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浅禾气急,桃李不谙世事,王府派了人都没找到,极有可能刚逃出去就被恶人骗走抓走了也不一定。 倘若真是如此,桃李该怎么办呀…… 魏浅禾心急气恼,转而倒豆子似的发泄出一堆对顾沧恒的不满。 “你不是想问我对你们王爷的看法吗,他就是一个自私、不负责任的讨厌鬼,婢女的命就不是命吗?他生来就是贵人,是以掌控他人的命运,但若他生来卑贱呢,是否也有资格枉顾他人性命。” 顾沧恒瞠目结舌,魏浅禾犹不解气,还要再骂:“他既然把桃李抢走了,就该看好她,如此不负责任,简直枉为人,若是桃李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从前,顾沧恒就清楚魏浅禾对于人命的怜惜,那时,他以为是她生为医者的天性,悲天悯人,胸怀普罗百姓,他亦因此而敬佩、欣赏,对她的喜爱不啻包含着这份欣赏。 他自小经历皇权争夺厮杀,早已视人命如草芥,麻木不仁。 桃李,哪怕柳榆、柳樟,他们都是奴仆,是下属,服侍、服从,是他们的职责、任务,是他们应该做的。 哪个主子会怜惜一个仆从的生死,他们生来,就是要为了自己而死的,这是他生于皇室,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想法。 魏浅禾这些话,从前也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跟他吐露过。 原来是这样,她向来鄙夷他,看不起他轻视人命。 他虽然位高权重,从上而下俯视众生渺小。 她却从人性道德之上俯视着自己。 这句质问,震颤他灵魂深处的麻木,是的,抛开权贵的出身,易地而处,他会甘于命运低贱的摆弄吗? 魏浅禾说完就后悔了,她心中愤懑,一吐为快,却又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责备顾沧恒。 抛开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敢这么指责抱怨,无非仗着顾沧恒喜欢她,倘若不是他对她有情,他有什么责任管好桃李。 但桃李是他弄丢的,这个罪总归是记他头上了。 魏浅禾看顾沧恒面色难色,心中自责。 其实这也不关柳樟的事,他只是执行命令,不该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顾沧恒倒并不反感她责难自己,心里想的只有赶紧派人把桃李找到,否则覆水难收,怕是要追悔莫及。 他看一眼魏浅禾脸色,见她像是消了点气了,尝试着替自己说些好话。 “其实我们王爷对下人们都挺好的,并非看重高低贵贱之人,他也绝不是跋扈之人,刁难桃李那是一时气愤,后来意识到,你也是为了保他才宁可委屈自己,他后悔的很。” 魏浅禾没想到,无论她如何避免,顾沧恒还是脑补到了这一层,他怎么竟就牵强解释成自己是为了他牺牲? 她惊奇的看顾沧恒一眼,只这一眼,顾沧恒就领会了其中意味。 好吧,还是自取其辱了,他无非不甘心她真是为了自己,非要好死不死的再试探一番,这下得了最确切的答案,死心了。 顾沧恒心灰意冷,魏浅禾盯着他,却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火光绰绰,看不太分明。 她慢慢凑近,皱着眉指他脸颊一侧:“你这边长了个什么东西,怎么翘起来这么高,是今日沼泽地中泡了太久,上火鼓包了吗?” 话说着,她伸手就要去碰,却被顾沧恒一把抓住纤细柔荑。 他料想是自己的人/皮面具出了岔子,语带惊慌:“你做什么?” 魏浅禾一愣,任他把着自己的手腕,一时竟忘了挣脱开收回来。
第14章 醒了 ◎更饱满、鲜活的魏浅禾◎ 顾沧恒觉出自己行为不妥,猛地将她的手扔开,背过身去调整面具。 边缘处泡水翘边儿,差点漏了马脚。 但现下立马抚平,也是不妥,左右为难之下,顾沧恒索性撕下一截衣角充做面巾,蒙住了下半张脸。 魏浅禾禁不住皱眉不解:“你一个大男人这般注重容貌?起个包而已还怕丢丑。” 顾沧恒不好解释,只眼神躲闪辩道:“君子自爱,不让丑的品貌污浊旁人的眼睛,也是美德。” 魏浅禾大长见识,挑了挑眉以示尊重,没再与他争论。 头一次,二人之间没了衙役与囚犯的不对等关系,就这样坐着聊聊天。 魏浅禾想起了父亲魏长海。 自那日梦醒,她所有的精力都在用于逃命求生,仿佛死亡的脚步紧追其后。 今日,竟是这么久以来心情最轻松的时候。 真不知是该恨那些刺客,还是该感谢他们,给了自己一口喘息的机会。 魏浅禾从心底不想承认。 或许是因为顾沧恒,哪怕只是他的暗卫在自己身边,也多少令她没了那许多紧迫感。 “你是暗卫,那你见过我的父亲魏长海吗?” 她突然问起魏长海,顾沧恒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魏浅禾扭头道:“你知道我家的事吧,阿父他死了,我想知道顾沧恒将他葬在哪里。” 当初匆忙离开,顾沧恒说是柳榆去处理的尸身,那柳樟一定也知道父亲最终的归宿在哪里吧。 顾沧恒道:“在京城向北二十里地的一座避暑山庄里,那是王爷的私产,不容易被人发现。” 魏长海是戴罪之身赐死,尸身本不容收殓,是顾沧恒冒险将人换了出来,若说不知后面那些事,魏浅禾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定定望着闪耀的烛火,魏浅禾淡淡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自那日始,魏浅禾没为魏长海流过一滴眼泪,从外人看来,她非常平静地,就接受了父亲的惨死。 