里，我们游家就是觊觎大庆皇室的基业？” “我们一路走来，你不信我？” 这一路上的风雨，他自问已经尽自己的全力对她好了，若展颜还不信他，他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我，我没有……”展颜委屈地落泪，“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游千澈最是不忍心让她哭，她一哭，他心里也难受，可是她不理解他，他何尝不委屈。 “我只是不希望你成为世人唾骂的叛臣……”展颜抽泣着，“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吗？” “别的办法？”游千澈悲怆地嗤笑一声，他步步逼近，“你觉得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公然叛出京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展颜一想到前世宫变的那天，皇宫里惨叫声乱成一片，禁卫军和叛军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后妃、宫人都相继被赐毒酒。 就连她……也是在那时…… 她不敢回想，一想起来就本能地害怕得瑟瑟发抖，仿佛那是刻在内心深处，无法忘怀的梦魇。 她害怕大庆被叛军改朝换代，害怕她的子民无家可归，也害怕庆康帝被杀的场面，更害怕斩杀庆康帝时的游千澈。 她喜欢的阿澈，明明就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游千澈逼近她，他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展颜怯怯地问。 游千澈能感受得到她的战栗，他痛心地抓着她的手臂：“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展颜身上只穿中衣，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手在发抖。 “我只想要你的真心。”游千澈含泪看着她，“你到底……心里有我吗？” “颜颜，”他把语气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得像对待一只受惊的小兽，“我不要你怕我……你在怕我。” 从一开始就怕。 这让他很困惑，也很受伤，他的心上人害怕他，这是多无助的一件事。 展颜的眼泪簌簌而下，她想告诉他，不是，她害怕的是回忆，那些尸山血海的回忆。 可她解释不了重生的事情。 游千澈轻吻着她的泪水，轻咬着她的樱唇：“只要你说，你是爱我的，我命都给你，我不要你怕我……” 展颜被他逼到无路可退，后背靠在了妆台边：“我当然爱你，我不爱你怎么会随你离开京城，这一路上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难道你还认为我心里没有你？” 游千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没有方才那般激动了：“那你为何怕我？” “……我怕的，是无辜百姓会因此丧命。” “不！”这不是他想知道的，“你从第一次见我，你就怕我。” “为什么？我已经很努力地呵护你，体贴你，照顾你了，可你……为什么要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我？” 游千澈痛苦地问。 展颜无从解释，她抽泣着，擦着泪水：“……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面，你谋逆了。” 游千澈一愣。 “你杀进了皇宫，斩杀了皇帝，到处都是惨叫声、求饶声，他们的声音盖过了我的声音……我想喊你，可我喊不了，因为我被灌下了毒酒……” “后来，我也死了……你才发现我……” 游千澈眉头紧蹙，类似这样的梦，他也做过，他那时还以为是他恨透了庆康帝，才会做那样疯狂的梦。 原来展颜也…… 甚至连梦境也相似得奇妙。 与其说是噩梦，不如说，像是一个警示？ 她那么胆小，若真发生那样的事情该有多害怕？ “梦，都是反的。”游千澈斩钉截铁地否定，他温柔地为她拭泪。 “颜颜，你相信我，好吗？”他轻缓了语气，半跪在她跟前，耐心解释，“战争一旦开始，牺牲无法避免，我答应你，我会尽量用兵不血刃的方式，将百姓损失减到最低。” “颜颜，我不是要推翻大庆，我们只是想要一个明君。” “你不希望他死，也行，那我们把他关起来，像他从前关着你那样。” 展颜沉默了许久，终于问出了那句想问的话：“……如果他死了，你们哪里再找来一个新皇呢？” 游千澈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觉得呢？” 展颜呆呆地怔了一瞬，苦恼地思考起来：“可是，小皇子还很小……要立他为帝也不是不行，那咱们得筛选一批有才干、忠心的辅臣，确保小皇子长大后能成为一个明君……” 游千澈没想到她首先考虑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不过，倒也像是她的想法。 她被庆康帝软禁得太久了，被驯服得胆小又自卑。 这些都不要紧，游千澈相信，她会成长的，就像逃亡这段日子，她已经变得坚强了许多，也想通了很多事情，而且，她有一颗赤诚爱国心，爱民如子。 “好了，不哭了，今天刚到家，早点睡，好好休息。”他擦干她的眼泪，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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