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冉“啊”了一声:“东宫怎么能离了守卫?” 再者:“殿下在外面才需要侍卫呢。” 晏时雍却摇摇头:“东宫没有什么秘密,还有大内的羽林卫盯着,出巡跟在父皇身边更无须担忧。” 筠冉还想说什么,晏时雍却一副此事不容商量的态势,转而问她:“给孤做的护膝呢?” 这护膝筠冉做了好几天,她翻出给晏时雍看:“我也就给爹和哥哥做过护膝,如今不知生疏了没有,殿下不许笑话我。” 她拿出一副护膝,是青色的材质,因为是贴合膝盖的原因就没有绣任何花样。 晏时雍接过:“孤会带着的。” 一想到他人前风风光光其实膝盖上系着的护膝是自己亲手绣的,筠冉就觉得说不出的满足。 她问晏时雍:“殿下还用过旁人绣的东西么?” “当然。”晏时雍不假思索,“难道孤还要自己做绣件?” 看见筠冉脸色大变后他才露出了戏谑的表情:“都是宫里仆从所绣,没有旁人。” 筠冉放下心来。 晏时雍这般人才,或许有人情窦初开给他送绣品呢。 不过他既然说没有用过别人绣的,那应当是心里没有过别人了。 再联系苏嬷嬷所说太子殿下将那些知人事的宫女都打发的事,筠冉越发觉得心里美滋滋。 虽然她还无从知晓晏时雍心里有谁或者都有过谁,但时日长了总能被她努力翻出来。 晏时雍见筠冉一人在灯下不知想些什么,灯火映照到她黑漆漆的眼眸里,烟波流转。 不由得心里一动。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没造次,只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脸颊。 这一走便是三天,让他心里怎么放心得下。 * 第二天便到冬日,晏时雍要随着皇帝御驾去拜谒太庙,这也是每年的惯例,为的是拜祭先祖获得庇佑。 御驾起落,很快就出了南熏门直往城外去。 晏时稷骑马在车队中央,扬眉吐气。 每年这种时刻他的地位都不如晏时雍,可是今年晏时雍只能在队尾。 这是官家发话设定的次序,谁都无法改变。 官员们不敢窃窃私语,可私底下眼神交流了无数回,大都觉得太子这回危险了。 晏时稷骑马的身姿便越发端正。 有几位内侍前来献殷勤,要给他的马蹄包软绸,也被他义正严辞拒绝:“本王与其余几位兄弟一致便是。” 等到夜里安营扎寨时,大皇子的帐篷更是靠近官家帐篷。 这本来就是极其信重的体现。 大皇子激动得不住轻抚剑柄,却叫来手下人压低了声音敲打他们:“今后要更加低调,不许惹事。” 属下忙应下。 等到第二天再次行进时,官家直接将大儿子叫到了自己御辇上。 大皇子上了御辇。 此时天气已经进入冬月,外面冰天雪地,但是迎面就扑来一股热气。 御辇中铺着金丝毛毯,车尾特制的火炉中燃着无烟的御贡银丝炭。 至于其中陈设更是罕见的奢靡。前朝颜真卿的真迹混不在意挂在侧壁,似乎一点都不怕被炭火燎边。 晏时稷想起自己偶然得了巴掌大一块颜真卿的字画,当宝贝一样装在锦盒里,心情好时才会拿出来赏玩。 在皇帝所居之处,这却不过只是行路马车上的一角装饰。 他心里生出莫名的渴望。 官家很是关心,先是问他这一路可有受凉?又问他昨夜睡得还好? 大皇子已经长大成人很多年,许久未受过父皇的亲昵关怀,因此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一一回话,一再告诫自己谨慎。 官家就说起当年的事,自己如何带着大儿子起兵,又如何与他左右支应,谋求天下。 追忆起当年大皇子也是心神澎湃。 他说起当年万军从中杀出的血路,说起筚路蓝缕时筹备军饷的辛苦。 当然也要说起母亲在家中盼着丈夫儿子的艰辛。 “可惜啊。”官家便跟着感慨,“你母后去的早,临走前唯一惦念的就是你这个儿子。” 大皇子心里一动。 父皇,这是要给他透底了吗? 他抬起头,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渴望:“儿臣如今已有爵位,又有妻子儿女,又能服侍父皇左右,想必母后泉下有知也应当欣慰。” 官家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当好好惦记着你母后。” 晏时稷抱拳:“儿臣遵旨。” 官家意味深长捉起案几上的玉如意:“你母后若看到你今天这样,不知会如何呢。” 等晏时稷从御辇上下来,便觉察到周围多了许多束探究的目光。 他直了直腰杆。 他随父皇戎马倥偬多少年,这当中的情谊和地位又岂是其他几个兄弟能比得了的? 风水轮流转,老五白占了太子位许多年,如今也该轮到他上位了。 诸人看大皇子得宠,便也有不少人探究看向太子。 但是太子怡然自得。 他在队尾跟随布置,将一切都处置得妥妥当当,不管是侍从调度还是安营扎寨都不曾出任何纰漏。 