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 晏时雍感觉到手臂下的躯体绷得紧张。 他起身看怀里的人。 看到了筠冉失神躲在怀里,又心疼又后悔,将她胳膊挂在自己肩膀上:“不过孤还是承诺,永远不会算计筠冉。” 他伸出手就要起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忙被筠冉拦住,不许他说出后面的话。 真是傻孩子。晏时雍叹口气。 他拉过她的肩头,将她贴在自己怀里,小心吻啄着她的耳尖。 声音又低又沉,像是一位夫子耐心教导学生: “与其山盟海誓不如利用男人难得的片刻软弱换实际利益。” “譬如,这时跟孤开口要权势、要官职、要金钱,有朝一日孤变心这些都比虚无缥缈的情话有用得多。”
第98章 “评价男人对你好不要看他付出了什么, 要看他付出的东西对他来说重要不重要。” 他浓眉斜飞入鬓,烛火摇曳,晃动一片光晕落在他长睫周围。 筠冉只觉此时褪去平日里神情的晏时雍锋芒毕露。 怪不得被称作汴京第一公子, 眉眼生得真好。 “若孤给筠冉金银首饰、钗环绸缎,这些东宫多得是,并不算什么证明。”他嗤笑一声, 眉眼也带了几丝不屑。 随后将筠冉的头发捻起一绺放在自己手心。 “可若孤若能分手中权柄给筠冉,这才是真正的看重你。” 筠冉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原来,殿下是在教自己如何对付他? ? 这是为何? 晏时雍看明白她的想法,小心拍着她的背哄她:“孤当然一心只有筠冉。权势,金钱, 都可与筠冉共享。” 可是人心会变。 “因为孤流着那个男人的血。”晏时雍声音清冷如霜。 他第一任正妻被他吸干榨尽, 岳家被他赶尽杀绝。利用第二任正妻的人性缺点,操纵她帮自己管理后宫。 他拉着筠冉的手放在自己咽喉,让她触碰自己皮肤, 感受肌肤下大动脉喷涌的血流:“谁知哪一天孤会不会忽然无情无义。\" 事无绝对,他如今待筠冉一心一意,可万一哪天变心呢? “所以孤要给筠冉无上的权势,要培养筠冉长大拥有自己的力量, 足以与孤抗衡的力量。” “这样就算孤有一天忽然变坏,我的筠冉也可以有余力杀死我。” 他声音低低沉下去,呢喃近乎诉请缠绵悱恻,话语却清冷无比。 “还记得那枚珊瑚耳坠吗?” “孤定亲时曾赠予你一枚红珊瑚耳坠, 有了这个信物,便可自行调度孤手里全部的暗哨、影卫、矿藏、兵马。” 有了他们你就是自立为王都行。 真是疯癫了, 筠冉觉得自己在一场魔幻的戏剧里。 想起大姐夫神神秘秘给殿下送绝育药的场景,忽然觉得大姐夫也不算疯癫。 真正疯癫的原来是自己身边这个。 她缓了缓气, 抱住他不撒手,就像攀附在他身上的一只松鼠,把头埋进他怀里半天不说话。 晏时雍低头看她脸,嘴嘟着,真的在生气,又像受了委屈。 他摸了摸她的额发,叹了口气。筠冉父母相爱,侯府亲情围绕,除了那几位糟心亲戚几乎没有见过世间丑陋。 忽然教导她冷静自持过于激进。 “吓到青青了?”晏时雍环抱着她,温柔拍她后背,像抚慰小孩子一样。 “嗯。”筠冉点点头,老老实实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是孤不对。”晏时雍小声赔罪,将她笼得更近,“反正你要知道孤永远不会变心便是。” 他小心将筠冉拢得更紧,贴着筠冉的耳朵跟她哄了她好久,才将筠冉哄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筠冉起来时殿下已经出外上朝去了,倒是外头白芷欢天喜地回禀:“大娘子求见。” 筠冉大喜:“赶紧宣。” 大娘子拿着腰牌拜托宫人传话,眼看着宫人走远,旁边站岗的侍卫笑道:“您要不回去歇息一会?宫里传人一来一去至少也要耗费一天呢。” 她们这牌子由宫娥拿进去,再要看宫娥什么时候心情好传到正主那里,正主要排时间安排什么时候觐见,一来一去至少也要耗费一天。 这还是宫娥们不抽成、正主心情好又正好手头无事的情形。 顾筠涵脚步一顿,想了想便摇头:“我还是在这里等会,万一呢。”她妹妹是个急性子,肯定不会让她等。 侍卫便摇摇头,也任由她等着,毕竟对方是侯府嫡女,太子妃亲姐姐,不是他们能多嘴的。 谁知顾筠涵不过等了半盏茶功夫,就有个机灵的小太监上前接应:“柯夫人,太子妃请您进去。” 侍卫:…… 顾筠涵抿嘴笑,她就知道自家妹子那是半刻钟都等不了的。 等进了东宫,见正殿里妹妹正打着哈欠坐在妆镜前,不由得一愣。 倒是筠冉见姐姐过来急得起身:“姐姐快坐。” “你怎么才起身?”顾筠涵摇头。 筠冉不好意思吐吐舌头:“我,我今天睡过头了。” 顾筠涵看她毫无慌张之意就知道妹妹压根儿不是一天睡过头,而是常有此事。 她好笑,拿起梳篦帮妹妹梳头:“你看你,哪里有一宫之主的样子?” 