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疏接过,发现的确是个冷僻到差不多被荒废的图纹。 温歆能获得的寻常阵法书上没有这一种在情理之中。 不过——程烨抬眸觑了眼因可以收获新知识而欢喜不已的小姑娘——那四种图纹里,除去组阵的那种基础图纹外,剩下三种也是艰涩难懂的复杂图纹。 寻常修习阵法的修仙者只把阵法当作辅助对敌的手段,能达到温歆这种程度,要求的远不止是修习阵法的天赋,更得是勤奋。 阵法本来就是个博览书籍不够就不能学精的学科,温歆小小年纪,竟能耐下心把书籍吃透,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他作老师的,碰见一点就透、举一反三还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到底是件高兴的事情。 因此心中欣喜的华月疏就摆正认真的心态,如同从前寄希望在程烨身上,仔细分析魔功一般,将阵法拆解得极透彻,一点点教给温歆知道。 程烨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两人隔着张木桌相视的场景。 虽然听讲话内容是在课程问答没错,可他们相处的气氛实在太和谐,倒像是在窃窃私语。 而且单看外表,两人的年龄不像师生,倒像是互相对作业的友爱同学,令这一趟颇为艰辛的程烨忍不住心中吃味。 他浸在醋海里,可他推门进来的动静,沉浸在课程中的两人竟似都没有发觉,自然也就无人劝慰他。 ——背对着他的温歆应当是真的没有发觉,华月疏则不可能没发觉,多半是故作姿态气他。 程烨明知他的心思仍觉得生气。 然而他又不忍心打断小姑娘兴致勃勃地学习,只得按捺着心中恼意,立在门边等待。 期间华月疏戏谑的目光几次扫过他,程烨都只能摆出冷脸,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这堂课讲的很久。 十三种温歆不懂的图纹,华月疏本来是每日讲一种给温歆听,让她能有一个消化的时间。 但是今天程烨回来了,他就干脆将剩下的两种一起讲了。 拖的课程时间越长,就能引程烨越气,他就越开心。 等华月疏终于将最后一种图纹讲明白,温歆再思及羊皮卷轴上阵法的全样,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把自己仔细记好的笔记翻了翻,温故过一遍,问道:“失传的十二种图纹都是用来御敌的,那不是应当很常用吗,怎么会失传呢?” “是御敌不错,但是针对抵御的那种敌人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就无用了。” 华月疏又偷偷觑了眼程烨,见他面色阴沉如水,愈发开怀,就干脆将其中故事也讲给温歆听。 “千年前可不如现在人人有安居之日,那时虽然没有魔种,但是时常会有全无理智的狂暴魔物出现。 魔物全无理智,出现的地点也不确定。一旦出现,甚至都来不及报信给修仙者知道,整座城镇就会被毁灭。 修仙门派在外设立据点,最初其实就是为了更容易获知魔物出现的消息,好赶去支援消灭魔物。” 他见温歆张张口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就停下来,道:“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温歆犹豫地问道:“那个……魔物和魔种都称为魔,是有什么共通之处吗?” “的确有,二者的力量之源都是魔气。” 华月疏将不同处也一并道出:“只不过魔物可以是禽鸟走兽、顽石草植,而魔种只有可能是人,且魔物完全无法沟通只知杀戮,魔种虽然也不乏手上血债累累的,但到底是人,若还剩下些理智,就还有交流的余地。” 他回忆起如今已经不复存的魔物,神色渐转冷:“魔物比魔种可怕得多,几乎可以说是灾害。我皇姐初登基那年,魔物泛滥,皇城也出现一条通天巨蟒,闹得人心惶惶。 我皇姐每天忙的焦头烂额,竟有人搅局以讹传讹,批我皇姐以女子之身登基,触怒上天,才以魔物作为天灾之祸示警。” 原本只是以叙述的口吻回忆,可说到有人试图逼自己皇姐退位,他就忍不住拍案而起。 怒道:“我皇姐博古通今、明辨是非、智勇双全,我父皇将皇位予她,一起子小人寻不到别的错处可说,就拿魔物作筏子攻讦她的性别,真是无耻之尤!” 温歆错愕地瞧着他怒发冲冠的模样。 她来到皇城后首次看见华月疏失态,没想到失态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千年前的旧事。 “后来借修仙者的力量解决了那条通天巨蟒,但是皇城中仍然有小人喋喋不休说我皇姐不退位,皇城就有可能再闹出魔物之患。” 华月疏嗤之以鼻道:“无非是想要把所有灾祸出现的原因都栽赃给我皇姐,还装作理中客,真令人恶心。” “你觉得他们恶心,结果不还是按照他们的那番栽赃道理,怒而选择为你皇姐牺牲。” 程烨终于忍不住插言打断华月疏没完没了的故事:“歆歆,别听他继续说了,他一说起他皇姐,能说三天三夜不停。” “程烨,你回来了!”温歆惊喜不已,连跑带跳地行至程烨身边:“快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在囚魔森可有受伤?” 她依然记得华月疏那番用来吓她的耸听危言,就怕程烨故意逞强不告诉自己他的伤。 