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笑眯眯地喝茶,又差使江令侍去她的宫殿取一副棋盘来,还把贵妃身边的两个随侍宫女也叫去接江绵了,这会儿贵妃就发现了,她这是故意把自己的人都支开呢。 贵妃不动声色,她就知道朝宁这大动干戈,又是让她出宫,又是支开她的身边人,一定是有什么事儿要说的。这会儿倒也不必再问了,只消洗耳恭听就是。 “娘娘,我给您说个故事,是我前阵子听长辈说来的。”公主殿下勾了勾贵妃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娘娘,听不听。” 贵妃哼笑了一声,“殿下今日兴致好,成说书公主了?” 公主殿下严肃点头,“没错,听不听吧。” 贵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有不听的选择吗?” 公主殿下微微一笑,“倒是没有。” 贵妃翻了个白眼,“洗耳恭听。” 公主殿下清了清嗓,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一对爱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乱世之下失散。可女子已然有孕,临产时竟得知了爱人的死讯,产下一个女婴……” 贵妃起初也只是当做一个故事听着,可她听到了最后一句时,脸色微变。褚明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继续道:“这个孩子没能在女子身边长大,但依旧有疼爱的父母。” 这句话褚明华说得艰难,贵妃的脸色也逐渐不对起来,看向褚明华的眼神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在贵妃紧迫的注视下继续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孩子当年没能活下来,偏偏这孩子还长大了,长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或许是天意,这件事早晚都要让这孩子知道,于是她生父的那户人家,来与她养父议亲,偏偏她养母不知,差一点就酿成大错……” 贵妃眼神一直盯着褚明华,发红的眼眶证明了她已然听出了这个故事里的人说的是谁。贵妃牢牢地抓着褚明华的手,几度想要开口,都觉得喉咙干哑得厉害。 她想要极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褚明华反手按住了贵妃的手,定定地说道:“娘娘,您想见见那个孩子吗?” 贵妃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听到褚明华的话,重重地点头,眼中的迫像是一把火一样,差点就灼伤了褚明华的眼睛,她偏过头去,用力地叩了叩桌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此刻的贵妃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褚明华犹如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的绳索,她一眼不错地盯着殿门口的方向,手中愈发用力。 既期盼,又害怕。 看着贵妃如此,褚明华心里蓦地产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只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现在对于贵妃来说非常重要。 贵妃死死地看着殿门口,殿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贵妃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直接怔忪在原地,直到江绵走到了贵妃面前,贵妃才僵硬地看向褚明华。 褚明华用力地握了握贵妃的手,点头:“她来了。” 贵妃瞬间泪如雨下,悲痛之下也松开了公主殿下的手,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又哭又笑,最后掩面痛哭。 褚明华与江绵双双沉默,她们不知贵妃心中如何悲痛,但这件事给贵妃带来的打击和震撼想必也不是一时能消化的。 公主殿下扭头看向江绵,江绵已然眼泪断线,这是她得知贵妃是生母之后第一次见到她,似乎只有此刻她才想明白这么些年对贵妃娘娘的亲近之感从何而来。 就在褚明华因为贵妃还会哭下去的时候,贵妃不知何就走到江绵的面前,纤弱的手轻轻地落在了江绵的脸上,替她拭泪,又仔仔细细地描绘她的眉骨,仿佛想要透过这张脸看到什么人。 褚明华见状悄然离去,还贴心地替她们关上了月华殿的门。只是门外大雪纷落,她的披风落在月华殿里了。她愣了一下,也没有要回去打扰的意思,孤身走进了雪地里。 从月华殿出来,公主殿下周身的气质就变得清冷起来,一个人在雪中行走,瞧着有些落寞。 路上遇见行宫的宫人们都纷纷跪地请安,褚明华也视若无睹,她只一个人走着,竟也不是回到摘星殿的方向,不知走向了何处。 肩头的雪花刚融化又落下,她在雪地里行走了一阵,便多了些来不及化去的雪花。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发觉雪花好似已经很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了,定住脚步,抬头一看,是有人替她撑了伞。 褚明华回头,看到了谢宴疏在她身后,她目光落在他的鞋上,也有些泥泞了,不知他跟在她身后多久了。 “你跟着我多久了?”褚明华歪了歪头,他身子有些差吧,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脸色有些苍白。 谢宴疏往前走了一步,将两人都纳入伞下,听到公主殿下的问话,轻声道:“一小会儿了。” 褚明华这才看了看四周,她早已经走过了摘星殿,甚至也走过了缬云殿,或许就是路过缬云殿时,被他看见了,才跟了上来吧。 