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婴轻笑了一声,他的气息喷洒在宋殊眠的耳边竟有一二分凉薄,“那娘子可千万千万不要叫我发现你对他有意啊。”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传入了耳中,十分好听,然就是这样好听的声音,激得宋殊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通体寒凉,这是他一回喊自己娘子,然而其中却没有丝毫的爱意。 宋殊眠脸色白了几分,然却见得谢琼婴已经转身往殿里头走去了,背影一如往常,仿若方才他什么也没说一样。 她收拾了心绪,匆匆跟上了谢琼婴,两人很快便到了殿内,崇明帝此刻正端坐高位批阅奏折,宝座上头悬挂着一张硕大的“正大光明”牌匾,这会子似有金光在闪。 李进凑上前去说道:“皇上,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来了。” 崇明帝约莫四十左右的年岁,其面容硬朗,看上去颇为威严。 宋殊眠同谢琼婴向崇明帝行了礼。 崇明帝闻此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抬眼看向了底下的二人,谢琼婴不用看,一看也是如同往常那样,他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殊眠一番。天子耳目遍布京都,宋殊眠是替嫁过来的这件事情他自然已经知晓,谢琼婴可不叫自己委屈,既然未见他来闹,想来是满意这个妻子的。 他其实早就好奇宋殊眠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能叫自己这个娇惯坏了的侄子老老实实吃了徐家这个哑巴亏,只不过碍于公务繁忙,且皇太后尚在病中才一直没个时间唤他们进宫。 待崇明帝看清了宋殊眠的长相之后,他了然一笑,果真是不叫自己吃亏,像他这样的薄媚郎,娶了这样的妻子还闹什么呢? 他出声道:“起来吧。” 宋殊眠和谢琼婴闻此起了身来,崇明帝对宋殊眠问道:“你先前是徐府的表小姐?” 宋殊眠虽后来被陈氏认做了干女儿,对外头说是徐府二小姐,然崇明帝只消让锦衣卫的人去查一番就知道其中龌龊。 宋殊眠闻此只能点了点头。 崇明帝说道:“果真是如此,那你表哥方从这里头出去,可曾碰过了面?” 崇明帝只知道二人是表兄妹,然其他再多的也不清楚,念及宋殊眠寄住在徐家,和徐彦舟定然相识,才问上了那么一嘴。宋殊眠心叹这崇明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光瞧见那谢琼婴已经坐到了宫人搬来的椅子上了,崇明帝示意宋殊眠也坐到椅子回话。 她也不扭捏,坐了下来后开始回话,“恰好碰见了。” 崇明帝见宋殊眠言行举止皆十分得体,更加满意了几分。 崇明帝明明生得严厉,然在二人面前俨然是慈祥长辈模样,崇明帝同宋殊眠唠起了家常,他笑道:“那还真是赶巧了,你可晓得当初琼婴和你表哥同过窗?” 宋殊眠哪里晓得这些,徐彦舟和谢琼婴同过窗?这是她从未曾听说过的事情。 她表情有些错愕,那崇明帝便知道她不晓得此事,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只见谢琼婴开口打断,他沉声说道:“都过去了的事,舅舅说这些作甚。” 谢琼婴同崇明帝说话也不曾收敛,宋殊眠偷偷打量崇明帝的眼神,见他被打断却也未曾生气,而旁边的掌印太监李进也面色如常,像是习惯了一样。 崇明帝叹道:“也对,往事不提也罢,提出来也叫人难受。”他顿了顿,正了神色说道:“那你现今娶了妻,总该收收心了,往后在家里呆着,别老往外出跑,若是闲得无事,给你排个闲散的官当当也成。” 宋殊眠在一旁听着,心叹无怪乎这谢琼婴如此嚣张,这皇帝哪里是把他当侄子了,对他是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要好了。 但见他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样的严苛,倒叫宋殊眠松开了一口气来。 崇明帝与谢沉之间的关系是比亲兄弟还要近的关系,想来也是因为此等缘故,待谢琼婴也更加疼爱。 崇明帝当年在当皇太子之时,不得圣上疼爱,大臣们眼见崇明帝失去圣心,也都倒戈向了其他皇子。谢沉同崇明帝年少相识,当初崇明帝的身边也只有谢沉始终伴在左右。谢沉为人仗义直爽且又年少有为,许多时候若有人落井下石欺负崇明帝,也都是他出面护在身前。 到最后夺嫡进入最终的关头,也是谢沉当初这个兵部侍郎拉拢了大都督以及一些臣子跟着反了。崇明帝的皇位,可以说是谢沉替他夺下来的。 谢琼婴靠在椅背上,拒绝道:“舅舅,官倒也不必了。” 崇明帝闻此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成成成,知你现在不爱读书,少闹腾些就好。”他又转头对宋殊眠说道:“婴哥儿媳妇,往后好生看顾些三公子,都要及冠的人了。” 宋殊眠只点头应是。 崇明帝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只是抬了抬手想要挥退两人,那厢谢琼婴突然开口,笑着看向崇明帝道:“舅舅,我成婚你还未曾送过我礼呢。” 崇明帝闻此微微皱眉看向了李进,问道:“你没安排?朕不是让你送了礼去?” 当初谢琼婴成婚,李进明明是送了礼去的,闻此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奴才是送了的啊。” 宋殊眠分明也记得在管账的时候见到过宫里来的一笔赏赐,这谢琼婴莫不是记错了? 谢琼婴说道:“不成,那不算舅舅送的。” 崇明帝被这话气笑了,他道:“你这无赖耍到了朕的头来了,怎就不算?”他知道谢琼婴是想要些恩典,继续问道:“那你这是又想要赏赐?” “侄儿想要现在被关在都察院的陈让。”
