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这小蠢货也该学乖了。 —— 虞望枝这一哭,就从下午哭到了晚上,屋内没有炭火,太冷了,她就把被子抱过来,裹着被在屋内哭。 她等了一下午,廖映山也看了一下午,一直看到夜间。 待到夜间,暮色四合,廖映山准备下去再问一问她,肯不肯跟他走。 —— 漠北的夜很冷,到了冬日,植物都活不成,所以林府的墙院中栽种着各种松木,可在冬日中郁郁葱葱的绿着,松木茂盛,一簇簇的松枝能掩盖住所有,廖映山便藏匿在松枝中,抱着臂膀,透过松木,瞧着虞望枝的小破院。 恰好一道月光落入松枝缝隙内,照亮了廖映山的眼眸,他的眸如暗夜中的刀锋一般锐利,直直的穿透所有迷障,直落到虞望枝的身上。 他曾多次看月光,只是月亮不知道。 廖映山也不是什么山匪——这件事,虞望枝更不知道。 廖映山的真实身份是京城北典府司的锦衣卫,半年前,漠北先给顺德帝的贡品丢了,廖映山奉命来调查,为了能查清楚到底是那个山匪劫了贡品,他便直接入了山当山匪,打入山匪内部调查。 这一查,就是半年。 期间他便见到了虞望枝。 一个乡村姑娘,生的极美,偏生没什么脑子,蠢笨蠢笨的,又有些认死理,是个小犟种,每日做绣活都做的手忙脚乱,时常丢三落四,却又叫他挪不开眼。 大概是那夜东风浩然,喧闹了他一座春山。 只是那时候他在查案,每日血里来火里去,死亡常伴,所以不想叫虞望枝认出来他是谁,一直稍作伪装,虞望枝从不知道他。 而廖映山白日了瞧了还不够,晚上还会与虞望枝入梦,每每入梦,都会瞧见虞望枝勾着他的臂,在他怀里撒欢儿的野。 野的廖映山日日醒来时都是青筋缠龙,绷的他想吃人。 廖映山本打算等贡品找到了,再去向虞望枝下聘,结果虞望枝被林鹤吟所救,前脚刚救,后脚林鹤吟便上门求娶。 当时廖映山正在四处以山匪身份调查,还不知道此事,回来之后才发现盯着的鸭子飞了。 他在虞望枝村子里瞧了半夜后,转而盯上了林府。 他像是认准猎物的狼,不死不休。 若林府是个好去处,上下对虞望枝都好,那廖映山也不一定能找到机会,可偏生林鹤吟是个天生薄情种,他心中没有虞望枝。 柳玉娇要来、虞望枝要被丢进山里,正好给了廖映山机会。 因此,才会生出后面的事,现在,廖映山才会在这蹲着虞望枝。 虽然又费了一番周折,但是也无妨。 想起来虞望枝今日那娇娇俏俏指着他鼻子骂的小模样,廖映山咬了咬发痒的牙床。 他抢来的小新娘,有靠.山时便张牙舞爪,骑在他脑袋上,没靠.山时,便窝在他怀里哭哭啼啼,抓着他衣襟求着他。 想起来之前饮合衾酒时的虞望枝,廖映山便觉得血肉滚热,寒冬腊月间,他硬生生被逼出了一身薄汗,在树木间换了个姿势,压了压腹间的燥意,随后抬眸,看向那屋子里。 院子中,虞望枝饿了一天了,又渴,小厮不给她别的东西吃,迟疑了许久后,自己艰难的找了壶茶水煮上了。 热茶是极好的,煮起来的时候,氤氲的水汽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虞望枝似是第一次煮茶,围绕着茶壶旁边绕了好几圈,笨手笨脚的在做。 烧水时,她害怕错过廖映山,又抽空出来,推开了木窗找廖映山。 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儿从木窗里探出来,迎着寒风打了个颤,又赶忙缩了回去,继续回去煮茶。 茶梗随着沸水翻滚,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屋舍内,叫虞望枝爱不释手。 她以前在乡间喝的都是粗茶,来了林府,林府人也没给过她好茶,这是她第一次瞧见这么香的茶。 廖映山透过半开的木窗,能看见里面虞望枝那张莹润妩媚,毫无防备的小脸儿,看的廖映山又开始痒,身上的每一寸骨节都痒。 都很好,廖映山想,在这宅子里陪虞望枝玩儿一玩儿,也很有趣。 一只叽叽喳喳的小山雀,生在乡野间,没见过什么暗潮涌动,也不懂什么叫笑里藏刀,在没遇到林鹤吟之前,她生活在一个平静的小山村内,每日担忧的就是她的绣花能不能卖出个好价格,隔壁的姑娘为什么和她闹别扭,直来直去,心思简单。 林鹤吟向她求娶,她就以为林鹤吟喜欢她,甚至都不曾多考验一番,一脑袋便扎进来,还碰上来个柳玉娇。 提起来柳玉娇,廖映山眉眼更冷了些。 他今夜时,已经得到了柳玉娇的全部信息。 柳玉娇这个人啊——廖映山怕他一时错了眼,虞望枝就被弄死了。 北典府司内的情报网遍布大奉,柳玉娇这一趟来,便是要住在林府做林少夫人的,像是虞望枝这种脑子的,得被柳玉娇拆成八块。 想起来今天虞望枝缩在被子里,一脸害怕,又强撑着绷着后脊骂他的那些话,眉宇间那股子傲傲娇娇的劲儿,纤腰不足一握,胸脯饱满的挺着,樱桃小嘴儿一张一合,泛着水润的、甜滋滋的莹光—— 廖映山的呼吸更沉重了些,坐在树间,又缓缓在树上换了个坐姿。 更绷了。 —— 那时候,虞望枝根本就不知道。 有一头贪婪的恶狼,蹲在树上磨牙吮血,准备将她细细的抽筋扒皮,从里到外,一寸一寸的抹吃干净。 她只从门外守着的小厮的嘴里知道,林府开始筹备与柳玉娇的婚事了,据说,就在两个月后。 一旦林鹤吟与柳玉娇成完婚,柳玉娇怀了身子,林鹤吟便可以开后宅了。 林鹤吟现在不碰虞望枝,可不是因为虞望枝不愿意,而是因为他还没有娶正妻,他得把柳玉娇摆在第一个,虞望枝得往后排。 