公主殿下突然伸手探向谢宴疏没有撑伞的左手,发觉他的手比自己的手还要凉一些。 “走走走,回去,你这身子骨还不如我呢。” 公主殿下索性就拉着谢宴疏的手往回走,龙行虎步的,直接就奔着缬云殿去了。她牵着谢宴疏的动作自然又流畅,谢宴疏竟也适应良好,叫她牵着,也紧紧回握着。 卫原与计奉两人在门口急得绕圈圈,可看到公主殿下把他们世子连拖带拽地往回拉,两人都傻了。 “愣着做什么?他要出去你们就让他这么冷的天出去,冻死了他我看你们俩去哪哭!” 公主殿下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卫原和计奉了,这次却忍不住指着两人斥责:“快把你们世子扶进去!” 谢宴疏哭笑不得,轻轻拽了拽公主殿下的手,无奈:“殿下,我也没那么弱。” 褚明华却不管这么多,把他手中的伞夺下来,扔给了卫原,又当着两人的面儿摸了摸谢宴疏的手,小嘴撅着不满地很:“你穿着大氅披风,手却比我还凉,不许反驳本宫。” 每当公主殿下想要强调自己权威时,她才会不自觉地用上‘本宫’这个称呼。谢宴疏也捕捉到了她的这个小习惯,当下乖乖地任由她牵着自己往缬云殿里走去。 而卫原就直接傻掉了,他结结巴巴地同计奉表达自己的震撼之情:“这,殿下!世子!他们,他们…” 计奉简直像把卫原的脑子掰开看看这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也很想知道世子当年看向卫原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傻傻的看起来毫无防备吗?但这也毫无用武之地啊? 公主殿下和他们家世子这一看就是两厢情愿的事,还用得着这么震惊吗?再说了,公主殿下身边的大宫女惊蛰亲自把世子带到了和公主殿下摘星殿一墙之隔的缬云殿,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要知道公主殿下的那两位竹马,徐景行和桑枞两人可都隔着远呢。 计奉也懒得搭理卫原了,就急忙去追赶公主和世子了。 计奉这一走吧,卫原也清醒了,连忙把伞一收就急急忙忙也追了上去。 再说褚明华对缬云殿也熟悉,从前来玩耍时,没有谢宴疏,这儿就是江绵的住所。如今情况有所不同么,给谢宴疏倒是刚好合适的。 谢宴疏看着公主殿下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去炉火去取暖,他嘴角的笑意就止不住地上扬。 计奉后脚就跟着来,公主殿下也毫不客气地差使他:“去给你家世子拿个手炉来,再派人去跟惊蛰说我在这儿,若是等会儿荣安想过来,就接过来。” 计奉隐晦地看了谢宴疏一眼,谢宴疏微微颌首,计奉便依言退了出去。正好又撞上了跟来的卫原,他还傻不愣登地想往里走,被计奉一把揪住,低声呵斥:“冲什么冲,没见世子和公主在里面儿说话吗,你在外头守着。” 卫原‘啊’了一声,憨气十足的挠了挠后脑勺,看得计奉直摇头,“你还是别守在门口了,跟我走吧。” 计奉又把人拽走了,换了几个机灵的来门口守着,万一主子们有什么需要,也有个使唤的。 外头的动静,以公主殿下的耳力也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猛地一下凑到了谢宴疏面前,看向谢宴疏的眼睛。她眸子里的光亮让谢宴疏怔神,有些失神地看着她。 本是公主殿下想逗弄谢宴疏,却又为谢宴疏失神的模样所吸引,那双眼睛好像只有她,看得分明当中的倒影,她甚至无知无觉地把手伸了出去,再触碰到谢宴疏的眼角时又立即回神,两人黏腻的眼神一触即分。 公主殿下更是猛得缩回了手,装作无事模样在炉火边伸伸握握,延缓尴尬。 谢宴疏目光微微下沉,可若公主殿下侧目,便能看得到他耳廓已经微微发红,可见刚刚那一瞬也不是只有她惊慌失措。 公主殿下坐在谢宴疏身侧,谢宴疏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公主殿下衣上残留的雪花,他皱了皱眉,唤了人进来,拿了热帕子过来。 公主殿下没想到谢宴疏会突然起身,她下意识抬头看他,谢宴疏目光落在她净白明媚的小脸上,轻轻绽放出一个笑容来:“殿下方才雪中行走,擦一擦手。” 谢宴疏本意是想劳请公主殿下自己动手,可谁知道公主殿下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出来,他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是了,公主殿下何时需要自己动手呢。 谢宴疏从善如流,轻轻地拿过热帕子小心翼翼得给公主殿下擦手。 在他给公主殿下擦手的时候,公主殿下又发挥了主动盯人的主观能动性,笑嘻嘻地说道:“谢青檀,你的眼睛真好看。” 谢宴疏抬眸直勾勾望向公主殿下,嘴角微扬,像是哄着她,又像是诱着她,“殿下喜欢吗?” 他本就生得清隽,眉眼温润,这样刻意地要对一个人展露温柔,很难有人能抵挡得住,即便是公主殿下也不例外。 于是谢宴疏就看到公主殿下眨了眨眼,果断地把她的手从自己手中抽了出来,甚至是双手轻柔又缓慢地捧住了自己的脸,在这一瞬间,谢宴疏觉得天地间陡然失色,万物寂静无声,唯一有声音的是他堪比战鼓一样的心跳声,还有少女凑近他时扑面而来的甜味儿。 公主殿下双手捧住了谢宴疏的脸,缓慢而珍重地伏身而下,在他漂亮又清冷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下轻如羽毛的吻。 谢宴疏浑身一颤,他还听到了少女甜美又明亮的声音,毫不客气地侵占了他的大脑—— “喜欢。”
第055章 入夜之后, 缬云殿的烛火也灭了。 谢宴疏躺着,久久不能入眠,想到那轻如羽毛的一吻, 胸膛里的心愈发滚烫。他抬手捂上心口, 试图让自己的心跳缓慢下来。 可即便如此, 谢宴疏也很清楚, 小公主对他是一眼惊鸿, 若说旁的, 或许不那么叫她在意, 只这张脸叫她倾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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