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忍不住看他,“叫你趁热吃你不听,这都凉透了。” 陈寄北唇角沾着糖汁,却有一丝浅淡的笑意。 别说凉了,就算冻成冰,也是她的心意,是自己过的第一个生日。 陈寄北低头又吃了口蛋糕,绵软香甜,滋味却不及她万分之一。 毛衣下被咬过的地方隐隐刺痛,他却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疼了。只记得她带着哭腔轻如小猫的声音,记得她的颤抖,记得极致过后骤然释放的大汗淋漓…… 吃完饭,夏芍又懒懒窝回了炕上,陈寄北自己忙进忙出把桌子收拾干净。 收拾完,还打了水进来给夏芍洗漱。 对门孙清家已经熄灯了,夏芍心安理得地做了回老佛爷,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伺候那种。 然后她就知道了被人伺候是要付出代价的…… 洗漱完熄了灯,她往被窝里一钻,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人家还想伺候她点别的。 “你、你不是好了吗?”夏芍声音都变调了。 陈寄北却已经摸清了她的敏感点,俯身亲她耳朵,“媳妇儿。”声音又哑又低,在这静夜里听来格外性感,夏芍一个失神,被人趁虚而入…… 第二天早上起来,夏芍一翻身,腰太酸没翻过去,当时就气得想捶床。 谁跟她说小处男都很快的?昨天他又没喝酒,怎么还那么激动? 总不能是之前被她互帮互助过,已经锻炼出来了吧? 而且这男人第一次,根本没个轻重,有些地方都被他啃破了,一穿衣服就觉得疼。 夏芍绷着脸,弯身给自己穿袜子,一抬手又因为腰酸皱眉。 陈寄北从外面进来,看到拿起袜子帮她穿上,又帮她把鞋放到炕边,把被叠了。 但这也掩盖不了他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夏芍小脸冷着,理都没理他。 男人看着,走过来帮她把鞋也穿上,“对不起。”很老实地认错。 夏芍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突然就有些气不起来了,只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夏芍光荣负伤,饭肯定不能做了,陈寄北又起了个大早,排队给她买了油条。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好的精力,晚上折腾完,早上三四点还能爬起来去买饭。 到了单位,夏芍依旧懒洋洋提不起精神。陈寄北看了,还想把她送到车间,夏芍没让。 她这样就很引人怀疑了好吗?他还把人送到车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病了。 就这样,看到她来上班,郭姐还朝她挤挤眼睛,“你家小陈还满意吧?” 夏芍知道郭姐说的是蛋糕,可就是忍不住往另一个方向去想。 陈寄北满意吗?那可太满意了,要不是她拦着,他还想再来一回…… 夏芍在炉子边暖了会儿,拿起工作服套上,“应该满意吧,蛋糕都吃完了。” 郭姐就和其他人说起昨天那个蛋糕,“又绵又软又香甜,还有股奶香味儿。” “那我昨天走早了。”张淑真笑,“晚走一会儿,还能跟着蹭口好吃的。” “你这再有几天就该生了,还是早走点吧,晚了天黑,不安全。” 张淑真的预产期就在最近,夏芍看着都有些替她担心,“要不你请假回家待产吧?” “我没事,用不着请假。”张淑真说,“一共就45天产假,现在休了,生完就不给休了。” 像她这种目标是铁娘子的,挺着大肚子还能拿劳动模范,根本就没把生孩子太当回事儿。也是她结婚早,今年才二十六,不属于高龄产妇,不然还能多休一些天。 几人正说着,牛亮忙完了,过来把一瓶酒递给夏芍,“我爸那酒泡出色了。” 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巧,那么多种酒瓶子,他用的也是白瓶盖、方瓶身,红标签。 夏芍当时就无语了。 早她等着换酒的时候,哪里也问不到。现在酒喝了,车也开完了,要这东西还有何用? 不过人家都拿过来了,她也不能说不要,“多少钱?” “就一斤酒,能值几个钱?” 可交情是交情,这毕竟是牛亮他爸的,夏芍跟牛亮他爸又没有跟何叔熟悉。两边推让半天,最终牛亮还是收下了,只收了白酒的成本钱,全当是帮夏芍泡的。 “你家陈寄北快回来了吧?”说完这事,牛亮突然问。 众人都知道他消息灵通,闻言也看向夏芍,“对啊,这都快五个月了。” “是快回来了。”夏芍说,“也就这一个来星期的事吧。” 这事陈寄北跟她提过,土产公司那边能修的都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再有不足,就是木桶的损耗了。这个得重新做,目前陈寄北还做不了,只能去外地购买。 听夏芍这么说,牛亮恍然,“我就猜他是该回来了,不然马四全也不会有动作。” “他又干什么了?”郭姐一听这个名字就想皱眉。 郭姐和夏芍相熟,当然看木匠房那两个人不顺眼,尤其是马四全。曹德柱这人小心思是有,但有心没胆,真正压着陈寄北不让陈寄北出头的还是马四全。 提起马四全,牛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跟单位申请,想带着儿子来上班。” 别看农村有不少妇女会绑个背带,把孩子背在背上干活,但那是自家田间地头。