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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首领沉默许久：“属下没有与北戎人对战过，但若遇上，愿誓死相拼，保护殿下。” 裴绍凝眉，不行，他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能让展颜陷入危险，惠太妃带走了储君，展颜是剩下的唯一希望了。 暗卫首领见他不回答，不禁问：“太师，先帝已去，我等愿意追随太师，只要太师一声令下，我等绝不退缩！定会护送殿下归来！” 裴绍看了他一眼：“先帝培养了你们，将来殿下回来，我会把你们交给殿下。” 暗卫首领疑惑：“太师不需要我们？” “我要你们做什么？”裴绍哂笑道，“三千暗卫，这等于是养私兵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属下曾经暗杀永嘉殿下，她可能……不会接纳我们。”暗卫首领难为情地说道。 “那也是先帝的命令罢了，不是你们本身的意愿，”裴绍若有所思，“如果殿下也不要你们，你们就散了吧，闯荡江湖去吧。” 暗卫首领难以置信，庆康帝死的那晚，召他前来，让他杀了裴绍，然后自戕。 这是主子的命令，暗卫不得不从。 可是裴绍说，庆康帝死了，他没必要去死，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即便是暗卫，也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他被说动了，庆康帝从没把他们当人看待，裴绍慢条斯理地给他讲道理，他忽然觉得，认一个新主子也不错。 庆康帝断气了，他归顺了裴绍，原本，他以为裴绍有野心，要谋朝篡位。 然而并没有，裴绍居太师之位，朝中大小事情都找来朝中大员商量，并没有独断专行，在国事上，他处理得比庆康帝还要好。 或者说，其实庆康帝在世时，大多数时候也是裴绍在处理国事。 暗卫看得出来，太师是真心要守护大庆，并没有称帝的想法。 * 展颜在台曲镇等到了第二十天，北雁城传来了游宗的死讯。 游千关失控了，聂霜决心护送他们一家回北雁城，见游宗最后一面。 “那我也要去。”展颜抢着说道，“侯爷是我的公爹，阿澈不在，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的。” “况且，现在北雁城正在重建，城墙外面的北戎人也进不来，暂时还是安全的，不是么？” 这一次，聂荣和聂霜都没有阻拦她，当日就收拾了行李出发。 台曲镇离北雁城不远，快马加鞭一天时间就能到。 为了不拖后腿，展颜跟珠姬一起骑马，虽然她本身会骑马，但是骑马的机会并不多，像这般策马狂奔赶路的情况更是前所未有，哪怕逃亡那一个多月，游千澈也是给她准备好马车，便于隐藏她。 可这一次，就连游千关那两个孩子都分别在父母的怀里骑马带着，她怎么好意思拖后腿？ 这一路冒着大雪狂奔，冷风凌冽，像尖刀利刃刮在脸上一样刺痛，展颜被颠得快要吐了，珠姬时不时问她要不要停下来休息，她不敢拖后腿，强忍着不适直到目的地。 他们从北雁城的南城门进，进城后，为了不惊扰百姓，总算放慢了速度。 一行人浑身风霜赶回了侯府。 展颜从没想过，她第一次来永定侯府，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路上挂着白布的人家不少，无一不在昭示着北雁城在先前遭遇了多大的灾难。 侯府的大门也挂着白布，到处都在哭丧，除了大门，其他地方并没有挂白，因为战事紧急，根本来不及去操办这么多。 城里死的人多，侯府其他人忙着救援伤病，徐彪和游千千守着城墙，时刻准备开战，游宗的灵堂冷冷清清。 他们一行回来，游夫人连日来紧绷着的神经线一下子崩溃了，抱着游千关大哭起来。 “娘，怎么会这么突然……”游千关哽咽着问。 “年前你爹受的重伤落下了病根，这一次再受到重创，旧伤新伤一起……加上他日夜操劳，没有休息好……”游夫人抽泣着，“就这么去了……” 展颜沉重地给游宗上了香，无声地给游夫人擦了擦眼泪。 “好了，你们才刚刚回到，先去休息吧。”游夫人握住展颜的手，心疼不已，“哎呀，殿下，你的手这么凉，别冷着累着了。” “我没事……”展颜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山枣，去煮碗姜汤；珠姬，带殿下去三公子的院子休息。”游夫人现在生怕小辈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尤其展颜娇滴滴的，游千澈又不在，怎么能冒雪赶路前来，她实在不放心。 珠姬领着展颜去游千澈的院子，侯府的面积比台曲镇那宅子大了好几倍，展颜走在外面的连廊上，看着大雪之中的侯府，莫名有一种悲凉感。 也不知游千澈现在怎么样了，走了那么多天，也不给她来信。 她真的……想他了…… 许是心情压抑，又或者是一路奔波，展颜走着走着，觉得脚步虚浮，一个趔趄差点要倒下，珠姬眼疾手快搀扶住她：“殿下，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累了……”展颜晕乎乎地回答。 珠姬握着她的手：“你的手好凉啊……” “……有吗？”