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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七七眉头微皱, 还未说话就听有人嗤笑道：“一根鹅毛也能叫笔？新姑爷该不会字都不会写吧？还有，不会用算盘的话，不如早点认输算了。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七姑娘你说是吧？” 崔七七脸色有些难看，这人当着她的面就敢说这样的话, 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林初一笑了笑, “还没比，怎么就可能认输呢？难不成你们心中也是没底，所以才让我退出, 以成全你们不战而胜？” 那人闻言气得胡子直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此, 老夫便等着！” 林初一也不再理会他，给了崔七七一个放心的眼神，“别担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不就得了？” 崔七七心终于放下来, 好！她倒要看看林初一能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等崔七七点头，便有下人将已经写好的题目送到两方的面前。崔七七也不急, 坐在主位之上，开始慢悠悠的喝茶。 林初一接过题目, 心中已经了然。 题目算是这个时代常见的，有一翁钓一鱼，鱼头九寸，尾乃头又身一半，身恰头与尾，尔猜鱼长几何？注① 林初一只看一眼，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手中的鹅毛笔蘸下墨汁，便已经开始在纸上算了算，直接写出答案来了。 看着其余有些人正在皱眉思考，有些人手上飞快的拔起算盘珠子，林初一摇摇头，让人将答案交了上去。 “作弊，这肯定是作弊！”看到林初一轻轻松松，几乎连全都没有算就就写出了答案，好几个管事都不肯相信。很多人甚至认为，这是提前沟通好了的。 崔七七一开始也惊讶，但是听了管事们怀疑的质问，她不由气笑了。自己没本事，还不能让别人有本事不成？ 崔七七冷着脸，一掌拍在桌面上，“哼！你们要验证，这会子亲自验证给你们看了。你们却胡搅蛮缠还是不依，到底好大的脸子！” 见崔七七发火了，众人收敛了一些，没有再咄咄逼人，不过，依旧难以服气。 林初一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面对众人的质疑，丝毫不以为忤。他拍了拍手掌，“这样吧，你们既然觉得我跟七姑娘串通一气，提前知道答案，那么我便再接受一回考验。这回由你们出题，我若答不上来就算输。相反，我若是答出正确的答案，那么你们就别再逼逼叨叨，跟我学新式记账之法，并且以后都以新式记账法理清账目。” 众人交头接耳的商议了一番，不应下这个条件，己方也不站理，这才一致点头应下。 崔七七手中拳头紧握，以前她从来不管这些，从不知道家中管事竟然如此大胆了，当着主子的面居然都能违逆甚至阳奉阴违没了规矩。难怪崔家没几年产业就败落下来，用着这群人，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等她腾出手来，总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管事们哪里知道崔七七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整治他们了，见崔七七没有反对，心中还洋洋自得。七姑娘到底是女流之辈，就跟崔李氏一般，随意糊弄糊弄，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 于是众人达成一致，商量了一盏茶功夫，这才将他们拟定的题目写好，递给了林初一。他们还真不信了，一个农家子，能解出这样的题目来。 林初一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题目。九百九十九文钱，集市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问：梨果多少，价几何？注② 只扫了一眼，林初一已经有了眉目，提起鹅毛笔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管事们见他这样，心中莫名忐忑起来，有人甚至走过去，直接看他写的什么。 就见林初一手上不停，横的竖的写了不少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们居然看不懂这写的什么。 这一次，林初一用的时间稍微久一些，但也只是稍微了。不大一会儿，林初一放下笔，“已经算出来了，梨六百五十七，果三百四十三，梨计八百零三文，果计一百九十六文。” 他话音一落，众人大惊，有人连忙拿出算盘来，依照他给出的答案计算，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最后得出结果面面相觑，却不得不点头，“没错的，的确是这个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题目是他们自行拟定的，可以说是心血来潮。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确定下来答案，林初一更不可能提前知道答案。尽管不相信林初一什么都没用，而且这么快算出来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能不信。 秦掌柜更是摸着胡须，好奇的问，“林姑爷，你这算法当真是罕见，不知师从何人？” 林初一摇摇头，“我一个乡下小子，哪里有机会拜师学艺？只不过曾经有个货郎来了村子，有幸跟他学了这一手算学之术。而且我所说的新式记账法，也是得那货郎所教。” 众人这才恍然，就说嘛，一个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农家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会算术。那货郎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有这一手随便寻个权贵依附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崔七七看了林初一一眼，不知对他的话信了几分，此时她却必须要站在林初一这边，当即说道：“如今你们考也考过了，对于先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几个管事老脸一红，讪讪点点头。