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南街三十六号,推开屋外花园的雕花铁门走进去,入眼的就是坐在花园里的女人。 满园子花红柳绿,在最中央处,那女人正惬意地用虹吸壶煮着咖啡。 正是初南。 钟宝珠推门进去时,初南正好将咖啡倒进杯子里:“天时地利加人和,钟总,咖啡有了,您要的资料也有了。” 这钟宝珠是名贵型的贵妇,虽说身上挂着“钟妍工作室”负责人的名号,可其实工作室的具体事宜全由专业人员在打理。 她就挂个名,轻轻松松地收钱,岁月静好地消费。于是久而久之,这个曾经连医疗费都付不出来的女人被时光和女儿滋养成了身家不菲的贵妇,高贵中夹着丝高傲,举止间透露着优雅,唯一破例的,似乎只有她女儿被害那几天的歇斯底里。 上回来“三十六号”时,钟宝珠憔悴又可怜,全然是痛失爱女、急于查清楚真相的模样。 这回再来“三十六号”,她看上去情绪稳定了一些,又挺直了腰杆,成为了那个高贵中带着点高傲的贵妇人。 不过此时听初南说“资料有了”,贵妇高傲的神色里有了一瞬的破绽:“真的?” “真的,以隐秘的方式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初南替她拉开座椅,将咖啡递过去,“费了我们好大精力才找到的。” “那真是辛苦了,‘三十六号’果然名不虚传。”钟宝珠满意地点头,看着搁在小茶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就是这份?”。 “是的,钟总。” 钟宝珠小心地将牛皮纸袋拿过去,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牛皮袋,就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定金昨天已经转到初小姐帐号上了,剩下的我等等就转过去,要是初小姐觉得不够……” “先不提这些,还有另一件钟总交代的事,现在也出结果了。”初南打断她,“您之前提到的苏泽义,警方那边已经对比过鞋印和DNA了。” 钟宝珠:“哦?” 她双目仍盯在那牛皮纸袋上,对于初南的话,一时半刻竟没什么反应。 初南饶有兴味地瞅着她:“苏泽义的DNA和雨衣人并不相符,所以警方和我这边都认为,钟钟并不是被苏泽义杀害的——钟总?” 钟宝珠的眼还粘在那牛皮纸袋上:“嗯?” “我说,钟总之前不是还很怀疑苏泽义么?怎么今儿听到这答案,好像没太大反应?” 初南的话音里似乎添入了点暧昧的调侃,钟宝珠猛一抬头:“你说什么?不是苏泽义?” “是啊,不是苏泽义。所以我还挺好奇呢,这凶手,到底会是谁呢?”初南说着,含笑的眼慢慢扫到了钟宝珠的牛皮纸袋上,“我们钟钟之前那么宝贝这牛皮纸袋,说不定这纸袋里就有线索呢,钟总何不打开看看?” “那不可能,钟钟藏起这资料时还没……” 还没遇害呢——可后面的话她没机会说出口,因为,对面的女人竟然在她全无防备时伸手过来,捏住了她手中的牛皮袋! 钟宝珠一惊:“你……” 初南稍一用力,牛皮袋直接被她抢了过去。 钟宝珠:“你做什么!” “挺轻呀,感觉东西不太多。”初南没理她的话,只是朝着钟宝珠眨了下眼。 然后,三下五除二,打开了袋子。 几张照片轻飘飘地落下来,还不等钟宝珠抢过去,初南已经捡了起来:竟是钟妍和钟宝珠一前一后走进“壹家画室”的场景! 钟宝珠双目猛然瞠大。 初南再捡起另一张照片,画面上换成了一个高挑女人单独走进“壹家画室”的场景。 几张照片的主题颇相似,两位女士都将自己遮得妈都不认识,只看得出背影高挑,身形相似。可不一样的是,前者是两个女人进画室,而后者,只剩下一个。 很显然,这是第一次两人上画室看画的场景,以及,第二次只剩下人形单影只地上画室买画的场景。 钟宝珠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错愕和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情绪相互交织着:“怎么是这个?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我要找的是之前被钟钟藏起来的文件……” “这就是钟钟藏起来的文件啊,藏得可隐秘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呢。” 可事实上—— 昨天下午,几个人在办公室里梳理过案情、尤其当小张和壹家画室确认了取画的时间后,纪延就托交警那边将“壹家画室”附近的交通摄像全调了出来,挑挑捡捡拼拼凑凑,最终,捡出了最清晰的几个画面。 对,这些照片不是被钟妍小心藏起来的,而是警方昨天临时加班、挑挑捡捡凑出的所谓“秘密文件”。 “网上那些阴谋论还真是可笑呢,说什么钟钟不是钟总您的亲生女儿。可您瞧这照片,两个人的相像程度简直堪称复制粘贴嘛。”初南挑起第一次上画室的二人照,仿佛很有兴致地欣赏着,“要不是穿的衣服有差,乍一看,还真看不懂哪个是您、哪个是钟钟呢,网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谣言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个都瞎了吗?” 