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厂督是为了夫人才去求药的。 他为了求药花了不少时间,这回又马不停蹄地去办事,又何必呢。 ? 徐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暮色降临,远处的灯在摇晃。 “厂督?” 她尝试着呼唤了一声,摸着黑点了灯。 屋内一下子亮堂起来,昏黄的灯笼罩着自己的脸,她看了看四周,布置简单,桌案上堆积着许多册本,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厂督的房间吗? 自己居然睡在他的床上? 徐音有一瞬间的惊愕。但是厂督居然不在这里,庭院里下了一场雪,很安静。 她光着脚丫跑到门边,发现没什么人。魏玉出来只带了两三个人,如今已经是掌灯时分,还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吃些什么。 她一个人待在他的房间里,房中寂静无声,外面的灯火透过窗洒进来,像是蒙了一层纱。 徐音突然想坐一下他的椅子。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魏玉在这张椅子上,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徐音小心翼翼地坐上他的椅子,学着他的模样端笔。 小姑娘神色专注,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端坐在桌前。 像极了干坏事的厂督。 徐音装模做样完,准备从椅子上下来,却骤然间不小心碰倒了厂督的一封信。 信从信封里掉出来,跌落在地上。徐音忙弯腰去捡,借着昏黄的光亮,她瞧见信中隐隐约约写着“徐音”两个字。 徐音皱起了眉。厂督写自己名字作甚么? 她心中一跳,将信捡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关上窗,就这灯光看了下去。 只看了一行,她瞳仁骤然缩小,捏紧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信纸。 这是写给太子的一封密谋信,太多深奥的东西她看不懂。 但她看得懂的句子,像是一道惊雷,打在她的心上。 “你也知道,徐音……是本朝公主。” “咱家能利用她做一些事情。” “不必说了,我心里自有分寸。” “……” 徐音看着自己因害怕而泛白的指尖,身子在微微颤抖。她紧紧咬唇,将信纸塞进信封里。 门外,骤然响起脚步声。徐音吓得手足无措,她将信封随意放在一杳公文下,立马缩到了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 是厂督吗?他来了? 徐音躲在被子里许久,却没有听见魏玉的声音。人影很快走过,那人不是厂督。 徐音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脸颊边骤然划过一行泪水。徐音抹了一把眼泪,爬起来,抓起身边厚厚的夹袄穿上,身子却还是感受到冷意。她觉得头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透了。 原来厂督一直都在利用她,她真实的身份,是大齐的公主。 她终于想清楚了,为什么齐萤说自己和芊嫔像。芊嫔像元皇后,自己与元皇后像,岂不是就是元皇后的女儿,大齐的公主? 厂督的性子便是这样,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利用完了,恐怕就会丢。现在不逃,还等着被杀好过年? 徐音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思忖片刻,从房间里摸出几锭银子,拿布包包好,提着布包偷偷地出了门。 门外很冷,北风呼啸,雪纷纷扬扬。院落厨房,几个小太监不知道在偷吃什么,故而没有发现徐音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风雪很大。 徐音迎风流着泪,只往城的方向走。她觉得脚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走不动。 月明星稀,像是那一天他们在悬崖边看到的月亮。徐音想,都是假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厂督的脸,她心中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唇瓣被她咬出了血,分外凄艳。 眼前终于……看见了一座破庙。 徐音背着包袱,里面还有一些吃的,是她离开前从厂督房中顺走的糕点。她艰难地打开破旧的大门,冰冷没有知觉的手拿出糕点,一口口吃着。 一边吃,自己的眼泪就不自主地往下流。徐音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应该害怕才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难受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缩成一团,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温度。 · 深夜。 魏玉打开门,轻车熟路地摸黑点灯,动作很轻。 屋内亮堂起来的时候,他将视线转在自己的床上。 下一秒,他瞳仁一缩。 徐音不在! “徐音!”魏玉声音夹杂了急促,脸色沉得吓人,“你在哪里?!” 没有人应他。魏玉三步并做两步走向徐音的房间,掀开她的被褥。 也没有人。 他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向院落内唯一有光亮的地方,那是厨房。 徐音说不定在厨房和他们一起偷吃呢? 魏玉嘴唇苍白,在这一刻,他多希望——徐音在厨房里。 但是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没有看见徐音的影子。 一群小太监正缩在厨房里煮面吃,看见魏玉打开门,一个个魂都吓飞了。 “徐音在哪里?”魏玉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底泛出两片乌青,“说,她在哪里?!” 