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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丞相，你难道不想为永华殿下报仇吗？！” “闭嘴！”裴绍突然怒吼，他向来温和，此时发怒，吓得青鸾连哭都不敢发声了。 裴绍缓了缓情绪，冷静下来，才道：“你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你的院子。” 青鸾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迟迟不肯走。 “文和，淮山，带青鸾夫人下去。”裴绍唤人进来，青鸾面上挂不住，不甘地低泣着离开了。 书房总算安静下来了。 裴绍坐在太师椅上沉思，若贤妃打算在宫宴上行动，不管成功与否，宫里注定会乱成一团，他带青鸾只会碍手碍脚。 但贤妃向来克制，不像这么疯狂的人，青鸾能被庆康帝放到他身边，她的话，他也不敢全信，不排除是庆康帝用来试探他的棋子。 总之……这个年三十，他注定不会好过。
第61章 帝崩 今年年三十的宫宴由惠妃操办， 朝臣命妇都进宫赴宴。 惠妃、贤妃分别坐于皇帝两侧，徐昭仪带着小皇子坐于下首。 贤妃今日格外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喜好清雅， 发髻上点缀着翡翠珠钗，又因前段日子上官家被全家抄斩，丧父丧母，她的衣裙以浅色为主，但宫中的绣娘就是有把浅色也搭配得华丽的能耐，长袍礼服铺在地毯上，像一朵盛开的青莲。 她坐在上首，像是高不可攀的雪山女神，却意外地， 愿意端起酒杯与庆康帝对饮了。 越是反常，裴绍越是害怕她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一个毫无求生意志的人，她没有理智可言。 惠妃也不知贤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像转死性了一样， 竟然能对庆康帝笑了。 比起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贤妃这般温柔的做派，像极了皇展颜， 恰是她的劲敌， 惠妃厌恶地瞪着贤妃。 她今天穿得美艳而绚烂，妖冶的浓妆勾人心魄。 坐在下首的萧太尉实在见不得她这副模样， 年前萧正回来，想要进宫找萧怜雪， 萧怜雪却拒绝不见萧家人， 把一家长辈气得吹胡子瞪眼。 惠妃眼中没有萧太尉， 只锐利地盯着贤妃， 生怕对方开始争宠，危及她的地位。 今年因徐昭仪生下小皇子，朝臣多了许多话题，几乎都在围绕小皇子来说好话。 惠妃心里盘算着，她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与她年纪相仿的徐昭仪已经有了儿子，母凭子贵是皇室的潜在规则，假以时日，小皇子长大，徐昭仪不止会停留在如今这个位置。 庆康帝懒洋洋地听着朝臣称赞小皇子，最后，他来了句：“朕还没死，你们就上赶着巴结他了？” 朝臣一下子讪讪地闭了嘴。 按正常来说，一般人都不喜欢在好日子里提什么生老病死，偏生庆康帝是个没有忌讳的，弄得一群儒臣面面相觑。 徐昭仪瑟瑟发抖，她太清楚不过了，满月那天，陛下就想要了这孩儿的命，她只求朝臣不要再称赞小皇子了。 裴绍端起酒杯：“陛下正值盛年，以后宫里还会有更多的皇子、公主。” 庆康帝轻笑一下：“裴丞说的对，这既不是朕的第一个皇子，也不是最后一个，何至于这般吹捧。” “不瞒诸位，贤妃有喜了，以贤妃的品德才智，她的孩儿，朕放心。” 裴绍蓦然怔住，不可置信地望向贤妃。 惠妃惊愕又妒忌，锦袖之下，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贤妃……居然在这个年纪怀孕了！ 徐昭仪震惊地看着贤妃，那天贤妃说的话，她依然记着，但她没想到贤妃已经怀孕了，更没想到，哪怕她怀着孕，也想着要皇帝去死…… “谢陛下信任。”贤妃给自己和庆康帝都倒了一杯酒，举杯相敬，“陛下，臣妾敬你一杯。” 庆康帝举杯一饮而尽，爽快地笑道：“果然女人啊……只有断了后路，才能驯服，上官磊没死之前，你可没这么乖。” 朝臣闻言，脸色微变。 贤妃倒是沉得住气：“臣妾不过是想通了而已。” 裴绍实在没想到，贤妃在百官面前，竟然这般卑微了。 朝臣随着庆康帝的话题各聊东西，唯独不谈北边的战事，吴学继续输，原本的二十万大军，已经锐减到十五万了，防线已经撤到了北雁城下。 再打一场，北雁城必然被他丢弃。 可谁也不想出来扫皇帝的兴。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庆康帝突然吐血，众人大惊失色：“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花达慌忙上前搀扶庆康帝。 “……有人下毒。”庆康帝咬牙切齿地俯视下手群臣。 贤妃坐着摇摇欲坠，她的嘴角渗出了黑色的血渍，青叶惊慌：“娘娘！娘娘！” 庆康帝瞥了一眼贤妃，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坐在一起，唯一一个没中毒的惠妃。 惠妃吓了一跳，心慌地站起来：“不……不是我……” “先把惠妃关起来。”庆康帝向来是宁杀错无放过的性子，被他关了起来，惠妃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萧太尉赶紧站起来鞠躬：“陛下，不能因为惠妃娘娘没中毒，就认定了她是凶手啊！” “陛下，不管凶手是谁，先让太医救治，把性命保住了再说！”裴绍提议。 花达也十分认同：“太医，还不快过来？！” 太医就在现场，闻言统统上前。 庆康帝力竭之前，还愤愤地指着群臣骂道：“谁也不许走！朕死了，你们都给朕陪葬！” “禁卫军封锁现场，各位大人，得罪了，”裴绍装模作样转过身来，“在未查明凶手之前，还望刑部黄尚书、大理寺卿陈大人辛苦一些，调查现场。” 