钟宝珠听到她这么说,原本该附和称是的人面色竟然一僵,整个人敏感地僵硬了起来。 初南才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只兀自叹了口气:“也难怪。” “难、难怪什么?” “难怪警方会怀疑去买画的事实上不是钟钟,而是……” 初南低笑着,慢悠悠地看向她:“而是,钟总你呀。” 那语气,既微妙,又暧昧,一时半会竟让钟宝珠听不出她的意思。 “初小姐是什么意思?” “还听不懂么?我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初南笑吟吟地,往她那又添了点咖啡。 钟宝珠落座至今还一口茶水未抿,此时再往她杯中添热饮,不过是画蛇添足,适得其反。所谓月满则亏,姑娘这么往杯中再一添水,得到的可不就是这么个“亏”么? 果然浓黑液体顺着钟宝珠的杯沿溢了出来,慢慢淌出了咖啡杯下的碟子,淌出小圆桌,滴到了钟宝珠的裙子上。 钟宝珠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倒是我想问钟总,您干什么呢?” 钟宝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初南反问了一句。 一时间,此前所有客气的态度温和的情绪或真或假的笑脸全收起,她态度急转直下,看着钟宝珠的脸上是掩不住的严厉和嫌恶:“我‘三十六号’的收费原则早就跟钟总说清楚了,做多少钱办多少事。可您之前只让我确认苏泽义是不是雨衣人、钟钟有份藏得很好的资料放哪里,两个事,我给您报价一百五十万,可现在——” 她突然从之前散落的那数张照片里精准地挑出了一张,直接拍到钟宝珠面前:“你自己看看!” “我身为警务人员,收了你的钱,原以为您跟这事完全没关系,可你看看——钟总,咱办事前能先把屁股擦干净吗?擦不干净的话能提早点老实告诉我吗?现在你让我该怎么做?到底是帮你还是不帮你?!” 钟宝珠顺着她的话看向那照片,可只一眼,她整个人几乎跌到了地上去:好几张拍到了她和钟妍上“壹家画室”的照片里,竟夹了一张买画那天高挑女人挟着画上车的场面! 而更可怕的是,那名穿着年轻款SK、从身形背影看起来都肖似于钟妍的高挑女人,在开车门的一瞬间,迅速脱了口罩呼吸,却正好被对面的商店外监控拍到了。 而被拍进镜头里的,赫然是一张保养得宜却依旧看得出已经上了年纪的脸! 钟宝珠。 那穿着钟妍衣服脚踏钟妍鞋子让画室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年轻影后的女人,她不是钟妍,她是钟宝珠! 这就是壹家画室里那年轻学生一口咬定第二次上门买画的人是钟妍的原因:和上次一样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帽子墨镜口罩相叠加,几乎露不出一丝脸。唯一用来区分年长与年轻区别的鞋服——钟宝珠穿了钟妍的SK休闲服和厚底椰子鞋!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正是那半秒不到的时间,揭开了钟宝珠提前布好的局。 钟宝珠的脸色瞬间惨白。 可初南没有放过她:“我收了你的钱,你就是我的客户,按我‘三十六号’的原则,我必须保护你的隐私、你的安全、你的一切,可你现在做了这种事,让我怎么保护你?” 钟宝珠:“你……” 钟宝珠面色惨白,饶是仍极力维持着她的贵妇气势,可惊慌时所有直接的肢体语言却没办法掩饰。 “画分明是你去买的,可你却跟警方说是钟妍自己去买的。做了这么明晃晃的伪证后,你还来找我办事、让我遵照‘三十六号’的准则保护你?想得真美呢钟总,你这是想让我收一百五十万、替你办三百万的事?” “你……”钟宝珠猛一回神:不对! 不对,这丫头什么意思?原来她不是想追究自己的伪证,而是…… 千头万绪同一时间从她脑海里挤过,钟宝珠眼疾手快地拣起了最有用的那一道:钱。 钱。 说来说去,说去说来,最终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 此前所有的失态全收起,钟宝珠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用最快的速度在脑中将眼前情况判断了一番后,很快,她又恢复回先前那个高贵又冷傲的贵妇人,就连口吻也高傲了起来:“我早就说过了,钱方面不是问题,一百五,三百,甚至五百,初小姐如果需要请尽管开口。可前提是,你能帮我做什么?能帮我做到什么程度?” 这可是直接认罪了,初南眉一挑,变脸功夫也是绝,仅这片刻,又从方才的凌厉恢复回了一贯的优雅:“您想要什么程度,我就能给您什么程度——钟总向警方做的伪证,需要我消除掉不?” “能消得掉?” “当然,让警方看不到那些监控就可以。” 钟宝珠心口略略一松:“好,你开价。” 初南:“三百。” 钟宝珠:“可以。” 初南满意地挑挑眉,又紧接着谈下一笔生意:“警方那边已经确认了,苏泽义并不是雨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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