就是那些想看笑话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做事滴水不漏,稳重得当。 七皇子的手下探听完情形后就来禀告七皇子,原本还挺高兴:“王爷,咱们可算是出头了!” 七皇子和大皇子的母家都出自关陇,当初岳皇后病逝,关陇却做主又送了性情长相都酷似岳皇后的七皇子母妃进宫。 是以七皇子和大皇子自然而然成为一派。 大皇子出息,七皇子的仆从自然也跟着高兴。 没想到被七皇子所训斥:“放肆!” 仆从吓了一跳。 七皇子缓口气,告诫他:“须得谨慎,不可在外流露出半点,特别是待太子还要向从前一样恭敬。” 仆从不明所以,不过想到自己的主子或许是恭顺惯了,便点头应下:“是。” 等到了祭拜之处,官家却令大皇子负责亚献之礼,跟在他之后。 原本亚献往年为太子,今年却成为了大皇子。 别说诸臣子了,就是几位皇子都没控制住脸上的神情。 还是大皇子最稳重:“既然父亲如此安排,那儿臣便请命前往。” 三天很快结束,祭拜的队伍往汴京城走。 一路上大臣们都是眉头紧锁,各有各的盘算。 上面几位皇子斗了十几年,官家一贯不偏不斜地和稀泥,就连对名正言顺的太子都懒得偏袒。 怎么今儿忽然这般明目张胆支持起了大皇子? 莫非官家年纪大了,如今开始生了柔情? 比起其他几个皇子,当然是大皇子最有胜算,毕竟他又有军功,又有外家支援。儿子都两个。 再说了,他还是岳皇后的儿子。 岳皇后,那可是官家的原配嫡后,当年她死了之后官家有好几年都未曾续弦。 后来群臣上奏,官家架不住压力,才胡乱指了个家世相貌都平平的王皇后。 就连四皇子都忍不住心里琢磨:这晏家是不是就惯爱出痴情种? 父皇痴迷岳皇后已是朝堂尽知,如今那个晏时雍又三天两头往太子妃家里跑。 他越想越觉得对。 老大这么多年也是只有一个王妃,其余的不过是不入流的宠妾。 老二呢,虽然是个风流种子,但待府上一位侧妃格外不同。 自己就更不用说,心里始终惦念着那个人好几年。 至于虚伪爱装的老三迫不及待将一位外面的歌女接进了府,啧啧,连贤王的名头都不要了,不是真爱谁信? 短命的老六也是因为争风吃醋死的。 老七嘛,还小,还没成婚看不出来。 总之,晏家各个都是痴情种子。 他正在马上晃荡着两条腿胡思乱想,就听前面内侍宣布:“南熏门在即。” 四皇子一下来了劲:南熏门是进京的城门。 进了这道门便是回家了。这三天在郊野风餐露宿,他可要赶紧回家洗洗风尘。 谁知这时队伍不走了。 “怎么回事?”四皇子不耐烦抬起头问仆从,“去给小爷瞧瞧哪个不想活的敢堵路。” 仆从听令往前,过一会却跌跌撞撞回来,他哭丧着脸,一脸惊惶:“王爷,王爷,说是有个人在南熏门外告御状。” “嗯?”四皇子直起耷拉下去的腰,“敢在御驾前面寻晦气,九族不要了?” 拦住御驾的这人本来就没什么九族。 他本身被家族抛弃,又因太穷没有妻子儿女,也没有门生故旧,就连教导他的老师都是州学里的夫子,上的大课,与他并没有私交。 可以说,他唯一的指望就在读书出人头地。 可是大皇子连这最后的指望都给他踢翻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收拾行李,一路半乞讨半卖文走到了京师。 等从人家那里知道冬月天子都要出城门时他终于想到了见御驾的法子。 他一脸的视死如归,在南熏门守了好几天,时机一到就从门下冲出来:“回禀圣上!臣要状告大王爷!”
第67章 连日阴云密布, 连带近日来朝堂之事,汴京城内都是气氛低沉。 听说有人当众拦住御驾告御状,说是自己不过一介贫寒学子, 素日里与党争毫无关葛,只知在州学书斋里苦读。 没想到州学的夫子被大皇子判为了逆党。而且大皇子还下令凡是与逆党有牵扯之人一律不得参加科举。 于是这位学子也被无辜牵连。 他家境贫寒,唯有科举这一条青云路, 轻易被大皇子堵死,这辈子眼看无望。 索性破罐破摔进京来告御状,告大皇子排斥异己诬赖陷害忠良。 对方还拿出大量证据:有被贼赃的官员当时下狱,还有和他一样绝望的学子吊死在学堂门口。 而大皇子一系官员将此事全部压了下去。甚至还满城捉捕他们这些击鼓鸣冤之人。 官家当时就摔了一块如意,问大皇子可知道此事? 大皇子当然只推说不知, 要细查此事。 官家当时就令大皇子禁足, 刑部与皇城司严查,还令七皇子从旁协助。 皇城司那是什么地方?全是官家的鹰犬,大臣在家里吃菜多放一勺盐皇城司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当时呈到官家案头。 “进了皇城司不死也得脱层皮。” 因此一时之间许多人都觉得大皇子要完蛋,御史台的谏官们也纷纷上奏,列数大皇子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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