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步青回神听到这话,朝梁知真点点头。梁知真笑眯了眼,小跑着依偎到了太后怀里:“母后想瞧,还是这么瞧真切。” “你如今也是已经出嫁了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从前一样爱撒娇。”太后这么抱怨着,却也环住了她。 “女儿出嫁也该是母后的掌中宝,我如今不过十四,母后可不能就不疼我了。” 她摇头晃脑露出一副娇憨之态,太后没忍住在她额上点了点:“你啊,这番作态真不像个公主,凭白让人笑话。” 她们母女和乐融融,看得萧弄音颇为新奇,梁知非听到太后这两个字都胆战心惊的,梁知真怎么就和太后这么亲密。一般不都是儿子与母亲亲昵,女儿与父亲亲昵吗? 在她两这样的相处模式下,萧弄音识趣地走离了太后身边,直接坐到了先前梁知真的椅子上——也就是祁步青的旁边:“表哥,好久不见啊,在南方玩得开心吗?” “我去南方不是玩的,是办正事。”她软若无骨似的靠着椅背,让祁步青的眉紧皱着,见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还翘起了二郎腿,把小腿都露出了一截,他的眉头皱的就更紧了。 他不好直说萧弄音坐姿不端,在太后宫里,太后没有发话他不适合说。但他知道太后忙碌,不可能是无事叫萧弄音来说话的,便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来太后宫里做什么,惹事了?” “哪儿能啊,我乖着呢。”萧弄音敷衍似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又叹息道:“难得去南方一趟,即便有别的目的也该抓住机会看看景啊。你这次去的哪儿?我记着好像是江州吧,有山有水的,你赶考的时候好像也经过了吧。再去一趟,不是该把记着的美食再吃一遍吗?” 祁步青听着头大,萧弄音没有刻意压着音量,太后与梁知真那边亲密完了都看向他两了,他又不好让萧弄音闭嘴别说了,只能拿起旁边桌案上的茶盏,喝茶不回答。 这下他也算知道萧弄音在宫里过得不算太差了,至少性子活泼依旧,说话依然不知道顾忌,还能在太后面前不作掩饰。 这么想着,他对萧弄音的愧疚心也就散去了七七八八。 “哀家最近政事繁多都有些忙不过来了,看着贵妃聪明伶俐,就想着让她分担一些政事。你此次去南方事儿办的不错,也不用顾忌着真儿和贵妃了,她两总不会比非儿还不如,直说便是。” 梁知非每次听朝臣汇报都是一脸懵逼,有问题解决不了,朝臣有了矛盾也不知该听哪边。太后从前还试图教过他,结果他一直如此,到后来还唯唯诺诺只会低着头说“是”,太后也就不在他身上费心了。 但是祁步青实在想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让萧弄音涉政——他自己的妻子梁知真虽说不涉政坛,但她好歹是公主。聚拢在她身边的那些贵女到底是玩伴还是各家派出的探子,很难说清。梁知真能够把她们的关系处理和睦,说明她本身能力就不错。 可萧弄音一个后妃,跟政坛大佬们能扯上什么关系?她的身份本来就有些敏感,再要作为妃子干涉朝政,到底算是哪一边的。 祁步青好像得到了些思路,望向太后,与她的视线相接——太后这是发现皇上不开窍,没法让萧弄音站在皇室一边,才让萧弄音自己入局彻底搅混水。 萧弄音对外的身份是贵妃,做出什么决定也代表的是皇室,而世家那边又得顾忌着会不会是萧家的意思,同时还能牵制到他。 如果太后真的支了萧弄音到台前作傀儡发令,就算他可以不顾这个表妹,身边的人也会担忧他薄凉。 作为一个领袖,大义灭亲永远不算是好名声,毕竟大家都担心狡兔死,走狗烹。连亲人都不顾忌了,他们这些手下做事的命就更不值钱了。他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心可能就会这么散了。 这不是祁步青想要看到的局面,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尊重太后,但是不代表他会想要被太后控制。 他如今能够自由处理政事就是借着如今皇上昏庸,太后垂帘听政不算名正言顺,如果皇室发号施令能恢复到从前那样的水平,他再想要做什么也就不能如愿了。 “弄音从前在边陲小镇天高皇帝远的,连朝廷发布的许多政令都不曾听闻,如今虽说进了宫,但是太后想要让她学会处理政事是不是太为难她了?” 太后知道他很快就能想清楚事情原委,有些冷淡地说道:“处理政事也不是谁生来就会的,哀家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了。” 她说着彻底收敛了笑容,也不再抱着梁知真了,让女儿在旁边安坐下:“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祁步青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忽然站了起来,转身想要离开太后的宫室。结果刚迈了一步就被扯住了,他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质问的话说不出来了。 “表哥啊,你是不知道我在宫里多难啊。”萧弄音拿着宽大的袖子假装是掩饰自己流泪,其实却是在把香薰油往眼皮上涂——刚刚情况紧急,为了逼出眼泪掐自己掐的也太狠了,她可不想继续自残了。 美人垂泪如梨花带雨,看着她那张脸,祁步青的怒火也撒不出来,虽不是他自己想的,但他的声音也柔和得不可思议:“表妹,你这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 他听过她在宫里的事,知道梁知非频频拿萧慕婉的祸事灾在她身上。