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府极大,来往人物是非富即贵,陆盈盈很担心菱歌会不适应,便一直事无巨细的帮她介绍着。 “这杨府从前是谢少保的宅院,你知道谢玉景谢少保吧?” “知道。”菱歌的声音柔柔的,听上去却没有半点怯场的意思。 陆辰安不觉回过头来,多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神情自若,坦然的好像她才是这府里的主人似的。看来,盈盈的担忧是多余了。 “盈盈!” 一声娇喝,打断了陆盈盈的话。 一位少女远远的赶了过来,她约么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 不多时候,她便俏生生的站在了菱歌面前,她只上下打量了菱歌一眼,便道:“两位表兄安好?盈盈近来可好?” 陆辰安皱了皱眉,还未开口,陆予礼便道:“雅芙,你眼睛生得挺大,眼神却不大好。没看见这里还有一个人吗?” 宋雅芙这才正眼看向菱歌,道:“这位便是应天来的那位表姑娘吧?” 菱歌行礼道:“我是沈菱歌。” 宋雅芙淡淡回了礼,道:“我叫宋雅芙。” 陆盈盈道:“雅芙表姐是三叔母娘家的姑娘,与我们也常来往的。” “是啊,陆家的几位表兄、表妹与我都极要好。”宋雅芙骄傲道。 菱歌扬起头来,莞尔一笑,道:“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泗儿珥二巫酒一泗戚我来了这么些日子,倒没听家中人提起过陆家还有这样一位常来往的表姑娘。” 陆辰安见菱歌看着自己,忙闪躲着目光看向别处。 陆予礼会意,看向宋雅芙,道:“没啊,我们和你可不熟。” 他说着,看向菱歌,道:“菱歌才是我们陆家正儿八经的表姑娘。” 菱歌笑笑,道:“三表兄说的是。” 宋雅芙还想再争辩,可看见菱歌的眼睛,她便一句话堵在了嘴边。 菱歌的眼睛亮亮的,让她瞧着便觉自惭形秽,连人都矮了半头。 陆盈盈见宋雅芙面色有些讪讪,便打圆场道:“表姐今日可是一个人来的?” 宋雅芙脸色有些苍白,指了指不远处的梅树旁,不屑道:“我那三个庶出的妹妹也来了,我素来与她们玩不在一处,倒不如一个人。” 她说着,眼神又在陆辰安等人脸上扫了一圈,道:“庭之哥哥没来吗?” 陆予礼打趣道:“大哥便是哥哥,我们便是表兄,你分得好清楚。” 宋雅芙红了脸,道:“只是叫习惯了,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陆盈盈笑着道:“你别理三哥,我大哥今日没来。他素来不喜这些场合,你哪次见他来了?你若真心想见他,便来我们府上住几日,也就能见到了。” “我自然是想去住的,可又怕我那个姨娘多心……” 宋雅芙话还没说完,见有有宋府的侍女走了过来。 “姑娘,宴席就开了,请随姑娘们一道移步碎玉亭罢。”那侍女完,只恭顺的立在一边,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宋雅芙没好气的看了不远处一眼,道:“就来了。” 言罢,便只与陆辰安等人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陆辰安等人见众人都朝着碎玉亭走去,也就没再耽误,只顺着人流一道去了。 * 杨府的家宴历来办得极有心意,此次也是一样。以碎玉亭为轴心,宴席随着湖边依次排开,照例是男宾和女宾分开落座,界限却没有那么分明,而无论坐在哪里,都有梅花香气环绕,处处是景致,也就不分什么主位末位了。 内阁首辅杨敬和一众内阁的官员坐在碎玉亭之中,亭子四周设了竹帘,皆是半卷着,让外人看不真切里面。 杨夫人并着杨家姑娘杨妍坐在碎玉亭外,招揽着年轻的宾客们。 杨夫人约么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姿容中上,身形清瘦,总是含着笑,虽笑不及眼底,却并不令人生厌。 杨妍是杨家长女,底下只杨惇一个弟弟,皆是杨夫人所生的,她生得美丽,虽算不上惊艳,却很是面善,让人一望而生亲近之心,再加上性子温婉,行事大方,因此在京中很有些贤惠的名声。 陆盈盈拉着菱歌在角落里坐下来,低声道:“听说她与京中许多贵女都交好,我与她倒没什么交情。她那样的人,和我不是一路人。你也离她远些。” “为何?”菱歌望着杨妍的方向。 “表面越是贤惠,心里的算计也就越深。哪有人天生就谦卑温顺,总是为别人着想的?无非是有所图罢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菱歌浅笑着摇摇头。 “你又知道了?” “我瞧着她面善,该是心思单纯之人。” “人不可貌相。”陆盈盈道,“他们杨家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连他们府里的狗都比旁人家多两个心窍。” 菱歌与她相视一笑,道:“这话倒是没错的。” * 很快便到了开宴的时候。 碎玉亭的竹帘被缓缓拉开,杨敬端着酒盏站起身来,笑着道:“今日是家宴,来的也皆是年轻人,不必拘什么礼数,只管吃得开怀便是!” 他剑眉长须,倒与菱歌记忆中的那个青年男子不同了些,不过他依旧目光灼灼,精神矍铄,永远像有着一腔抱负要实现似的。 时隔五年,也没了谢少保挡在他前面,可这天下依旧纷乱,也许,他口中的那个理想之国早已淹没在争权夺势之中了。 远远的,他朝着菱歌这里看过来,又很自然的移到了别处。 最终,化作杯中酒,被众人一饮而尽。 竹帘又被放了下来,他又与那些高官们高谈阔论起来。 杨夫人笑着张罗道:“开席罢,大家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谈什么便谈什么,只当在家中一般,我私心里也是把你们当孩子的,瞧着便觉得欢喜。” 