筠冉不以为然:“都做到太子妃了,还不能顺着心意,那这太子妃不做也罢。” 顾筠涵见妹妹说话肆无忌惮,再看宫娥们习以为常的样子,便知她平日里在东宫里并未受到什么委屈。 这一回顾筠涵才放了一半心下来。 世间女儿家出嫁后好像受同一个老师教导一样,忽然就都学会在娘家人跟前报喜不报忧。 妹妹上次见面时虽然处处报喜,但顾筠涵今日来东宫一见才分辨出来她没有撒谎。 她环视一周:“适才路过西苑时听见孔雀鸣叫,是你养的?” 筠冉漫不经心摇头,继续挑簪花:“是殿下养的,说是担心我宫里无聊。” 顾筠涵抿嘴笑,不论以后如何至少目前太子待筠冉还算上心,这让想起一桩大事:“殿下身为储君,论理东宫应设宝眷良娣等妃嫔,不知你如何应对?” 筠冉放下簪花:“太后娘娘送来几个人,我也有二房送来的几个人,索性就先糊弄着外面。”随后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姐姐。 顾筠涵沉吟:“殿下既然不喜那些人近身,你便不用主动装贤惠,万事以自己顺心为主。” 她满怀心事摸了摸妹妹鸦羽一般黑亮的头发:“家中原想给你寻个同等门户,这样受了委屈家中也能撑腰,没想到……” “也罢,至少目前太子待你还算周到,你先将眼前的日子先过舒坦了,过几年长大些再生孩子,倘若他让你日子过得不痛快了,你便来寻我做主,我和你姐夫定会帮你脱身。”顾筠涵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筠冉不想姐姐忧心,便小声跟姐姐辩解:“殿下待我甚好,东宫的对牌都在我这里……”她本来想说殿下调度人马金钱的对牌都在她这里,可是怕吓着姐姐,便往小里说。 饶是这样姐姐听了也又惊又喜,半天才道:“既如此你便好好过,不过不可为了管这一大摊子事害得身子不适,那便是本末倒置了。” 筠冉嗯了一声,又问姐姐:“姐姐那天之后没有责骂姐夫吧?” “我骂了你姐夫一顿,他真是糊涂了,还不知殿下底细就巴巴送绝育药,是生怕活得不长怎的?”说起这个顾筠涵就来气,柳眉倒竖,一点温柔就没有。 筠冉一想起姐夫挨骂的样子就好笑,不过她敏锐捕捉到姐姐的话,姐姐生气的是“不知殿下底细就送”而不是送绝育药。 因此捂嘴笑道:“姐姐的意思是知道殿下底细就可以送绝育药了?” 顾筠涵后知后觉差点咬了舌头,她也不回答,只狡黠一笑,道:“筠冉如今越发聪明了,居然知道挑姐姐话里的漏洞。” 人都说她这个妹妹笨,其实她深知妹妹只是不通庶务,如今渐渐接触世事,脑瓜子便好使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回,筠冉说起宫里相处的一些烦恼。 顾筠涵开导她:“容梦瑶从前与我学里是同窗,她本就是心胸狭窄又争强好胜之人,好在如今也远去楚地,再翻不出什么花来。” 至于二皇子妃交恶,筠涵摇摇头:“当初二皇子妃娘家进献财物给父亲,或许让她误以为我家是威逼她家破产,因此一贯待我家冷淡。” 只不过她也气愤于二王妃的行径:“父亲在世时不见她发作,我在京城时她不来发作,偏偏找你个小孩儿下手。真是欺软怕硬。” 她也有妙计:“回头我拜访一下父亲同年,自然有人参奏她娘家兄弟,免得她太闲了只知生事。” 筠冉知道姐姐这么多年已经有了自己的交际人脉,又钦佩又高兴:她如今也是有姐姐罩着的人了。 哼,叫你欺负我,我姐姐找人打你!嘿嘿。 姐姐听说她要帮姐夫谋职位的事却忙阻止:“再亲近的夫妻也当讲究分寸。殿下如今多事之秋,莫要再为你姐夫的事而引人注目。” 筠冉觉得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还是听从姐姐的意思,不情不愿应了声“好”。 回头她问问殿下,要是殿下说什么那也可以再帮姐夫一把。 * 晏时雍晚上归家就见筠冉独坐花厅轩窗前想事,背影在夜色留下孤零零剪影。 他蹑手蹑脚走进去,小心怀住她:“是不是昨天夜里孤说得太过了?” 他今天一直在反思自己,觉得自己所说固然正确却太惨烈。 让筠冉这样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忽然生出果断杀伐的手腕,像她大姐顾筠涵一般,那要求太难。 筠冉摇摇头,笑着抬起头:“我是看外面屋檐下风马乱摇,有点意思。” 两人便在暮色下听了一会风马随风摇晃的声音,晏时雍想回头叫人换上翡翠玉片,玉石琳琅之声在风里更为清澈。 看着夜风大了他才将筠冉抱回了内殿,筠冉攀附着他的肩膀,半天才幽幽道:“殿下还记得从前我在四时筵上中了药时的情形么?” 晏时雍脚步一滞:“记得。” 她那时唧唔不停,委委屈屈哭,又娇气又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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