如果真和萧慕婉有关,他可能无法为她与萧家作对,但也会让萧家管束好萧慕婉。 “我在宫里吃得好,睡得好。”萧弄音泪眼朦胧地说:“太后还总向我这送些好东西。” “但是呢?” “但是我无聊啊!我在宫里每天都无所事事,只能靠和皇上斗嘴找乐子了。你明明是忙碌的朝臣却能去南方看景,我一个宫妃却连娱乐项目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祁步青无言以对,实在不知道该从萧弄音的哪句话开始吐槽起,好半天才说:“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跟着太后学着处理政事是吗?” “是啊。” “你这是在胡闹。” “表哥,你送我入宫也是在胡闹。”萧弄音止了眼泪,正了脸色:“你这次去处理南方官场也是在胡闹,但是有的时候就是需要胡闹才能打开新局面不是吗?” 祁步青忽然呆住了。
第8章 你太急 祁步青此去江州不算是一件隐秘事,打着的是巡盐收税的名义。 江州各处官员都卖他的面子,他又处置了江州两个贪墨多年的税官以儆效尤,最后朝廷凭他的作为竟收到了七千万两的税银。与往年的四千万两相比,差不多是翻了一番。 朝堂上下对他一片称赞之声,就连太后也表露出了满意。 但是祁步青自己知道,他此去江州是冒着风险,犯了禁忌的。那两名税官的官品不大,却是大世家的马前卒,与江州的地头蛇也有牵扯。 那伙做水上营生的悍匪兴海帮,自称是江湖势力,一向与官府作为黑白两道互相合作,合作得还颇为愉快。 若不是祁步青身份特殊,官府不敢不护着,他这么轻举妄动的行为,甚至都无法离开江州的地界。 即便如此,他这次借着萧家在江州的影响力,生生把这两个人从官位上拉下来也是冲动了。 丢了这么两个肥缺职位的世家且不谈,就连萧家对他的举动也是心中犯嘀咕——怀疑他是明面上和萧家相谈甚欢,私底下玩手段抽世家的血。 可再怎么怀疑,他这么做也是得了成效的,人反正已经处置了,七千万两税银又收回来了,高帽子还是给他戴上了。 祁步青不在意旁人的赞美声,但是此刻萧弄音的一句话,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从前也有人向他说过相似的话。他当即反驳道:“你在深宫能听到些什么,就敢随意评价我是胡闹了!快松手!” 萧弄音心中涌上无奈,说辞想了好几套都不适合说出口。 她得到的传闻确实不确切,但是只“江州”,“除贪”这两个关键词,就已经足够让她想出祁步青去江州的真正目的了——祁步青是想把江州官府整个洗牌,如今处置税官只不过是他对世家那边的第一步试探。 毕竟她知道祁步青在江州曾经遭遇了什么。 “你选择的方式没错,但是太着急了些。”她叹了口气,手依然扯着祁步青的腰带,几乎要把他腰带给扯掉了。 祁步青的脸色越发难看,心中也不悦到了顶点。 然而萧弄音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立马让他的恼怒转变成了震惊:“拂羽姑娘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也会说你过于急迫了的。” 祁步青整个人都静止了,先前拉扯自己腰带的动作也僵住了,他半张着嘴直直地看着萧弄音,为她刚刚说出的名字而震惊。 他的表妹竟然认识拂羽。 那个坐在画舫上朝他莞尔一笑,温言细语引导他走出黑暗低谷,最后又赠予他大笔银两的画舫歌姬。 她是他的知音,是他的恩人,她触动了他的心弦,但他与她却只有那一夜的缘分。 在他考中状元后,曾欣喜若狂地回到江州,想要与拂羽分享他的喜悦与感激。但是遍寻锦罗江上,他也没能找到那个明眸璀璨的姑娘。 锦罗江上的歌姬都是花楼登记在册的,名册上根本没有拂羽这个名字。更别说花楼锦船为了惹眼都是用的大红大紫的颜色,那只驶进他心里的天水碧色花船,仿佛只是他的一个梦,那个娇俏的小歌姬仿佛是他幻想出来的。 但他记着系在船头的那串银色铃铛,记着伴随着银铃传来的动人歌声。那首歌让他逃开了世俗的纷扰,能够安然入眠——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幻想? 他成了状元,他成了驸马,他成了权臣,天下人都知道了他的威名,他却依然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所以他刚得了世家的援手,便选择回到二人初见的江州,预备开始自己的肃清计划,闹一次大的,好叫拂羽听闻能够与他再见一面。 萧弄音才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这件事是想私下拉了祁步青慢慢分析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总不能让祁步青真和太后起了矛盾,撂挑子跑了吧。那她还真难有机会和他说上话了。 “你见过拂羽,知道拂羽在哪儿?”祁步青反应过来了,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但他好歹神志还在,不想为拂羽招来麻烦,说起拂羽也知道放低音量。但是他双手抓着萧弄音的肩,力道大得萧弄音直喊疼。 “疼疼疼,表哥你可快松手吧。”萧弄音连忙就要扯开他的手,她如今身娇体贵的根本忍不住疼。她能不知道拂羽在哪儿吗,刚用拂羽那个身份重病下线,她就用萧弄音的身份上线处理拂羽后事了。 拂羽那个身体的骨灰都是她亲手给扬了的。从边境那边赶到京都的花费可不少,她为了节省开销就没有买地安葬,直接自己手动火化,把骨灰撒在河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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