小太监心里一咯噔,忙问:“夫人不在房间里睡觉吗?” 一阵风过,冷风灌入屋内,像是厉鬼在咆哮。魏玉目光森冷,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把徐音给咱家找回来,不然咱家让你们偿命!” · 窗台前。 魏玉手中拿着被翻动过的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徐音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和他的密谋,故而会出走。 魏玉紧紧捏着手中的信纸,就连信纸被自己攥破也毫无察觉。 “你的机密丢了不少,”一旁的男人淡声开口,“正巧这个时候,徐音又消失了。你就不怀疑她吗?” “太子殿下,”魏玉冷冷地说,“不会说话就不必开口。” “你到现在还信任她?”太子不可置信,“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出动那么多人马找徐音。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她吗?时间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你知道丢了的这些机密意味着什么?” 魏玉一用力,指节上的扳指很快裂开了一条缝。 他没有说话。 “魏玉,你心乱了,”太子苦笑着说,“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她不过是棋子,你答应过我不会动情。” “咱家没有动情。”魏玉出言反驳。 “……咱家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太子冷嗤一声,抱臂道:“你不惜放下自己的身段,向闻之鹤求药,把她送回来,没有休息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我处理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若她真的是装傻欺骗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细,你应该怎么做?” 窗外风过,风铃在响。 魏玉紧紧地闭上眼,感受着冷意。夜风像是刀一般剜着他的心肺,就像是太子的话一般扎人。 他睁开眼,唇瓣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下的乌青更明显。 徐音不在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她不会偷,咱家也不相信她偷。” 太子觉得不可理喻:“若是真是奸细呢?” 魏玉低低地笑了一声,太子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只听他舔了舔受伤手上的血,风轻云淡地说:“是奸细又如何,偷了机密又如何。” “她是咱家的妻啊,逃了总要哄回来的。”
第37章 想见他 月黑风高, 徐音缩在破庙里,感受着一寸又一寸爬上来的冷意。太冷了,庙里就像是冰窟, 什么时候太阳才能升起啊…… 她瑟缩着, 将身子蜷成一团。 思绪不禁飘远。离开厂督身边后, 她能干什么呢?回到皇宫当公主? 但是她想起皇帝那张脸就毛骨悚然, 她不想当公主。听五公主说过,生在帝王家,本来就是一种悲哀。 还能去哪儿呢…… 徐音的手紧紧地抓紧了衣料,万籁俱静, 什么都听得很清楚。包括一滴一滴滴下来的水,还有门外的马蹄声。 等等, 马蹄声? 她倏然朝窗外看去, 却骤然看见了火把的光亮。是有人来了! 她急忙从地上坐起来,就连拍拍身上的灰也不敢,就往庙的角落里跑—— 下一瞬间, 门被打开了。 火光照亮了整个小庙。徐音瞳仁一缩,来的人不是厂督! 是一群根本不认识的人! 为首的人一身黑衣, 看见了瑟缩在角落里的徐音。徐音浑身颤抖,还是勉强维持住镇定:“你们是干什么的?” “自然是来杀你的。”黑衣人回答得利落干脆。 “为什么杀我?你们就不怕、不怕……”徐音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晰, “就不怕皇上来要你们的命吗?” 霎时间,一片安静。黑衣人顿了顿,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当然不怕。我们在这里杀了大齐的公主,谁也不知道。元皇后的女儿, 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徐音感受到身后的簌簌吹来的凉风,脊背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后面有风……岂不是后面有门?! 她咬唇就往身后跑, 冷风像是一把无情的刀,割裂着她柔软的脸。徐音低声啜泣,心跳飞快,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啸的风声。 天空中骤然间淅淅沥沥地下了小雨,冰冷的雨珠划过徐音的脸颊,一直到锁骨,流淌进中衣里。 她总归是跑不过那些人的。那些人举着火把、提着灯,向她逼近。徐音脚一软往后退,为首的黑衣人拔出刀剑来,刀剑在火把下泛着冰冷的光,像是豺狼的牙。 徐音跌在地上,连连往后退,她突然想起一个词:牺牲品。 在他的刀就要刺进徐音小腹的一刹那,却骤然被另一把弯刀一截,挑飞出去! 下一瞬,徐音的腰似乎被一只冰冷的大手一揽,紧紧地扣住。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听见魏玉的声音响在耳畔:“别动,敢逃咱家杀了你。” 徐音不敢再动,委委屈屈地被他揽住腰,跌进他的怀里,撞入他坚实的胸膛。 “你是何人?”为首的黑衣人看不清人的样貌,疑惑发问。 魏玉的身子很冷,冷到像是一块冰。徐音感受到他似乎心情很差,像是随时要发作。 他冷冷开口:“东厂提督,魏玉。” 声音没有夹杂一丝情绪,手上的弯刀泛着刺眼的寒光,气场强大到不可忽视。他一步步走上前来,一举一动,都是骇人的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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