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香兰跟你说了什么了?” “我至始至终都只是想找一个叫做崔德才的人,她也只是告诉我了你现在的真实身份。” 许倾言谈间的爽快与利落,在冥冥之中消除掉了孙权业很多的猜忌。 孙权业注视着许倾,带着由心而发的万般猜测,询问她:“所以你绕了这么大一圈找到了我,是想要问什么呢?” “还记得很多年前,您还是商人的时候,曾经去过我家,还给我们送了银两。我爹把我扔在乡下,都从未管过我们。所以我想知道的是,您是我娘的朋友吗?” “你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前的过往让孙权业觉得陌生了许多。
第65章 她的处境 “你之所以想知道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呢?” 孙权业靠坐在椅子上,手指穿插于指缝间紧紧扣住,寸寸目光无一不是在揣度着许倾的心思。 其实,许倾心里也明白。 与孙权业这种人打交道,根本用不上心计二字,稚嫩的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 许倾开口回答道:“一个月以前,轰动永宁城的碎尸案。凶手是当年太子谋反案的官员的家属,被迫入宫沦为太监,这件事我想您应该是有所耳闻吧?” “是,那又如何?” “作为那个案子的仵作,我险些在凶手的手下丧命,凶手要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跟当年的太子谋反案有关系。可是十四年前,我才只有三岁。我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我想弄个明白,哪怕我真该死,我也想知道其中原因。” 孙权业很欣赏许倾的纯粹,她的一举一动,刚烈果敢的样子,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孙权业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我也不知道。可我听说过您的善良,所以想来问一问。” “倘若我现在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告知凌王,你们全家都得死。” “其实,无需孙大人告知,我的身份一旦公之于众,早晚都是死。” 孙权业并不想要逼她至深,转言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母亲纪氏和当年太子谋反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吗?” 说起纪氏的死,孙权业的眼中泛起了一丝丝悲痛:“我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因为在我得知了你们在乡下的时候,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就是你口中知道的那一次。” “我能问问,您和我娘的关系吗?” “如果你娘当初没有选择许松亦的话,她一定会和我在一起。”浅谈起过往,孙权业的神色间有种回望过去的哀伤: “最初的纪家,是整个西启朝无人可及的商贾之家。说是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也不为过。我与你娘自幼相识,崔家也是受过纪家的扶持与帮助,才走到了后来的田地。纪老爷子没有儿子,唯独有两个女儿,其中之一,就是你娘。” “可这与太子谋反案又有何关系呢?” 听到这里,许倾依旧满眼不解。 孙权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知其年岁小,不知也是正常的。 “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儿。” “嗯?” “前太子妃,也姓纪。” 此话一出,许倾顿时不知所措,神色变得惊乱,她不可置信的一再确定着孙权业话中虚实,却等来了孙权业的再一次肯定。 他说:“前太子妃的婚事,无疑是纪老爷子的一次蓄谋已久的政治投资。你的姨母嫁给了太子,纪家早晚有一天会立主于朝堂之上。而你的母亲,选择了当时的武状元许松亦,也是纪老爷子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整个纪氏,甚至是我父亲,都是太子的党派?” “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事发突然,且有蹊跷。无论是从军政两事上,太子都有谋反的迹象,让圣上不得不防。后来,太子谋反被彻底的坐实,圣上一气之下决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凡是跟太子的门生,手下,以及与太子亲近的朝中大臣,都得到了大大小小的降罪。朝中一度大换血。但唯独只有一个人,躲过了这场血雨腥风。” “谁?” “你父亲,许松亦。他和太子本来就是连襟关系。可皇上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动他,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一时间,许倾的脑子里很乱很乱。 为什么,许松亦能逃过这场浩劫呢? 母亲是怎么死的,自己又为何被留在乡下。 到底是保护,还是抛弃? 母亲和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有关系,而许松亦未必清清白白。 许倾已经很努力的在接受着孙权业口中述说的这一切,可还是没办法去完全平复自己的内心。 “这是事实吗?” “我没必要编这些去骗你。你父亲现在战功赫赫,可比我这个文官威风多了。” 许倾尽可能的稳住自己的情绪。但孙权业也看得出来,许倾的内心一时半会难以消磨掉这一切。 而后,许倾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想要问的了,自知不便打扰。 “孙大人,我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多有打扰,还请您见谅,至此之后,我断然不会将你我二人今日见面的事情说出去,告辞。” 许倾本想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被孙权业接下来的话勾住。