第二十一章 谢琼婴终是提起了此事,宋殊眠闻此只低着头在旁边扣弄着手指头。 一时间殿里头忽安静了下来,崇明帝的神色未变,只是眼神锐利了一些,他问道:“谁叫你来求的?” 想也知道会是谁,除开皇太子和他爹还能有谁。总归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帝王,这副模样纵是不冷脸却也够骇人,然谢琼婴的眼神没有闪躲,说道:“没谁,陈让先前同我玩过几回,我看那些弹劾他的折子实在是夸张了些,谁喝酒不说糊涂话。” 他先前确实见过几回此人,但却不曾玩过,现如今这样说也不过是胡诌的罢了。 陈让贬损新政,摆明了和崇明帝过不去,偏偏这会谢琼婴又来为他求情,崇明帝冷哼一声,“糊涂话?他那话有理有据的我听着可不像是糊涂话。” 这陈让也确实倒霉,当日喝酒的时候原以为都是自己人,他自顾自地在那里唾骂着新政,转头就被人散播了出去,后被徐彦舟听到了些许风声,便押解了他到都察院进行调查。 陈让酒醒之后才发觉自己闯了祸,却咬死了不认那事。虽证据确凿,但因此人身份特殊,和皇太子挂钩,至今尚未处理,方才徐彦舟与朱睿言过来也是为了谈论此事。 见崇明帝如此,谢琼婴也不强求,反正他话已经带到了,若是不成也没了法子,他道:“好吧,既舅舅不愿赏我这个恩典,那便罢了,我先去见皇祖母了。”说完就要起身告退。 宋殊眠也起了身跟在谢琼婴的屁股后面,然还未曾走出几步就听得崇明帝说道:“就要这个?” 言下之意便是应了。 宋殊眠闻此都惊了几分,这也成? 如今闻昌正首辅推举的是以法理政,坚持刑赏予夺,秉持公道。崇明帝多年来也坚持着这条法则,然今日谢琼婴一求情,崇明竟然就放了人。 谢琼婴转身笑着谢礼,“多谢舅舅赏赐,这就够了。” 崇明帝想让李进送二人去慈宁宫,谢琼婴拒绝了,道:“晴萱认路,不劳掌印了。”崇明帝闻此便作罢了。 二人走后,殿里头只剩下了崇明帝和李进,李进思虑了许久还是出声说道:“陛下,就这样放了人会不会不太好啊,若是首辅知道了的话,定要不满了。” 闻昌正这人出生寒微,如今却能走到首辅这样的地位,且他辅佐着崇明帝将大昭治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其手段有多厉害。而崇明帝放了陈让,坏了刑法规矩不说,于新政的施行定也会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崇明帝重新拿起了方才搁置的奏章来看,他神情晦暗不明道:“此事是小,不会有多大的阻碍,只是谁要是敢拿这件事情作笺,才叫其心可诛。” 陈让的背后是皇太子,而皇太子有个疼爱他的国公爷,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被重罚,就算此刻不应谢琼婴的请求,拖到了最后谢沉定然会亲自出面。 现在大多数的人都在观看陈让的后续处理,若是陈让好端端地被放了出来,他们必然会借这次的势头跳出来说上几句新政的坏话。 但陈让背后有个国公爷在,你们有吗?敢跳出来,就敢抓你罚你。届时崇明帝必然不会手软,只消杀鸡儆猴即可。 李进也是在宫里头混了几十年的人物,一下子便明白了崇明帝话里头的意思。 李进问道:“那方才徐公子和二殿下来了,可是想要叫陛下给陈让定罪?” 崇明帝笑了笑,“那徐清和是个聪明人,今日来就是叫我放了那陈让行此法的。” 清和是徐彦舟的字。 谢琼婴和宋殊眠很快便到了慈宁宫。 宋殊眠在迈进慈宁宫的那一刻便开始极尽端庄之态,生怕出了一些错叫那皇太后生厌。 进了殿内,皇太后正端坐在主座之上喝茶,身后站着三四个宫女侍奉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皇太后的黑发之中已经混杂些许银丝,她已经年近六旬,生得威严尊贵,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想来前些日子生得病已经好全了,这会并无任何病态。 长宁公主像极了她,只不过较长宁不同的是,皇太后的气势较长宁来比更加咄咄逼人,虽什么话都不曾说,然就端坐在那里就叫人生畏。 宋殊眠恭谨地行了一礼,皇太后并未为难于她,只是让她平了身。 在慈宁宫中,谢琼婴较方才在乾清宫更加随心所欲,只自顾自地就往椅子上坐去了,晴萱也已经在旁边为谢琼婴倒起了茶水,皇太后见此只是嗔道:“都要及冠的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形。” 同谢琼婴说话的时候皇太后才显得不那么严肃,眼神里头尽是长辈的疼爱。 谢琼婴说道:“在皇祖母跟前哪里有什么及不及冠的,纵我活了百岁,皇祖母也只拿我当小孩啊。” 这话逗得旁边的宫女们也都笑了起来,皇太后笑道:“你惯会贫嘴,即便你真能活个百年,哀家也早该埋土里头去喽。” 谢琼婴接过了晴萱递过来的茶水,一本正经说道:“皇祖母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叫这话逗得更加开心,说道:“怎么娶了个媳妇嘴巴贫成了这样。”说话间只是有意无意打量着宋殊眠。 宋殊眠只觉得站在殿中十分突兀多余,一屋子的人喜乐融融,唯她像是个局外人,她只恭谨地站在那侧,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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