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情形告诉祁步青拂羽死了,他肯定更安静不下来了,她只能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和公主都在呢,在这不适合说这个,咱们等会儿出去说。” 他们两小声说的话,太后和梁知真都没听真切,但他们两这么大的动作却没办法让人无视。 太后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暂时沉默着,用眼神示意了周围宫人不要上前。 梁知真则带了些困惑地站起身朝他两走了几步,怕他们是起了冲突要撕扯起来了,连忙就要劝祁步青冷静:“步青,你别太激动,表妹说错了话肯定也是无心的,咱们一家人有话慢慢说,别动起手来了。” “没有没有,就是我否认表哥在江州那边的功绩惹火他了。”萧弄音扭头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又用撒娇似的口吻对祁步青说:“表哥,我不清楚你在南方的举动嘛,你就别和无知的我计较了。” 她疯狂向祁步青对眼色,祁步青眼神晦涩地盯着她一会儿才松了手:“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就说给你听。太后娘娘,先前是我不对,您一片好心要教我表妹,我该感激您才是,还望您恕罪。” 稍冷静了些,他也想清楚了。 太后这步棋是阳谋,她愿不愿意教萧弄音,根本不是他一个外臣能够管得到的,他顶多和世家那边一起联合起来以“宫妃不宜涉政”的名义反对。 但这么反对,也会触及到太后垂帘听政的事。无论是哪一边,现在都不愿意看梁知非来管事理政。 况且在萧弄音自己想要学习的情况下,他这个表哥和萧家还有可能因为反对和萧弄音离了心。她这个关键人物要是存心报复,真的一心栽在了皇室那边,轻易就能撬动萧家和他自己的矛盾。 祁步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平和的样子。 既然萧弄音能够看得清他往江州到底做了什么,说明她的政治嗅觉也不错。她既然认识拂羽,或许拂羽也曾经教过她,那也就不用太担忧她真的成为事事听从太后的傀儡了。 他表了态,太后也满意了,梁知真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萧弄音刚刚说了什么,但是能把祁步青说动不再和她母后闹矛盾,她就万分感激了。 收到小美人的这一笑,萧弄音心里总算快活些了,没太认真听祁步青接下来讲什么,反正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得想法子编瞎话,把拂羽的人生轨迹给编圆满了。比如她为什么在祁步青离去后就消失无踪,最后又是怎么死去的了。 消失当然是因为她计划完成了,完成后就是等系统判定她任务成功了——也就是等祁步青中状元,当上驸马的消息。 那她也不必再在复杂的江州待着了,换个地方安定下来就好了。 至于怎么死的,前三个都是系统安排的身体,顶多用五年,五年后即便不遭到死亡事件也会病死。 她对祁步青实在不算是用心的,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在江州部署着。 主要是前两个任务对象相处久了,太牵动心思了,她就想着最后一个速战速决,当个人生导师就撤,不想在这个未来的驸马爷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 于是在第三次任务中,她向系统要求的是能够混迹市井的下九流能力。 易容变装,赌博出千之类的手段让她在江州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她才积攒下来了一大笔财富,买下了只船自己布置,还能够第一时间得到祁步青抵达江州,继而被强行仙人跳的消息。 说起来她就觉得惨,她还想着仙人跳到底是怎么发展出来的,结果真等到了,发现完全是因为祁步青读圣贤书读得有点傻,轻易就被“卖身葬父”的把戏给耍了。 他把路费分出去了一些给骗子姑娘,让她安葬旁边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死尸,人家还跟着他一路到了客栈,非要做出以身相许的姿态。他一直抱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观点推拒着,结果姑娘就要往他身上粘,最后还把他推摔了一跤。 姑娘兄长在房外恭候多时了,听见动静,带着官府的几个衙役踢开了门。当时两人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盆水被打翻了,两个人都湿漉漉的。 姑娘爬起身扑倒兄长怀里嘤嘤哭泣,男人便目呲欲裂地控诉祁步青对他妹妹不轨。 祁步青晕晕乎乎地听着他的指责,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抓起来扔进了大牢里,几度申辩都没能成功。 当时和他同行的是隐瞒了身份的晋阳侯樊明川,他看好祁步青的才华样貌,认为他科考必然中榜,有意为他和自己堂妹梁知真做媒。但樊明川也认为祁步青过于天真,觉得让他见识一下真实的官场现状更有益处。 因此他只是发话免了祁步青的皮肉之苦,让祁步青在牢里待了整整十日。 十日的牢狱之灾没能让祁步青折了傲骨,他听了身旁狱友可信的控诉也要记在心里,再被提审堂上依然宁折不弯,坚持真相还为狱友申辩。 像个傻子。 樊明川也头疼得紧,见他还没想明白问题根由,直接指了当初抓他的衙役去道明真相——兄妹二人是兴海帮的人,官府与兴海帮多有合作,他们的人撞见冤大头赚个外快,官府是不会管的。 祁步青明言地方官不管,自有朝廷大员来管,有皇上太后来管。官府敢和兴海帮合作必然没有好下场。 结果衙役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们能管你一个破落穷小子,你倒看看我打了你有没有人管?