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连钦天监,谋算皇子; 贪赃枉法, 纵容手下行凶; 修建河堤偷工减料,致使生灵涂炭; 当然还有与中年男子的不伦之恋。 这些罪名可不是无故网罗,而是之前都有定论之事,这时被言官们提起, 诸臣子们才惊觉大皇子所犯之事甚多。 可是还有些官员还在观望:这回审理此事的人是七皇子。 要知道七皇子就是大皇子一派人,这不就是官家有意要保大皇子吗? 就连大皇子自己也不免这么想。 他曾经有惊无险度过了许多风浪, 自然也不将此时的小风小浪当回事。 甚至在被禁足后也不慌不忙,还宣了王府中歌儿舞女, 日夜作乐。 * 外面的风雨吹不到侯府,筠冉照旧在家里忙着筹备婚事。 晏时雍这几天在郊野忙得团团转,顾不上来见她,但也叫人送夜明珠过来。 夜明珠有筠冉拳头那么大小,一共六个,装在匣子里叮当作响。 托着匣子的小厮禀告:“殿下说这珠子光线柔和,不至伤了眼睛,因此送给了女娘。” 筠冉接过珠子,好奇将它笼在手心,不让外头光亮透进去,自己则从缝隙里瞧。 果然有莹润如月光一样的光泽。 她叫白芷发赏钱:“多谢殿下。” 仆从行了礼便退下,筠冉想叫住他问问晏时雍还会来吗,却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外面的事她也听说了,如果没猜错这事便是晏时雍在背后里谋划。此时是收网之际他肯定很忙。筠冉不想在这时让他分心。 她虽然才疏学浅,能力也平平,但至少可以不拖后腿。 晏时雍那么好,那她也要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妻子。 因此筠冉忍住心思,只自己垂头逗弄夜明珠。 甘草看她怏怏不乐,主动上前逗趣:“外头这夜明珠都当传家宝,市面上也是有价无市,没想到殿下就这么送给娘子玩。” 筠冉心头一动。 上次她曾说过自己怕黑,因此床帐中都是灯火和琉璃灯,想必因为这个原因晏时雍才想起给自己送夜明珠。 正这么想着,外头忽然来报:“老夫人这几天病重了些。” 筠冉忙叫人收了夜明珠,前去探访祖母。 老夫人这病来得蹊跷,一开始她只是小小跌了一跤。 老年人不小心跌一跤也是有的。 因此仆从忙将她扶回房中请郎中诊治。 郎中诊了脉,开了跌打膏药,原本当老夫人就能好起来,谁知她老人家一天天赛过一天的虚弱。 这虚弱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侯府便拿人参黄芪燕窝这些补品来给她补。 可老夫人的腿骨都好了,这力气却越来越小。 筠冉带着婢女们进去时老夫人屋里正坐满了人。 都是顾家的女眷们,她们从渔阳老家来汴京看筠冉的婚宴,这大半年都寄居在顾家,因此顾老夫人出事后她们便一直在身边照料。 有她们围着顾老夫人在病榻上倒也不寂寞。见筠冉过来还笑着招呼她,叫她拿些宫里的绸缎自己好赏人。 筠冉笑着应了。转身却隔壁房间见郎中。 郎中已经看完病了,递过一个方子:“老夫人这是年岁大了,油尽灯枯,非人力可挽回。” 那方子写的都是荣养之方,筠冉点头接过,叫下人去抓药熬药,不得怠慢。 郎中离开时给苏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互换了个眼神,这才低头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嬷嬷心里明白,这顾家老夫人看似纯良无害,实则背地里三番五次想谋害筠冉,要不是筠冉福气深厚只怕不是在给老夫人侄孙做妻子就是已经成为了刺客刀下亡魂。 因此这人不能再留了。 如今为了不耽搁婚期只是帮她吊着一股气,等以后女娘大婚过门,这位作恶多端的老夫人只怕也就是真正油尽灯枯之时。 不过自家女娘心思单纯,这件事并不用让她知道。 因此苏嬷嬷便劝了筠冉两句:“不如您给大娘子写封信,问问她有什么要捎话的?” 筠冉想着给姐姐写信,才将这件事淡忘了些。 她在信里照例拉拉杂杂写了好多,又问姐姐要不要派人来看老夫人。 想了想又将这句话涂掉,姐姐爱憎分明,爹娘还在时她就对老夫人一般,等爹娘去世后姐姐见到老夫人逼夺父母资产的嘴脸后对老夫人就更是深恶痛绝。 何况祖母在父母去世后曾骂过她们姐妹为克死父母兄长的“灾星”,因此这么问姐姐只怕她要恼。 因此筠冉改成了问姐姐可有什么话要给老夫人陈述,她可以代为转达。 等写完信后夜色已经深了,筠冉将信笺收起来。 房内轻响了一声。 她欣喜回转过头去。 却只是烛火燃烧,轻爆了一声而已。 筠冉会转过头,觉得自己好笑:这么晚了,殿下刚回京一定很多事,哪里顾得上来陪她? 谁知下一瞬窗户轻轻推开。 晏时雍站在窗口,双手一撑轻松跳进了房里。 筠冉一下眼睛亮了,乳燕投林般:“殿下!” 晏时雍也看着她笑,不过他退后一步不让筠冉碰到自己:“凉。” 他关上窗户,在屋内的火炉旁站了半天才走到筠冉身边:“如今天寒地冻,外面霜气太重,怕凉气会冻着你。” “不冷。”筠冉连忙摇头,“以后天冷殿下就不要过来了。” 