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的局面,渐渐演变成李荃和苏果一道寻思为何崔宝这么会骂人,他回宫之后要好好请教,诸如此类的废话。 挑事太监没人应和,再加上被陈安洛和李荃的气势吓到,闭嘴不再多言。 但车途并不顺坦,板车只行出了几里地,就勒马停了下来。 这次负责不岁山途上来回的管事太监是司设监的总管杨大公公,他脸色难看地越走越近,直到在苏果这架车前驻足了脚步。 他咧起嘴,“请问,苏果小公公是哪位?” 只听说苏果模样好,他一眼看过去,对面三个长得都算不错,除了中间的最为瘦弱女气,他不知王爷的品位,是以不得不开口询问。 “是奴婢。”苏果迷茫地举起手,“大公公,请问出什么事了?” “不敢,不敢。” 杨总管弯腰作了个往下请的姿势,“杂家下面的人办事不利,安排出了错,还请苏小公公随杂家出来,您的位置可不在这儿 。” “可是...” 陈安洛牵起苏果的手往外挪,“果儿,去吧,往不岁山还有很远,你挤在这不会舒服的。” 明知道苏果是要去陆则琰那,但他一路将她的颦眉看在心里,不舍得她再受累。 “苏小公公,您还是跟我走吧,不然我不是交不了差,而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嗯....好吧。” 苏果下了板车,李荃朝对面的太监笑哼了声,“你们看到没,果子才不会和你这种人坐一起呢!” 旁边的陈安洛闻言,面无表情地合上眸... *** 杨总管把话说的明朗,那句‘命都保不住’,苏果马上猜到是大人替她安排的,就是不晓得她会坐哪架人少的车。 她跟在后面一路走,从最后走到了最前,直到摄政王的辇架旁才停下。 “上车吧,王爷等好久了。”杨公公沉吟小片刻,朝着苏果笑道:“还是请苏小公公替我美言几句,手下的人办事不爽利。王爷适才发了大火,把案几都扔出来了,您看...” 杨总管伸出手臂,能看见臂侧被硬物割划到伤口,不深,但也挺可怜,想来是他在外头回话,不小心糟了罪。 苏果看他腰快弯成直角,扶起他道,“总管公公,您不必这样,我知道了,会..试着和王爷说说的,劝他不要生气。” 她只敢说试着,大人的脾气有时候无常反复,她真的摸不清。 “那就有劳了。” ... 皇宫出行的辇架规制,与普通的马车略有不同。 剔红漆的硬榆木底架,横竖成井字样,盖顶方正带着檐角,车壁片片如门牖拼成,俨然一栋移动的精致小房子。 苏果在‘房门口’摆弄许久,才找到木锁扣,啪嗒挑开钻了进去,迎面而来香暖的气息,跟方才的板车,简直是天差地别。 比厢椅宽两倍的紫檀木靠榻上,男人右手正拿着一卷兵书,没有抬头,声音清冽,“来。” 苏果听话地凑近,跪坐在榻上的角落,“大人好。” “出了宫门,为何不直接找我。” “您没跟我说可以...”大人问的真奇怪,她才八品太监,怎么敢往队列前直冲啊。 “我没说,你就不来了?” 陆则琰反扣过书,终于掀眸看向苏果,冷笑道:“胆子从来都用不对地方。” 苏果看着榻前的空空如也,联想起被扔出去的那张台几,大人的样子,显而易见就是余怒未消。 可虽然是被怪责,苏果心里甜的不得了,她分得清好歹,大人明明就是关心她麽。 陆则琰正等着听到她服软的话,没想到小太监自顾先傻乐起来,仿佛他方才那句不是在凶她。 “小太监,你是不是当本王在夸你?” 苏果低下头扯腰带上系的乌角,翘着唇畔软声,“反正,我知道大人是在对我好。” “...” 陆则琰闻言,眉心倏散,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抹弧度,还好,她也不是太笨。 “大人,那你还生不生气呀,刚刚杨公公让我替他求情呢。”苏果想起杨总管的请求,往陆则琰身边挪近了点位置说道。 陆则琰翻过一页,淡淡开口,“算他求对了人。” 车列因苏果的事暂缓了一炷香的时辰,从皇宫到不岁山要马车行整个日夜,为赶在晨起日出前七刻作告祭,少不得加快步速,是以她还未坐稳,辇架就飞驰了出去。 苏果不愿打扰陆则琰看书,基本不作出声响,但她穷极无聊,于是一会儿摸摸辇车角落里的圆顶三足香炉,一会儿偷偷地揭一下车壁软缎后的隔风木棉。 皆是无声的动静,陆则琰却觉得小太监甚是闹腾。 他反手,手掌半抵着书封,抬头欲开口,苏果正好回过神看到了他的动作。 “大人,您是不是手酸了?” 陆则琰皱眉,“什么?” 苏果指了指他撑在腿上的书简,本来这里有案台搁手,但是被大人给扔出去了。算算现在都快巳时,行车那么久,他都是悬空执着,想来是会累的。 “大人,没有案几,要不我帮您?” 陆则琰这才明白过来苏果的意思。 堂堂摄政王,拿本书拿到手酸,换旁人敢这么想,他一定教那人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但由着小太监白糖酥般绵绵的嗓音说出来,陆则琰觉得很是受用。 他眼底酝起笑意,手肘向后搭靠在榻背上,还真的半垂不垂‘一副疲态’,懒声道:“说说,你想怎么拿。” 苏果摊着手,并掌作出了个假的‘小桌台’,凑到陆则琰面前,满脸真挚,“这样,大人可以把书放我手心。” 