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 “不说了纪叔,我们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不说“更重要的事”,不说“最重要的事”,因为最重要的事,她已然明了。 初南将手机贴到耳边——经过了刚刚这一着,电话那端的小孩竟然还没挂电话,此时俩小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心收听着这端的一切,直到初南又将手机贴到耳边:“圆圆?卷毛儿?” 那端才传过来一声兜不住的哽咽:“小南姐……” 是圆圆,这小姑娘一边小心吸着气,一边在沉默听了那么久的对话后,忍不住地带着哭腔问:“我、我们找到了,是吗?” 就连卷毛儿也吸着鼻子:“小南姐……” “嗯,”小南姐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们找到了。” 声音很低,很低,可那端的低泣却因此瞬间变成了嚎啕。 那么多年的寻觅、执着,那么多年的咬牙不放弃,此时全化成了一句“找到了”:“叔叔他、他……” “嘘——你们的叔叔还不想让大家知道,小声点。” 初南是个很双标的人,对外有多冷酷,对自家小朋友就有多怜爱。此时面对着两个哭个不停的烦人精,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压柔了声音:“我们还有任务呢,刚刚让你们核查的U盘能打开吗?里面是什么内容?” 说到这,卷毛儿才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回答道:“能、能打开,里面是一段视频。” “什么视频?” “还没看,我打开看看……” “不用了,直接将视频发给我和你纪延哥哥,我俩一人发一份。” 叮!手机很快响起收件提示音,相信外头的纪延也同时收到了。 初南挂了电话,点开视频。 同个问询室里的纪刚赶忙靠过来,和初南一起看向手机。 一开始视频是暗的,周遭似乎有倒水的声音。紧接着在一道碰杯声响起后,屏幕逐渐亮了起来,女人瘫在沙发上的轮廓隐隐地展示出来。 “这女人是……何映淼?”纪部长眸光紧紧凝在视频里的那道身影上。 “好像是,”初南也看出来了,“那拍这段视频的应该就是钟妍了,她应该是在身上放了针孔摄像头。” 如此看来,这次应该是拍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钟妍才会特地将视频藏在抱枕里。 两人继续看下去。 问询室外的众人也在看录像,看的是纪延手机里收到的那一则。 一模一样的画面,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说,你这辈子有没有过什么感激的人?”对,正是钟妍的声音,她听上去就像是喝醉了,断断续续地跟坐在对面的女人说:“我有这样的人呢,我爱他、感激他、尊敬他,可是我……”她情绪低落了下去,“我对不起他。” 纪延下意识地看了余申一眼,可余申扭过头,无声抹了一把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眼底的哀凄。 视频里很快就响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感激,尊敬,对不起?”她带着醉意轻轻地笑了,“我啊,我……” 钟妍:“别说你也有。” “呵,我还真他妈就有了!”何映淼一口闷了杯中酒,“我们以前上学时,有个教授,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喜欢他。他可真是教育之光啊,不仅资助了好几个没钱上学的同学,就连我们这几个,当时家里有人死在漂染厂的、有人残在漂染厂的,他都想方设法地帮我们讨公道……” “我知道这个,”钟妍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了,“就是你养父工作的那家漂染厂是不?工人因为在工作中吸收了太多有毒物质,残的残,病的病,你养父甚至还病死了,当时就是那位教授帮你们讨公道的?” 钟妍的描述完整得有些刻意,不过醉酒中的何映淼没发现。 可纪延发现了,他仔细观察着钟妍的每一分表情,眉头轻轻拧了起来:“这钟妍……很可能并没醉。” “对,她没醉。”余申的声音响起。他还记得钟钟醉酒时的样子,安安静静,一句话也无。 他说:“我想她只是装醉,就为了引何映淼说出当年的内情。” 而至于为什么她会对一件看起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有兴趣、为什么会想知道当年的内情,余申没说,纪延也不明白。 可他明白了视频之所以会被钟妍隐秘收藏的原因—— 就因为这里头有当年的秘密,钟妍即将引着何映淼说出的秘密!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全被调了起来,深夜加班的困顿此时半点也不留。 在这市局走廊里,在头顶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时光飞速穿梭,将十年前和十年后的一切衔接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在了那视频上。 视频里,何映淼瞪了钟妍一记:“妈的我这嘴,什么都跟你说!” 钟妍笑了,带着明显的醉意:“不、不然你……还有谁可说?