她有些不舍,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 晏时雍弯腰,仔细看了看筠冉眼睛,才认认真真问她:“谁教导你了?” 筠冉摇摇头,不好意思道:“殿下是日理万机的人,不应当为这些小儿女的事耽搁。我也应当学着贤惠。” “不用你学贤惠。”晏时雍扳起她巴掌大的小脸,一字一句吩咐她,“筠冉做自己便是。” 做自己? 筠冉有那么一刹那的迷茫,不过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决定照殿下说的做。 她将刚才那些烦恼抛开,重新变得没心没肺:“殿下,这回累吗?” “不累。”晏时雍神色很轻松,“活都让给老大干了。” 筠冉想起外面的传言,小心问晏时雍:“殿下,那大皇子,真的要完蛋了吗?” 晏时雍并没有因为她不懂就回避这个机密,反而认真点点头。 有前世铺垫,筠冉倒没有太惊讶,她若有所思:“不会耽搁大婚吧?” 她小小一点坐在那里评判家国之事,煞有其事担心大婚时机,一点都不担忧晏时雍能否成功扳倒此事,倒像是笃定了晏时雍无所不能。 晏时雍忍不住唇角翘起:“一点都不担心孤打不赢他?” 筠冉一愣,抬起头打量他神色和煦,才知道他在与自己开玩笑,便歪着脑袋:“殿下这么厉害,这些事当然能处置好。” 晏时雍伸手摸她发顶:“既然筠冉这么信任孤,那孤就照你说的办。” * 大皇子在王府高卧,本以为这件事也能如从前一般了结。谁知迎来的却是宫里的一张圣旨。 圣旨言明大皇子罪行属实,惹得青州民怨沸沸,又兼之有从前过错,便将大皇子贬谪为国公。 从皇帝下面,先是王,而后是嗣王,郡王,最下面才是国公。 本朝封皇子们都算大方,成年后最少也是郡王。 好好的王爷被贬谪为国公,虽然没有明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意味着那个王位已经与他五官了。 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居然失去了角逐天下的资格。 大王爷宛如斗兽,立刻递交奏章,请求面圣。 但是却被拒绝了。 传令的太监说大王爷多次犯下大错,身为父亲的官家看在岳皇后的面上多次原谅,没想到大皇子非但不迷途知返反而得寸进尺。 官家痛心疾首,这回处置了大皇子自己也气病了,如今正在养病,不见外人。 大皇子先是惊愕,而后是恐惧,这已经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他绝望中忽然想起一个疑点:不对啊!
第68章 老七呢? 这件事是老七从旁协助, 大皇子才能高枕无忧,没想到老七摆了自己一道? 大皇子气冲冲推开仆从,转身就往德成宫去。 皇子们还未婚配外出建府时都住在德成宫。 大皇子直接闯到了德成宫七皇子殿, 不顾仆从们阻拦,一脚就踹开了大门:“老七,你滚出来!” “大哥怎么来势匆匆?”七皇子从殿内慢条斯理踱步出来, 脸上还带着惯常的温和讨好笑容。 “好你个老七!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大皇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想揍他,“青州举子案,是不是你捣的鬼?!” “什么捣鬼?”七皇子义正严辞,“父皇命我调查此事, 我自然是知无不报。” 果然是他捣鬼。 大王爷瞪着他, 铜铃大的眼睛要喷火:“你个小妇养的!别忘了你娘是怎么上的位!你舅家本来就是我外家脚下一条狗!” 七皇子笑了:“大哥糊涂了,我娘当然是父皇挑中的,至于我舅家与大哥外家嘛……” 他拖长了声调:“以后谁是谁的狗还不一定。” “你!”大皇子被他激得青筋毕露, 随手抄起案几上一方砚台就往他头上摔,“小妇生得促狭鬼,一辈子上不得台面!” 却被七皇子躲开。即便这样,墨汁仍旧淋了他一身。 七皇子也像是被激怒了, 大声喝令:“来人,将楚国公推下去!” 楚国公是大皇子的新封号,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却被宫里的侍卫内侍们控制住推搡着下去了。 “你等着!”大皇子声嘶力竭, “别以为帮着老头子对付了我就能善了,下一个就是你!” 七皇子冷漠站在一边, 看着侍卫们将大皇子拖了下去。 这才吩咐仆从:“走,去拜见官家。” 仆从忙去帮他更衣, 却被他拦住:“不用,就这么去。” 他一路行至福宁殿,经内侍通禀后,才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进殿便拜:“父皇,请您收回成命!” 重重珠帘后是官家不动如渊的脸,他抬起头,睨了一眼儿子满身墨汁:"怎么,他去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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