等他们成婚之后,林鹤吟就可以直接对虞望枝霸王硬上弓,强行将她要了,管虞望枝愿不愿意呢! 虞望枝一念至此,越发心焦。 廖映山瞧着她饿的小脸都尖了,估摸着也要被磨得受不了了。 便从树上下来,敲了敲虞望枝的西窗。 当时虞望枝正躺在床褥间生气。 她这辈子生的气都没有这几日生得多,又委屈又窝火,半夜都能给自己气醒,胸口压抑的要命,时时恨林鹤吟,又恨她自己,吃的东西又少,她时常把自己气得头晕眼花。 正昏沉间,虞望枝突然听见有人敲窗。 敲窗的声音极轻,一点一点传进来,但在深夜间却有独特的韵律,虞望枝一听便记起来了,她是听见过的,她—— 虞望枝猛地从床褥间坐起来,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西窗。 那破旧的窗户,似乎成了一道生门。 她拖着发软的手脚走过去,走到窗口前的时候,迟疑了一顺,但是还是经受不住诱惑,小心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破旧的木窗发出“嘎吱”一声响,缓缓地露出了其后的廖映山的脸。 那夜淡淡的月华落下,盖了来人满面,他与寒风共此身,吹乱了虞望枝的眉眼。 几日不见,那土匪还是之前的打扮,发鬓胡乱的抓着,身上还缀着树叶,身姿挺拔,只往窗口一站,身上那种腾腾冒着的男子血热便直逼到人面前。 唯有那张脸,依旧冷戾,一双眼平静的望着她,瞧着似是没什么波澜,但是如果仔细瞧,眼底全是压满的欲。 虞望枝一见了他,便觉得之前被他揉捏过的脚趾都烫起来,顺着腿骨往上,烧的她浑身都发热,之前在山寨里的事情全都回到脑海间,她那张脸都跟着红起来。 她本就颜色浓艳,白皙饱满的面颊在月下散发着泠泠的辉光,似是江南烟雨下,一捧新绿中的白蔷薇,眉目昳丽,现下面庞一红,纯净中更是透着勾人的欲,看的廖映山眼眸发烫。 他定定的望着虞望枝瞧了两眼后,声线低沉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我走。” 虞望枝的心怦怦跳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角,直直的望着窗外的人。 她要不要走? 她嗅到了北风混雪的味道,冷冽,刺骨,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会穿透人身上的每一件衣服,不管你穿的是夹棉蜀锦玉还是草衣,都会被冻的瑟瑟发抖,那风会从人的鼻尖一直冷到肺里,将牙齿都凉的发疼,每呼出的一口气,都会在空中变成一口浓浓的呼雾,“呼”的化在漠北的山脉里。 但,自由。 可以脱离这些小厮的看管,可以甩掉那可恨的林鹤吟,可以不再做什么妾—— 想起这些时日来受的委屈,虞望枝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了,只当做自己是一个软弱的,没有能耐的,见到困境就低头的废物,谁来帮她,她就跟谁走,一头撞进这土匪的怀里,左右他在这林府内来去自由,带她走,离这些烂摊子远远地便是! 但是,她真的跟着土匪走了,之后呢? 林鹤吟对她不好,欺负她,另起它心,叫她做妾,但是这土匪对她便好了吗? 这土匪看上了她的美色,将她抢走,虽说没有强行碰她,却也是逼着她服从,与那林鹤吟又有何异呢? 她是想从林府跑出去,但并不是想从林府的火坑里,跳到土匪的刀山里。 她不想为人鱼肉,她想要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而不是被别人逼着、救着,被迫成为别人的附属物,被当成一个漂亮的摆件。 这土匪给她的,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她若是真肯低头,之前林鹤吟说要她为妾,她便低了,当初她没有在林鹤吟的威胁下低头,现在,自然也不会在这土匪的面前低头。 她天生就是个犟种,瞧着貌美柔弱,好似谁都可以来攀折,但是她骨头里却有一种宁死不折的劲儿,她是枝头最傲的一朵海棠,谁都折不了她。 压在她身上的风雪越盛,她的脊梁挺的越直。 —— 她在迟疑的时候,廖映山在看她。 她是极美的,眉目旖旎若那招摇海棠花,白的面颊,粉的唇瓣,干净的没有一丝油脂气的脖颈与纤细的腰背,每一处都美,似是天青笔细细勾出来的画中仙,三分月光一映,便要随着风飞起来一般。 廖映山见了她,便觉心内火热,牙根发痒,看她的一眼,都能察觉到自己的血肉比上一眼更烫。 隔着一扇窗,廖映山几乎都要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她拥入怀里,听她哭到哽咽,捏着她纤的腰,嫩的腿—— 而此时,窗内的姑娘终于开口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 那声音中还带着几丝哭音,可却透着几丝掷地有声的意味,随着呼啸的北风一起钻入到廖映山的耳廓中,寒意四散,将体内的火气全都吹散,使人筋骨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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