众人道了声“是”,可还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候选人的女子,更是生怕行招踏错了一步,惹得别人耻笑。 菱歌自是不在乎这些,她转头看去,只见陆盈盈一口桃酥吃了半晌也才咬下去一半,不远处,宋雅芙也是如此,再细细看去,周遭的女子无一不是如此的。 难道她们的梦想都是嫁入皇宫去做太子妃吗? 菱歌不懂,只低声问陆盈盈:“今日在场的姑娘都是太子妃人选吗?” 陆盈盈含混着将口中的桃酥吞下去,方道:“也不尽然,我听说宫中拟定的候选人也只有十个而已,不过大明选妃历来重贤德而不计出身,因此若是入了杨阁老的眼,也是极有机会的。” “宋姑娘也想入宫吗?” 陆盈盈笑着看向宋雅芙,道:“她不想。她如此表现,也不过是不想被旁人说她不如她的那些庶妹罢了。” “你如何知道她不想?”菱歌不解。 “因为啊,”陆盈盈凑近了她的耳朵,道:“她喜欢大哥。” “陆庭之?”菱歌几乎脱口而出,他那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吗? 陆盈盈点了点头,道:“不过我大哥是有婚约的,她这一腔柔肠也只能错付了。” “婚约?”菱歌倒不知道,他是有婚约的。 那时温存,到了极处,他也曾说过要娶她为妻的话。他说得真切,还好,她未曾当真。 菱歌的神色黯了黯,道:“倒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陆盈盈正要开口,菱歌又道:“不必告诉我,再与我无关的。” 陆盈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从前娘想帮他说亲的时候,他自己说的。我们猜测着,许是从前大伯父和伯母为他订下的亲事,不过这些年从未有人提起过此事,大约是大伯父和伯母出事之后,那家便反悔了吧。” “如此说来,陆庭之对她倒是情根深种。”菱歌轻叹道。 “你是在说我么?”耳边陡然响起一抹冷意。
第7章 故旧 菱歌一惊,猛地回头,只见陆庭之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她近旁的桌子上。 他着了一身飞鱼服,显然是刚办差回来,他随手将绣春刀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菱歌还未来得及开口,满场的宾客已经齐齐站起身来,皆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陆庭之径自取了一只茶盏,将茶水倒入茶盏之中,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他做来却自有一番潇洒恣意,便是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家教最严苛的子弟,也未必做得出他这样好看的动作来。 只可惜,他周身都太冷了些。 菱歌这才想起,当年的陆庭之也是名冠京华的人物,只可惜…… “陆大人怎么得空来了?”杨敬掀开那竹帘,遥遥的朝着陆庭之作了个揖,笑着道:“快进亭中来坐罢。” 陆庭之没说话,只轻啜着手中的茶,闲闲道:“杨阁老府上的茶,果然非同一般。” 他这话虽是对着杨敬说的,眼眸却死死的盯着菱歌,直看得菱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半晌,陆庭之将茶盏放下来,一把握起绣春刀,大步朝着碎玉亭走去。 他走到亭边,刚要踏阶,又转过头来,看了菱歌一眼。 菱歌刚落下去的心又顿时被揪了起来,她迅速的垂下眸去,全然没注意到其他人也和他一样,被陆庭之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心绪。 直到他进入碎玉亭中,竹帘被重新放下来,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他怎么会来的?” 一旁女子的惊呼落到了菱歌耳朵里,这也正是她想问的话。 “原来这就是指挥使大人!”有女子叹息道,带着三分倾慕,三分扼腕。 陆盈盈听得众人低低议论,便笑着道:“我早说大哥生得谪仙一般,没有女子不喜欢的。” 菱歌不觉好笑,道:“你对他也未免太自信了些。” “怎么?他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冷,我都快冷死了。” “冷?” “冷且无趣,不懂风情。”菱歌很认真的解释道。 那时她日日伴在他身侧,不过端茶送水,和他说话的时候屈指可数。 她总是穿了件薄衫倚在他身侧,甜甜的唤他一声“大人”。 月色之下,寒灯独立,他眉心微皱,一把攥起她的手,将她揽在怀中,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的双腿闲闲搭在他臂弯之中,他俯下身来,身子压痛了她,她喉间便溢出一抹嘤/咛。 他喉头一滚,将她的身子再度摁入了怀中,女子的娇软与低/吟牵动着他的心绪,他将手伸入她腰间,用力一握,那本就紧挨着的身子便越发的嵌入了他身子里。 后来,她连低/吟都没了力气,只是随着他不断在浪尖翻滚着。 她睁开眼睛,此时眼底一定是嫣红一片了,望着屏风上他们两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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