庆康帝和贤妃都被带去了偏殿救治，萧惠妃被关起来了，宫里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连个成年的皇子公主也没有，一时间，主事人竟变成了丞相裴绍。 太医过来禀报，说是中毒了，没有解药救不了。 庆康帝奄奄一息地在里面骂人，要整个太医院给他陪葬，刘院判吓得不轻，领着一群太医跪在那求饶。 贤妃那边只有赵太医一人，以及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青叶，裴绍先去看了贤妃。 贤妃的情况并不乐观，她一口一口地往外吐血，赵太医看了都心惊胆战，裴绍一进来，赵太医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 “裴丞，娘娘这情况不好啊……胎儿怕是保不住了，就连娘娘的性命也……”赵太医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裴绍心不在焉安抚了一句。 贤妃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努力地爬起来：“赵太医，本宫有话交代丞相……” 她用上了“交代”二字，赵太医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恐怕是差不多了。 “臣先去写方子。”裴绍如今权倾朝野，赵太医也十分识时务地找了个理由退下。 裴绍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男女有别了，直接进了屏风里面，跪在床前压低了声音，问：“解药呢？” 青叶还带着哭腔，想要阻止裴绍，但贤妃并没有介意，她嗤笑一声：“你来……是为了救他么？” “救你，也救他。”裴绍警告道，“万一他死了，北戎人明天就能打进来！” “他这样的皇帝，有跟无有什么区别？”贤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可大庆需要一个皇帝稳定人心！” “……你不肯帮我，是么？”贤妃含着泪，哽咽着问，“裴绍，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我的痛苦不比你少！”裴绍眼眶泛红，“我没有一天不想为欢颜报仇！可我不能拿大庆的稳定作赌注！” “你算什么？”贤妃忽然问，她带着讥笑，“你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你有什么资格担心大庆百姓，以大局为重？连皇帝都不操心这些，裴绍，你是不是包袱太重了？” 裴绍不语。 “我看你这些年，批阅奏折，草拟圣旨，做得比皇帝还要好，你不如……索性自己当皇帝好了。”贤妃痴痴地笑了。 “上官莹！”裴绍低声喝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上官家没了，我也要死了，我说什么还有什么好怕？”贤妃笑着笑着，眼角就落下了泪水，“……为了家族荣誉，为了大局为重……我一生都在忍，我就这么任性一次，就为自己活一次，不可以吗？” 裴绍沉沉地叹气，沉默下来。 “裴绍……”贤妃流着泪，艰难地从床上下来直接跪在地上。 裴绍跪着退开了几步，想要搀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就当我求你……”贤妃给他磕头，裴绍连忙把她扶起来，她虚弱得东倒西歪，却死死攥着裴绍的衣角，“你知道我和阿济的感情，我死也不要给皇成墨生孩子……” 裴绍迟疑片刻：“可……那也是你的孩子，你忍心？” “他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我，这个孩子的爹，害死了我最爱的人，处死了我全家……我如何去爱他？就算生出来，我也不会爱他！”贤妃狠心地捂着肚子。 “我不想死了以后，没有颜面去见阿济……” 裴绍无言以对。 “裴绍……我们相识于微时……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没有解药，失败了，死了就死了。” “我真的……好想……再看看外面的世界……” * 回到庆康帝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裴绍和花达商量，把庆康帝和贤妃分别送回了寝宫。 后妃们跪在寝殿里哭哭啼啼，裴绍太清楚皇帝的为人了，以庆康帝的暴戾，哪怕临死前还剩一口气，都要她们全体殉葬，后妃们过来哭，也是因为害怕。 徐昭仪抱着小皇子跪在众妃之中，害怕更多于伤心。 她没想到，贤妃居然选择跟陛下同归于尽。 “徐昭仪，”裴绍走到她身边，“昭仪带着小皇子，不已在此久留，还是先回长福宫吧。” “可是……” “昭仪不必紧张，陛下不会怪罪您的。”裴绍温和地劝道。 “好吧。”徐昭仪留在这里也不自在，她的紧张甚至让人心生怀疑，裴绍目送她离开，算是松了一口气。 刑部尚书黄寻和大理寺卿陈泓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们排查了现场，只有庆康帝和贤妃的那壶酒有毒，他们抓起了送酒的侍女，抓起了御膳房的厨子，正在严刑拷问，有几个忍不住酷刑，招认了。 “招认了什么？”裴绍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这些都是无辜之人啊。 “招认是他们下毒谋害陛下。”黄寻愤愤地说道，“要怎么处置？” “你们刑部去处置就好了。”裴绍叹道。 “那……惠妃娘娘……”黄寻迟疑了一下，“萧太尉不止一次辩解，惠妃娘娘盛宠，而且没有子嗣，陛下殒命于她无益，她没有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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