工厂里可是不允许女工带着孩子来上班的,大一点的单位也有托儿所,专门帮着照看这些小孩。 马四全的情况不太一样,一来他不是女工,二来他的儿子也送不了托儿所。 “这事儿怎么办?他都来说两回了。” 提起这个,酿造车间的胡副主任也有些无奈,“老头儿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跟咱们说话就没这么客气过,甚至都有点低声下气了,弄得我还怪不习惯的。” 刘主任也皱眉,“这事儿是不太好办。” 你要说他违反规定吧,厂里定这个规定,本就是为了防止有些女工把孩子带来,影响了工作。马小宝是大人了,肯定不会像小孩子一样需要人看着,并不怎么影响马四全工作。 而且马四全说得很恳切,马小宝住院借的钱他还没还上,是真请不起人在家照顾马小宝了。 “他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地,还了钱,我总得给他攒点。万一哪天我没了,他也不至于饿死。我这个岁数了,也不好再找伴儿,让人照顾他。找个岁数大的,还不知道谁比谁活得长;找个岁数小的,我一走,人家还不得夹包走人,哪可能管他?” 老头儿平时挺要面子的,这次也打上同情牌了,“他下地不方便,又不会捣乱,我就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家里。再说他不小了,也该看看我挣钱也不容易。” 谁都知道马小宝是怎么受伤的,这话倒的确是一片慈父之心。 但规定就是规定,老头儿看着再可怜,他们也不好做这个决定。 “还是跟厂里说说吧。”刘主任道,“老马毕竟是老人了,还是厂里的七级工。” 这事酿造车间实在不好自己拿主意,同意吧,毕竟违反了厂里的规定。可不同意,马四全是他们车间自己人,一个人带着这么个儿子也的确不容易,显得太无情了。 刘主任已经决定去和苏厂长说说了,又不免头疼,“过两天陈寄北也该回来了。” 之前马四全受伤,曹德柱不成手,他们恨不得马上跳出来个大师傅,把这个烂摊子支起来。 可陈寄北跳出来了,也把摊子支起来了,他们现在又有了新的烦恼。食品厂就这么大,用不了两个木匠师傅,过两天陈寄北回来,把他安排在哪? 如果陈寄北只会修不会做,他们都没这么为难,可陈寄北已经能独自挑大梁了。 “老马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胡副主任也叹气,“他当初但凡好好带人家,这事也好商量,反正陈寄北还年轻。他非要压着,希望别闹出什么事来吧。” 说到这,刘主任沉默了下,“老马突然提这个,不会跟陈寄北要回来有关吧?” 夏芍也有这种猜测,不是她想得多,而是这个时机太过凑巧了。 而且马四全跟陈寄北是最根本的利益冲突,不可能让这一步。他是有难处,也可能不得不这么做,但要说这件事里没有一点故意卖惨的成分,夏芍可不信。 而这惨不管是卖给陈寄北看的,还是卖给厂里看的,夏芍都准备提醒陈寄北一声。 只是一想起陈寄北,她就想起酸了一天的腰,还有始终不太舒服的…… 她还是应该请伤假的吧,总这么火辣辣地难受。 夏芍揉着腰下班,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陈寄北又在从警卫室往外搬东西。 “万辉邮的东西到了?”她问。 陈寄北“嗯”了声,“一共两箱,还有信。” 是夏万辉邮的不意外,有信夏芍也不意外,但两箱…… 夏芍望着那个半米来长的纸壳箱,“我不是只叫他买一箱吗?” 这个陈寄北也不清楚,放下纸壳箱,他将信递给夏芍,眸光深邃忍不住看了眼夏芍的腰。 夏芍立即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接过信放进了口袋里。 陈寄北又去警卫室搬另一个箱子,和刚刚那个差不多的大小,自行车后座根本放不下。他只能跟吕大爷借了根行军带,穿过自行车前后座,将东西绑在了后车座上。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带夏芍了。 陈寄北望向夏芍,“我先把东西送回去,回来接你。” “不用了。”夏芍也不是非得要他接,“又不远,走回去就行。” 回去把箱子打开,夏芍这才发现一个箱子里是她要的地瓜,另一个箱子里却不是。 除了一袋花生、一袋地瓜干、一瓶虾酱,剩下的全是苹果,红富士苹果。 夏芍拆开信,“万辉说今年收成还行,地瓜不是很贵,买完还剩了点钱。他本准备夹信里一起邮回来,看到有卖苹果的,就想起有人说东北这边没有红富士。” 东北的确没有红富士苹果,只有个头更小皮更厚的国光。 陈寄北对苹果没多在意,望着灯光下她看信的侧脸,“信上说什么时候来?” 夏芍已经看到那一段了,脸上有些许失望,但又不是十分意外,“咱妈说三千多里地,就不折腾了,咱们过得好就行。还问咱俩都结婚快半年了,有没有……” 她话音突然顿住,让因为那句“咱妈”动了动眸的陈寄北不禁追问:“有没有什么?” 当然是问她有没有动静。 这要是以前,夏芍看过就看过了,然而昨天他们刚…… 她脸上涌出些热意,匆匆将最后几行扫完,信折好塞回了信封里,“没什么。苹果我拿几个洗洗,剩下的你和地瓜一起放地窖里吧,放外面容易烂。” 可这粉面微霞的样子,还是让陈寄北目光落在了她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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