所以一来到程烨面前,她就自己动手卷起他的袖子,假作很强势,道:“不准躲,让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哪里多出伤痕来了。” 程烨这回倒是真受了伤。 他在囚魔森里撞见明庭烟,对方一发现他就立刻赤红双眼,不依不饶地攻上来。 好歹是温歆的师姐,自己带她重生一遭不是为了跟她打斗的,要是一不小心将人弄死,温歆不知该如何伤心。 顾忌着小姑娘可能产生的悲痛情绪,程烨完全没有还手,只是闪躲着,看能不能抓住机会抽身离开。 然后由于过于心不在焉,他一时不防,腹侧就被明庭烟的凌霄剑捅了一剑。 明庭烟的本事见长,凭借上一世在囚魔森历练的经历,竟然能够将自身修炼的灵气加上囚魔森的魔气混合,修炼成独她一人能用的力量。 被这种独特力量所伤,程烨愈合起来竟不是很容易,花了足足有三天。 要知道,对于如今的程烨来说,即便砍掉胳膊,断肢再生也只需要三刻。 更麻烦的是明庭烟竟然还能追踪自己力量的痕迹。 好不容易他脱身不再与她纠缠,使计出现别的地方,可不久,明庭烟就依靠追踪能力,又找到了他。 程烨之所以耽误这么久才回来,就是因为明庭烟一直不死心地想要找到他、杀死他。 杀又不能杀,甩又甩不掉。 最后他实在不堪其扰,将明庭烟打得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纠缠自己的能力,这才终于得到些清净时光。 程烨实在是被她逼烦了,甚至没有给昏迷的明庭烟设下任何保护,马不停蹄去寻找那些珍稀材料,终于得以达成目的返程归来。 至于陷入昏迷的明庭烟会不会被囚魔森外围那些全无理智的魔种撕成碎片,那就不在程烨的考虑范围内了。 凌霄剑圣应不至于全无自保手段,如果真没有也与他无干。 ——反正温歆的仇人不能是自己。
第45章 程烨由着小姑娘将自己手臂都看过, 除了那个还没治的魔气伤口留下的痕迹外,别无其他伤。 他笑着逗她道:“真没有其他伤了,要不然我进屋去, 将衣服脱下给你全看看。” 其实温歆怕他伤在别处,隐瞒自己, 有在考虑让他脱衣。 反正她也不是没让程烨脱过,如今关系更近了一步,她单是想看看伤,光明磊落地提出要求应当不算什么。 然而被程烨当着华月疏的面戳破想法, 语气仿佛是自己要强脱他衣服别有所图一般, 羞恼之意就占了上风。 她像是被烫到般,立刻收回手, 红着脸撇开视线, 道:“不看了,你赶紧让华师父将手臂上的伤治好吧,有什么别的伤都一并治了。” 经这些天的教导, 虽然没有正经的拜师之礼, 但是温歆也不再直呼华月疏名讳,用上了师父的后缀。 有师徒之名, 程烨的心中吃味好了不少,但却不肯让小姑娘一时羞愤从眼前逃走。 他将她垂落身侧的手执住,语气诚挚地表达思念之情:“别急着让我走, 我还想看看你呢,分别这么久, 囚魔森那地方阴森恐怖, 我日日都在想念你。” 停顿片刻, 凝视着琥珀色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身影, 他问道:“歆歆有想念我吗?” 温歆不好意思当着华月疏的面直接答“有”。 但听他讲起经历囚魔森的艰辛,还是心软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回来了就好,以后若要往其他我可以去的地方,我都陪同你一起。” 她回握了一下程烨,将自己学有所成的欢喜分享给他:“我师父传授给我的那个阵法我如今已经了解全部构成,再要遇险,即便我们敌不过,也可以隐蔽地躲起来。只要不是与华师父一样同样孰知阵法的人,就看不破。” 圆眸中盛着希冀,温歆向程烨确认道:“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可以算能保护你了?” 程烨失笑,他都想不到如今世上是否还有可与他为敌的人,哪里还需要谁来保护呢。 可说出这话的是自己的心上人,他就如漾在一汪春水,只想在其中沉溺。 所以他毫不吝啬地就要称赞她的努力,感激她的心意——可惜一腔话都被华月疏冷语堵了回来:“腻歪够了没,手臂上的伤还看不看了,拖延得久了我可不保证还能治。” “对对对,看伤要紧。” 温歆意识到自己昏了头才和他闲聊耽搁他治伤,连忙将手抽了回来,绕到程烨身后推了推他:“快去将伤治好,不要再惹我心忧了。” 程烨顺着她不大的力气走着,却也瞪向装腔作势的华月疏,心火烧得旺盛,恨不得当场就痛骂他一番。 华月疏却完全不受他眼神恐吓,还做口型与他道“自作自受”,算是报了初见时他拿个根本无碍的伤口戏弄自己的仇怨。 “那你们治伤,我就在院里等着。” 温歆见两人都进入房间里了,记起最开始华月疏不大愿意治疗方法泄露的事,就主动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室内的声音不会泄出去被小姑娘听见,程烨不想再憋着火了。 可没等他发火,华月疏就双臂环胸道:“不是要借替她找到父亲吗,将材料都给我。” 说的是正经事,程烨再恼怒也得先专注正事,把那些在魔气浓重区域才会出现的魔植及一些强大魔兽身上的材料取出:“你和歆歆说什么魔物不复存在,囚魔森里不就还有。” “你也说是囚魔森才有,外界既然已经没有魔物,对付它们才用的阵法自然就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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