话已出口自然没有反悔的余地，如今情势所迫，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崔七七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每日下午未时过来跟着学，等学会了便将这新式记账法传下去。我希望两个月内，你们呈上来的账册都沿用下来。” 这新式记账法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何七姑娘就笃定了那一定比现在的要好？ 众人不得其解，此时崔七七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他们只能领命。至于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且先看看这记账法的优劣再说。 实在不行，他们总能找到推托的理由。相信只要他们这些管事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崔七七又怎么样？便是老太君来了，也不能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的意见和想法。
第42章 事情落实下来, 崔七七隐隐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好相与的。可是她已经想明白了, 很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她可以等，以后总会有对付他们的办法的。 等这些人离开, 崔七七眉心紧蹙，这些管事越来越放肆了。奴大欺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进行压制，迟早会成为祸端。 “你在担心什么？”林初一看崔七七郁郁不乐的样子, 随口问了一句。今日他都已经按照崔七七的意思去做了, 按理来说她得偿所愿，应该高兴才是啊。 崔七七抬头，“你觉得这些管事如何？” 林初一摇摇头, 一脸的嫌弃，“不如何，一群固执自大的老家伙，自诩为劳苦功高, 就差没有在主子面前表功了。”如果是他，手底下养着这么群人膈应着，早就全换掉了。 崔七七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都是跟着崔家几十年的老人了。要知道, 培养一个人才殊为不易，只要他们不犯什么大错, 也不能够动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崔家基业本就不稳，如果人心再乱，只怕无可挽回。” 林初一明白了，崔七七这是不敢动他们。现在有能力之人，都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有的甚至需要耗费家族不少的人力物力。不像林初一所在的后世，国家培养出一批批的大学生，有能力者不知凡几。只要给出足够优渥的条件，不愁没有人才投效。 “我看你不是在培养一些得力之人吗？怎么不用？”林初一奇怪的道。 崔七七做事情，并没有特意瞒着他，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在他的观察下，还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一时半会的哪儿用的上？”崔七七摇头，“这可不是儿戏，他们培养的时间还太短，没有任何处理事务的经验，遇事根本就不顶用，即便要用，也要等上好几年。” “可是，我觉得吧，很多东西只是按部就班是很难有突破的。只是培养，是很难出人才的，人才是社会实践造就出来的。” 崔七七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何解？” 林初一咳嗽一声，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又多话了。“我的意思是，你选中的人，应该放出去，跟着这些管事啊掌柜什么的打打下手多学学。 你不是说他们没有处理事情的经验吗？那就让他们直接面对事情，让他们多跟着人观察，或者是放出去，自己独当一面，自己学着处理突发事件。这样一来，根本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很快就能上手了。” 崔七七沉思起来，“可是，如果突然派人去管事以及掌柜的身边，会不会引起这些人的警惕？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打草惊蛇，只怕……” 崔七七言中未尽之意林初一秒懂，笑着道：“担心什么？你不是早有动他们的打算？偶尔就是要打打草，才能让他们露出马脚。” “哦？”崔七七有了一丝兴趣，“你有什么办法？” “有道是商场如战场，你是立志要征战沙场的，怎么能不明白这一点？”林初一微微一笑，点醒道。 崔七七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这就要看你了，引蛇出洞也好，分化瓦解声东击西也罢，因地制宜方为上策。” 崔七七从小跟着父兄耳濡目染，自然知道用兵谋划之道。此时一语惊醒梦中人，崔七七万万没想到，可以以用兵之道来套用于此。 崔七七豁然站起身来，一边转着圈，一边思索着林初一的话。许久之后，压在心头的重石移开，一下子轻松起来。显然她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了。 她看向一旁悠然自得喝茶的林初一，笑容晏晏，“如果我不是清楚知道你是真正出身农家，我还真以为你是哪家权贵公子流落在外。说真的，你言行举止根本就不像是乡野农家子。” 林初一心中一凛，却没有半分失态。没办法，他到底不是这是世界的人，尽管努力遮掩，还是有所差异的。另外一点，他也不想在崔七七面前掩饰太多，崔七七要用他，信任他，他没点本事，怎么让人相信？ 在他眼里，崔七七跟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敢爱敢恨，是个个性鲜明的人。这一点，林初一也是十分欣赏的，他也愿意帮帮她。 而崔七七也需要他，即便对他有所怀疑，应该也不会多想。不过，想来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身体里其实早就换了个灵魂吧。 林初一沉吟片刻，玩笑的口吻道：“这可说不准啊，不是有真假千金少爷的话本吗？说不定我的身份还真就是流落在外的落难真少爷，只需要等到时来运转之际，说不定鹞子翻身一飞冲天。” 崔七七哈哈大笑起来，“还鹞子翻身，我看咸鱼翻身还差不多。你看，你遇见了本姑娘，可不就咸鱼翻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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