若非铁石心肠,怎么做得到如此? 顾沧恒道:“没有,很多人不善外露情感,你只是在忍而已。” 魏浅禾面露惊奇,不知他缘何这么自信,自以为对她很了解。 顾沧恒不看她,继续道:“我听王爷说过,魏姑娘你的娘亲死于难产,魏院使这一生只她一位夫人,是以十分宠你。魏氏子嗣凋零,叔伯们经常劝你父亲续弦再娶,好多子多福,延续香火,他都没有应允,只一心培养你继承祖传医术,这样的阿父去世,你不可能不伤心。” 听顾沧恒如此说,魏浅禾仿佛又回忆起魏长海对自己没原则的溺爱。 他没有旁的家族里那些大家长的恶习与偏见,因为为人谦逊与守成,他是温和的、儒雅的,仿佛一辈子都不知道如何发火。 她与他的性子,其实一点都不相像的。 魏浅禾的天性仿佛便是自私,自小生在骨子里的东西,她与如此疼爱自己的阿父亲近,却也疏离。 这样本就自我的个性,加上被教导要谨言慎行,魏浅禾时刻都充满了危机感,无论旁人如何,在她这里,从来都是自保的念头占着上风。 恐怕就是在话本里,她之所以选择顾沧恒,不也是为了独活吗,她只是没想到,那是一条死路。 这是第一次,她依从顾玖翎的方向,选择了容纳旁人。 有风险,但她赌赢了。 可惜,魏长海死了,她再没有父亲了,这个世界上,她最终孤身一人,没有了始终疼自己爱自己的那个人。 仿佛终于反应过来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魏浅禾开始接受悲伤的反杀。 她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滚落,却又倔强的没有展袖去擦,仿佛这样,身旁的人便发现不了她此刻的懦弱无力。 顾沧恒只辨气息,便知晓她哭了,但这样的哭泣隐忍克制,是拒绝怜悯与安慰的哭泣。 他沉默不语,没有尝试着安慰,只是悄然起身,踱步走了出去。 月夜静谧,树林里更是空旷的沉寂,顾沧恒深吸一口气,觉得此间山林的空气着实清新爽朗。 脸上的面具戴着时间长了,有些发痒,顾沧恒朝身后看了看,提步又向林子深处走远了些。 毕竟不是自己的皮肤,整日的敷在脸上,格外的不舒服,这些,他都忍了。 直到找到一条小溪,顾沧恒停了下来,小心取下面具,洗了把脸,溪水冰凉,缓解了面皮接触地方的干痒。 双臂后支,撑在石头块上,顾沧恒眺望无垠星空,那样悠远深奥的黑暗,忽闪着莹莹星光,代表着一点点的希望。 这辈子,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一路上吃食住宿条件皆恶劣也就算了,还要忍受皮/肉上的痛苦,这段时间过的比乞丐还要惨。 想到这些的时候,顾沧恒觉得烦。 但一想到白日,比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充实踏实,待在一起的时间反而长了。 能够看到这样更饱满、鲜活的魏浅禾,他又内心满足。 这些,通通都是他没见过的她。 如此一来,还算不错。 第二日清晨,昏睡的宋青乔终于悠悠转醒。 昏沉的脑袋最先有了意识,然后是全身上下分不清位置的疼痛,再然后是手背之上,一点微乎其微的痒。 就好像有人不停地拿羽毛在撩他的软骨,酥麻心动,比疼痛更难忍。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扭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他落难时恶意挑逗。 甫一入眼,竟是那别有一番意趣的女囚。 她趴睡在自己身侧,柔软的头发根根浮动,飘散在自己手侧,是以干痒难耐。 原来昨天开始一直在照顾自己的人是她。 梓宥说她是医女,果真如此,若非被她救下,自己恐怕已经死了。 他抬手想要远离她,却不经意间将她惊醒。 魏浅禾浅眠,一感觉到动静便有如惊弓之鸟清醒。 她快速抬手去碰宋青乔的额,而后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长吁一口气,魏浅禾放松下来,道:“你醒了就好了,总算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林间草药毕竟不够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尔耳七五二爸以齐全,研磨制药也费时费力,根本赶不上用。 伤口感染,夜间开始发烧,一直折腾到晨起,魏浅禾忙着换药、温水擦身降热,一点没能歇着。 “还有一点烫,你还需要好好休息,否则这般折腾季白费了。”魏浅禾手试过他额头的温度,换了一片布条重新给他贴上。 “你躺着别动,我再给你伤口换一次药,会有点痛,忍一忍。” 说着,魏浅禾上手去拨弄伤口上敷着的绿色药泥。 宋青乔恍然发觉自己竟是赤/条/条躺在此地,大惊失色。 “等一下……等一下。” 让他捋一捋这是什么情况…… 人家一个女郎都没介意,他若惊慌拒绝,反倒像是小题大做了,稍显矫情,可是让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躺在这里……他也万万是受不住的。 魏浅禾怎会不知他羞窘,笑道:“大人,此刻我是医者,你是病患,不必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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