展颜扶了扶额，发现自己的额头却很热，珠姬看着不妥，抬手捂了捂她的额头，“殿下！你发烧了！好烫！” 珠姬大惊失色，连忙背她起来：“我先送你回去，来人！快去请黄大夫！” * 游千澈一路杀到了京城外，出去死伤的战士，只剩两万多人了，随军而来的幕僚和亲卫也蠢蠢欲动地献计。 “世子，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何不索性……”亲卫做了个杀的手势。 “就是，那几个月大的小儿，怎当得了皇帝？！还不是任由太后太师拿捏？！” “太后已经没了。” “那就是太师在拿捏，说到底，就是太师在当皇帝了！” “闭嘴。”游千澈冷冷地呵斥他们，“这种话别让我再听到。” 幕僚噎了一下：“世子，为何？” “裴太师不是那样的人。”游千澈平静地回答，“前方扎营！” 此处离京城还有七十里，禁卫军已经在前方二十里等候了，游千澈派去的人回来禀报，领军的是甘林将军，甘林扬言，见不到永嘉公主，不给进城。 游千澈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永嘉公主，他的展颜，他也想见她啊……
第66章 重逢 “世子， 这该怎么办？”幕僚询问，“要不，咱们就硬闯吧！” 他们一路剿灭了北戎人， 本打算进京面圣，结果得知储君已经南下避难了，而那些被保护的大臣却不让他们进城。 他们连日奔波，不顾生死所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队伍之中许多将领不服气。 游千澈回到营帐里，见了元胡和一个黑衣人。 他打开密信看了许久，审视了一番黑衣人，黑衣人拿下面罩：“驸马爷若不信， 可以问元胡，如果驸马对在下还有怨气，等任务完成后，在下任凭处置。” 游千澈蹙眉打量着他：“庆康帝养了你们十几年， 这么容易就被裴绍收复了，你也算不上多忠心吧。” “先帝培养了我们，我们也感激， 但太师把我们当成了人来看待， 我们也同样敬重太师。”暗卫首领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游千澈问。 “魁一。”暗卫回答，“是太师给在下取的名字。” “你原本的名字呢？”游千澈疑惑。 “属下原本没有名字， 先帝说我们生活在暗处，是不配拥有名字在这世间的。是太师给我们取了名字， 太师说我们是活生生的人， 和所有百姓都一样， 活在大庆的土地上， 和百姓一样是平等的。”魁一回答。 “所以，你就归顺他了？”游千澈并不轻易相信他。 “太师说，是先帝培养了我们，等永嘉殿下归来，我们属于永嘉殿下掌管。”魁一答。 游千澈眯起眼睛，旧事重提：“你们暗杀过我和殿下。” “是的。”魁一耿直地承认，“我们任务失败了，前去执行任务的所有同伴都被驸马的人杀了，剩下的，回来也被处死了。” “你们还打伤了我。”游千澈道。 “是。”魁一磕头。 “那我不能相信你。”游千澈叹气。 元胡抱拳：“公子，朝中人心不稳，裴大人也是无奈，庆康帝养了三千暗卫，现在都暂时归裴大人所用，他们都很忠心，除了他们，我们没有太多的人手了。” “我留在京城的两百多人呢？”游千澈问元胡，当初他和展颜匆匆离京，还留下了两百人给裴绍使用，跟他们互通消息。 “……被裴大人派去江南，暗中保护储君了。”元胡如实回答。 虽说刚出生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但游千澈不像裴绍那么死忠，他对庆康帝的儿子没什么感情，更别说要把自己的人派去保护他了。 看来裴绍也不是完全信任魁一，不然也不会把他留下的人派去保护储君。 游千澈思忖片刻：“我同你们一起去北雁城。” “公子，你不在怎么能行？下面这些人都已经心生怨气了，属下怕你一走，这些人就不受控制了……”元胡担忧地说道。 “可是你们去接她……万一她不相信你们呢？”游千澈也不放心，展颜胆小，那魁一还曾经是袭击过他们的杀手。 元胡和魁一无法反驳。 游千澈交代了几个心腹副将：“你们留守这里，任何人不许攻进去。” * 江南行宫。 连日来的行程劳累奔波，储君发起了高烧，连日不退。 惠太妃怒杀了两个随行太医，萧太尉不禁呵斥：“太妃，太医已经尽力去医治了，你这干的叫什么事？！” 惠太妃凉薄地扫了他一眼：“太尉，他们如果尽力，那为何储君还不好起来？” “你……”萧太尉气得不轻，他愤愤地指着惠太妃，“怜雪，你怎么能如此草芥人命？！” “太尉，你和本宫虽是祖孙，却也是君臣之别，还望下次不要随意唤本宫的闺名。”惠太妃不咸不淡地警告。 萧太尉气愤地甩袖：“老夫要回京去！” “来人，”惠太妃话音刚落，很快就来了两个侍卫挡住了萧太尉的去路，“太尉年纪大了，你们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萧太尉惊愕地回过头来：“萧怜雪！你这是何意？！” “如你所见。”惠太妃冷漠地回答，“带下去。” “萧怜雪！你疯了！”萧太尉被侍卫强行押下去，嘴里还骂着自己的孙女。 萧雪峰闻讯前来：“怜雪，你为何要把祖父关起来？” “本宫处置两个庸医，他对本宫不满，”惠太妃轻柔地拨了拨茶杯上的浮叶，“本宫不需要忤逆新帝的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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