你以为咱江州官场都是些庸碌货,我告诉你,我们江州官员们都厉害着呢。江州是朝廷的钱袋子,王法在这里根本不通用,谁能为朝廷为大官们赚钱,谁就得用,别说是和兴海帮合作了,兴海帮能交钱来,他们就是皇匪,杀了人也是按王法杀人!” 祁步青被打懵了,这些话他从没有在圣贤书上看过。然而衙役走后,他在狱友嘴里印证了他话的正确性——他们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面对他们怜悯般的眼神,祁步青被塑造出的世界都崩塌了,如果官场黑暗到这种地步,是他一个落魄举子能够改变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祁步青是最后一个任务对象,不过我准备第一个揭开过往。因为倒霉孩子他是唯一没确定白月光死亡和之后发生的事的,能让我闺女利用着来编一遍,借着自己曾经的身份获利。 男主出场还遥遥无期,我为什么八章了还没有写完一天,我枯了,是上一本一章跳十年的报应吗QAQ 申榜了ovo希望编编能给我一个好榜,让我有动力继续日更,日更真的好痛苦,懒癌晚期每天都想断更
第9章 一夜诉情 最后在樊明川的关照下,祁步青出狱了,判他只是无心污姑娘清白,罚了钱算作对骗子姑娘的心理补偿,并不论罪。 祁步青原本就是算着自己前往京城的路费,给了她一笔款子。再被罚了钱,已经不足够他赴京赶考了。 樊明川没想到这一点,对于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根本都不叫事儿,自然不认为官府判祁步青罚钱是断了他的赶考路。反正有他在,不可能让祁步青吃穿住行上出现问题。 然而他忘了他隐瞒了身份。 祁步青只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的穷举子,原本就听说自己是靠着樊明川在外奔走才得以轻判的,误认为樊明川已经为自己花费很多了,哪里还能向樊明川开口借款呢? 他已见识过现实黑暗觉得前途无望了,不愿坏了这个好友的赶考心情,只想着自己偷偷离去,回家乡也不再苦读了,务实些耕种着家中薄田维持生计,不再妄想“学得文武艺,市与帝王家”了。 三观不合,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趁着夜色来到了锦罗江旁,想着好不容易来江州一趟,总得留下点美好的回忆,便平生第一次起了心思想见识看看花船的模样,还有那些名扬天下的美丽舞姬歌姬。 然而那些花花绿绿的花船和上面传来的媚笑声实在让他想吐,他从游人繁多的码头一带慢慢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僻静处,盯着黑漆漆的水面出神——甚至想就这么跳下去,也算和这个浑浊的世界干干净净告别了。 反正如今的他也是孤身一人无枝可依了,为什么还要挣扎在这个世界上呢? 一盏花灯点亮了他的眼。 他顺着花灯漂来的方向看去,天水碧色的画舫上,穿着鹅黄色长裙的歌姬显得温柔又明亮。她蹲身放下了那盏花灯,见满身落魄的青年与自己遥遥对视,便抿着唇向他笑了笑。 银铃声响中,画舫慢慢向他靠近,少女向他伸出了手,他没有犹豫,抓住那只白皙的手,跳上了画舫船头。 她迎他进了船舱,替他沏了一盏热茶,暖了他的手也暖了他的心:“你不似江州人,江州让你很不开心吗?” “嗯。”他的心情依然低落着,只是垂着头应了一声。 “能向我说说吗,船已经离岸了,岸上人是不会知道的。”烛火暖光中,少女坐得与他有些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皂角淡淡的清香味,温柔的话语更让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锦罗江上的女子原来可以这样轻易化解人心的戒备吗? 他也没能抵挡得住这样的温柔,将自己因善举而导致的恶报一股脑全部倾诉了出来,满腔悲愤叹息全部随着话语沉入了锦罗江底。 “你不是第一个见识到这片黑暗的。”她的话语如同叹息:“许多来江州上任的官员从前也是满心热血想要改变的,不过最后都成了他们曾经厌恶的模样。不止江州,别处也都有许多,不过是江州繁华所以更突出罢了。” “我不会,我即便是死也不会变成他们的样子。” “也有你这样想法的,那些入官场几年便受不住归隐的,也不在少数。”她替他续了茶,低眉垂眼道:“他们是怎么称呼这种生活的,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隐士确实也是一种很了不起的选择了。” 她低低的话语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你愿意吗?” 少女抛出了后面一连串的几个问题,把他震住了:“你苦读至今的初心是没有改变,但是你因为见识过黑暗就要把它给埋葬吗?田舍一处,家长里短就是你日后想要的生活了吗?如果再见到不平事,你就再也不愿出手相助了吗?” “我... ...”祁步青半晌没有给出一个答案,只是匆忙回避了她的目光——他是心有不甘,但他已经吃过苦头了,哪里还敢再次以手试火呢? “你以为逃到田野,从此就不再接触这些东西了吗?从前你不曾察觉,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再要缴税买卖的时候,你能让自己完全忘却自己是在被不公地剥削么?失去了这一次赶考做官的机会,你就永远失去了作执棋者的资格,成为棋子庸碌到死去,这就是你的未来了。” “如果你可以这么自我欺骗,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劝你的了。”少女的话戛然而止,好像真的已经不打算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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