你、你信我,就跟我信你一样,”晃动的摄像头似在嘲讽着她说出的每一句话,“不过,你最终还是认贼作父……” 何映淼:“呸,什么‘贼’?那可是我亲爹!” 亲爹? 认贼作父? 所以,吴有为真的是何映淼的亲生父亲?! 初南在两人的对话中将何映淼的身世彻底捋清楚了:“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测是对的,这何淑宁应该在她丈夫还在吴有为的漂染厂上班时,就当了吴有为的情妇,甚至还生下了吴有为的女儿。只不过吴有为有家有口,没法认这个女儿,所以就让何映淼的养父当了冤大头。” 那倒霉的男人,大概至死都不知自己这一生是怎么被浪费掉的。 纪刚叹了口气,也把这一切都串起来了:“而在漂染厂因污染问题、陆续导致员工生病时,何淑宁拦下了想替养父和叔伯们讨个公道的何映淼,并告诉她,自己正在声讨的吴有为,其实才是她真正的父亲。” 好一出狗血的连续剧! 而她父亲初行,就因为善心热心,因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责任感,被卷入了这样的闹剧里! 初南看着何映淼的目光冷得像要刺穿屏幕,把人活活弄死。 不过该了解的事还得再了解下去。 视频里的交淡还断断续续地在持续,显然钟妍是有备而来的,在中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谈后,她又呷了口酒:“要我说,你也真是傻。吴总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能因教授手头有点儿证据就将他赶尽杀绝,你就不怕有一天他也对你下狠手?亲情啊,爱情啊,对他们那种人来说算什么啊?” “呵,我可不傻。”何映淼轻嗤,明显觉得钟妍小看了自己,“活在底层的人永远最懂得怎么护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你以为我什么后手也没给自己留?” “哦?还真留了?” “当然。”何映淼脸上浮起了讥讽的神色,不知是在讽刺钟妍的天真,还是讽刺当年的自己,“那时我刚‘认祖归宗’,说实话对这祖宗还没感情呢,谁知道他是真祖宗还是假祖宗啊?所以,当这‘祖宗’来跟我认亲、又让我别出面替老师作证时,我把他跟我说的话全录下来了。” 何映淼说着,呵呵一笑,一口闷了刚被钟妍满上的酒。 “那你把证据放哪了?”钟妍倾身向前,又替她满上,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何映淼淡淡瞅了她一眼:“干嘛问这个?” 然后,又得意地笑着:“我才不告诉你,它很安全,非常安全……” 讽刺的微笑从始至终地残留在这女人美艳的脸上,她瘫进沙发,将自己一整个蜷进了安全的地带里,目光慢慢慢慢地,落到了右前方。 然后,轻轻一笑。 视频至此结束。
第143章 “东西就藏在那樽雕像里!” 问询室里一道高挑的身影踏出来, 初南捏着已经暗屏的手机,边走边说道:“何映淼最后注视的方向上只有一尊雕像,前一秒刚说完‘安全’, 后一秒就对着雕像笑,很可能对她来说,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就像他们将秘密基地设在一个人来人往、随时都可能被人闯进的老破小里, 因为她觉得, 不可能会有人怀疑到那边去。” “没错, 两件事这么一对比,确实是同一种思维。”纪延想了想,扭头问老蔡道:“弟兄们都还在吗?” “老柯还在医院保护陈英超, 李演小张他们都在局里, 小郝还和蔡小婷她们在一起。” “好, ”他又看向自家老父,“爸,现在可能需要您这边打个电话,帮我跟局长说说,情况紧急,来不及打报告了。” “行。”纪刚拎着手机又进了问询室。 至于初南目光的落脚处——余申向纪延确认了出发时间和大概警力后,也踱步到一旁,就当着众人面,从外套的内衬里取出了一支手机。 开机,打电话。 不多时, 电话被接起了。余申用手挡住话筒,作出偷偷拨打电话的动作, 让自己的声音以某种隐蔽的姿态传入对方耳中:“吴总,今晚警方突然将我喊到警局里问话, 看样子他们已经查到可以指证首长的证据了。您看您这边要不要稍微做一点准备,以防万一。” 说完,他挂断电话,又习惯性地关了机后,才朝初南他们走过来:“蛇出洞了。” 初南:“吴有为来了?” 这么巧?正想抓他呢,他就自己送上门了? 余申微微一笑:“几个小时前,我给他打过了电话,说警方已经怀疑到首长头上了。” 此话看似平平无奇,可在经历了钟钟的事后,余申知道它对吴有为有多大的威慑力。 “不过把他调过来也不一定能确保今晚成功,毕竟,”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人太狡猾太谨慎了,手上沾过的每一滴血几乎都能找得到替罪糕羊,你们看闽城近来诸多风雨,可他永远有不在场证据。” “他能制造不在场证据,难道我们就不能给他制造点‘在场证据’?”初南冷戾的脸上平静地扯出一抹弧度,“我查了他十年,这一晚,我就要看看是他的‘不在场证据’厉害,还是我的‘在场证据’厉害!” 余申:“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初南收了笑,冷艳的面孔像一把刚出鞘的剑,冰冷,锋利,所向披靡,“出发吧,辉益301里的秘密等我们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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