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或者说,早晚有一天,你会因此而丧命。” 孙权业以长辈的态度,好心提醒着她。 许倾驻足停下,转身回望着孙权业,神色诧然。 她想过自己当下的处境如何,无非就是夹在谢凛与许松亦之间的导火索。 但她没想过会如孙权业口中这般…… “孙大人为何这样说?” 孙权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凌王与许松亦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谢凛一直在怀疑当年的太子谋反案与你父亲有关。但是许松亦却以最激进的方式,求得了圣上赐婚。无论哪一方最终赢了,你都是那个受害者。” 孙权业压低声音说着,一边端起了茶盅喝茶,:“而且,据我所知。你父亲早晚都会出事的。我的建议是……”他锐利的眸光打量着许倾:“我的建议是,隐姓埋名,永远都不要回来,是对于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许倾感动于孙权业对她说的这番话,因为她知道,孙权业说的是完全正确的。 “孙大人,为什么你说……我父亲早晚会出事?” “以你父亲现在的地位,已经是武将之中的翘楚。但也正因为如此,皇上对他的忌惮逐日渐增。一路过关斩将历尽千辛万苦爬上了现在的位置,换做是谁的手都不会干净的。” “许松亦为了稳固自己朝中的地位,铺平障碍,勾结文官文臣,各取所需,为了今后铺路。泄露窃取科考的试题,以此来将自己培养的后生送入朝堂。这步棋,他和吴柏在下。吴柏这个老家伙,还能在朝中几年?弄不好过几年都会死在朝上。倒是你的父亲……”
第66章 无法同归的殊途 孙权业的每一句话,都能带给许倾震撼。 许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底微红,美睫颤动,一再的询问:“孙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说这些的出发点,是为了让你知道现在你的处境有多危险。出于好心告知,如果你信,可以权衡一下,若你不信,就当我没说。” 孙权业思路清晰,言语直白却带着真诚。 许倾反而却问:“孙大人既然知道这些,为何没有戳穿他?” 孙权业凉眸一闪,回答了她的困惑:“我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方式去偷题,但他只要不触及到礼部,不损害我的利益,我就会永远的隐忍下去。” 许倾终于明白,为什么崔德才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坐到了这个高位上。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善良而有锋芒,圆滑却不奸佞。 许倾面对着孙权业,以晚辈的身份给孙权业鞠了一躬,并说:“孙大人,今天多谢您的指点,让我知道了很多。您对我的担忧,亦是我当下处境,我自己也清楚,谢谢您。”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着……”许倾抿了抿唇:“没人能逃得了一辈子。许松亦与凌王的矛盾,却以我为牺牲品被送出去,确实是对我的不公。可逃婚的祸,也的确是我惹出来的,我得承担。” 对于许倾来说,即便是不想和许家有任何的牵扯,但有些事情当真是躲不掉的。 孙权业很意外,也很欣赏许倾的这种态度,允声叹息道:“你能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最好的。你走吧,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许倾刚刚想要离开,却又再一次的停下了脚步,回身多说了一句。 “孙大人,香兰姨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如果您想要去看看缺碍于身份的话,我可以私下为您安排,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孙权业违心反问:“你觉得我会冒着风险去看她吗?” 许倾的笑容清浅,并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也在想,像您这么好的人,会甘心将自己的妻子抛在乡下吗?还是说,是为了借此来将她安置在了乡下保护呢?” “是她先误会了我与殷秀宁之间有什么。” “孙大人,其实在人生中,不理解才是常态。孟香兰在背后支持着甄世如杀人,会不会也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在心中为自己最初对你的不理解而赎罪呢?” 孙权业若有所思的评判着许倾:“作为刑部的一名仵作,你的想法是歪曲的。” 许倾轻叹了叹道:“跟着刑部一起探寻真相,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义务。但我并觉得我应该全然接受所有的真相,因为我没走过凶手走过的路。” “而且,我也清楚香兰姨是触犯了律法。但被律法框住的往往是对错,不是人性的善恶。善良的人也会做错事,恶人也不一定生来就是恶。我说这些似乎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希望一直在为彼此跳动的两颗心不要遗憾而不知罢了。” 许倾本人远比孙权业想象之中通透了许多。 孙权业的那一颗沉寂多时的心,重新被触动。 “我知道了。”孙权业留下了一句话后,便从书房离开了。 许倾一人留在书房,自知是该走了的。 说了这么多,许倾只是为了感谢孙权业告知了她这些事情。 然而这些事情,沉重到压的许倾喘不过气来。 许松亦的贪污只是个开端,许倾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躲在背后的人目的是何。 是许家吗? 她曾真的以为,自己只是逃婚骗了谢凛而已。 而孙权业的一番话却让她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她与谢凛,是无法同归的殊途。 许倾奔走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不后悔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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