苏果估计不出自己能坚持到几时,但她会忍着不动,让大人多休息阵子。 她雪白的柔荑,指若葱根,像初生花蕊般,白里透着淡粉,十指相靠地并起来,男人的大掌轻而易举地能将之裹住。 这么一双手,弱兮兮地才能持多久。 “不行,换一种。” “怎么换呐?”除了这样,书还能如何放。 苏果手势未落,陆则琰抬臂,左手错开两指勾了勾,“你来,我教你。” “噢。” 苏果本就是跪坐在榻沿右,与陆则琰同一水平线,此时顺势前后挪着两只膝盖凑到了离男人更近的地方。 她还没停顿稳当,陆则琰故意趁这个当口,手掌包裹.住她的双手往左一拉,苏果失了重心,整个人打横趴在了他的下半.身。 她上身被扶住,同时塞进了软绵绵的大迎枕垫着,小腹则压在陆则琰端坐的大腿上,两人呈‘十’字型交缠在一起。 一系列动作仅在数息之间,苏果脸上残留的错愕表情久久散不下去。 “大,大人?” 陆则琰将书置放在苏果的腰际,轻笑出声,“别说话,好好做你的桌子。” “...” 敢情是把她翻个身,铺展在他腿上,腰背当长桌用,真亏大人想的出来! 陆则琰捏着书卷,用顶部的纸质硬角顺着纤柔的曲线,从细长的颈项开始长长划下去,直至尾椎骨节。 她的背纤薄平整,一路平坦,收尾处忽尔浮起傲人弧度。 陆则琰敛眸戳了戳她,苏果的脸瞬间红起芙蕖,回过头,羞恼道:“大人!” 他眼底带笑,“我试试桌子的硬度。” 苏果心下无奈,话都不知晓该怎么回,毕竟是她先自告奋勇地要揽差事。 她抱着怀里的软枕俯卧,腿脚有靠榻支撑,倒不是太难受,但也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到底没有平整摆着,大人的腿硌生生的还在她肚子下面压着呢! “大人,您这样,真的就容易看书吗。” 苏果说话间,背部略有起伏,秋袍加厚了单层棉,但遮不住她那款盈盈楚腰,陆则琰隔着衣料,还能想起那日房内她换衣的旖.旎情态。 半天没翻过书页,他面色坦然,“嗯,很好看。” 小太监的腰,当真是好看。 苏果认命地应了声,好吧,能帮到大人也是好的,反正在辇架里,不会被人瞧见。 然而没等她庆幸太久,车列到了中途休息的驿站,司设监决议留出半柱香给辇夫打苜蓿喂马,为彻夜的奔蹄准备。 苏果本来都昏昏欲睡了,若枫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她记得他,是御苑那晚出现的锦衣卫首领,好像一直都跟在陆则琰身边。 “王爷,赵参知的小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 嗯?有人来?! 苏果的神思瞬间清醒,她听得门开的吱呀声侧转过头,而后便是眼睁睁地对上走进门男子的视线。 男子状似十七八岁的年纪,华服紫衣,白皙面容上桃花眼半含笑意,风流佻达,活脱脱是个流连花丛的俊俏贵公子。 但是看到眼前情景,他也是一愣,嘴角的笑都来不及收。 苏果辨出男子眸里的惊诧,脸上滚烫,立刻将头埋回了软褥里,掩耳盗铃般假装看不见。 陆则琰拂起宽袖,挡过怀中女子的身段,差不多就让她露了个脑袋,“赵家小五爷,秦.楼楚馆的常客,看个把姿势,应当不至于话都说不出来吧。” 赵乐箫回过神,不再看苏果,拍了拍手跟着调侃道,“王爷,您这话说的,光天白日,我自认比不过王爷的好兴致。” 赵乐箫在家中排行第五,嫡姐是摄政王府上的女子赵音笙。 当年,赵修平一介寒门书生,有幸得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之女卓翘君的青睐,二人冲破阻滞,排除万难才结成夫妻,没想到赵修平中了探花之后,男子凉薄的本性毕露,连纳三位娇妾。 卓翘君只怪自己识人不清,但她出身将门,颇有些脾气,生完嫡女就欲和离,没想到被赵修平醉酒强要,又怀上了个小儿子。 为了一双儿女,她留在参知府里自建庭院,却再也不愿多看赵修平一眼。 卓翘君是护国将军的女儿,赵修平不敢将事做绝,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过了快二十年的平淡日子。 赵家掌事的参知效忠的是瑞王,嫡子嫡女的外祖则为镇北王的旧部,所以,说起赵家,大家皆是情绪复杂。 赵乐箫的混账脾气,正是由这个身份养出来,总归只要他不作大怪,还真是无人敢动。 他寻了离门近的矮阶无所谓地坐下,嘿嘿笑道:“王爷,我听说,您都能夜御九女了,好歹传授我点秘技啊?” 赵家姐弟儿时常跟着外祖父去镇北王府,与陆则琰少年时相识,情谊与旁人稍待不同,说话就更随意。 陆则琰闻言,好笑道:“你听谁说的?” “不夜城的人都晓得哇。” “那本王于床.事真是忙碌,一栋楼的小倌完了,还得赶着去隔壁睡九个女人。”陆则琰似笑非笑地瞥向赵乐箫,“赵小五,这些是不是都你给我传出去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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