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弟弟自幼跟着亲父学医,当时亲父便跟他们兄弟二人说,学医行医,如逆水行船,艰难万分。 若要做一名医者,就要做一个心怀仁爱的医者,无论来看病之人贫穷富贵,地位高低,都要一视同仁,公平对待。 若要做一名医者,就要做一个严于律己的医者,诊断用药,关乎性命,要精诚为医,活到老学到老,不可一日荒废。 若要做一名医者,就要做一个心若磐石的医者,不因艰险而动摇,不因名利而迷失,不因生死而退缩。 而今,他和弟弟都年过花甲,回想这漫长的几十年,自己一直坚持心怀仁爱、严于律己、心若磐石的信念了么? 扪心自问,三年前,他动摇了,也退缩了。 那时他满心欢喜拿着做了月余的檀木簪,在城门口迎接去陇西的救治疫病归来的娇娇。心想着娇娇看到他亲手做的生辰礼,定会十分满意。 然而,他却没等来他的娇娇,只看到儿子抱着的陶罐。儿子哭着告诉他,娇娇救治重症的病人时,不幸染了疫病,去了。 那一刻,他那坚持了几十年的信念崩塌了,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问苍天,他学医有何用?如若有用,为何研制不出彻底治疗疫病的药方?每次爆发疫病,都会有无数百姓医治无效死去。 他问自己,他行医有何用?行医几十年,救了那么多人能如何?大秦的人都称他为名医又能如何?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 回到老家洛南,他安葬了小女,他那老妻本就身体不好,经此打击更是每况愈下,什么都吃不下,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弥留之际她用那双枯槁的手,捶着他的胸膛,悲痛地说:“我不该心软,不该让娇娇学医。” 他抱着他那老妻,悔恨万分,哭着说:“是我的错,我的错。” “项仁,我陪不了你了,也陪不了两个儿子了,我要去了,去陪我们,我们娇娇了。”妻子说完这句话,手便无力垂下,彻底没了气息。 自那之后,他便立下规矩,他不再收女医,也断了收徒的念头,后来他又跟君上请辞离开咸阳。 他没有回洛南,那个充满了和娇娇回忆的老家,而是来了军营,这一待便是三年。 这三年间被军中事务充斥着,他也一点点将那痛苦的记忆埋入记忆深处。想着有朝一日,他在军营油尽灯枯,完成最后的使命,便也无牵无挂,可以随着老妻去找他们的娇娇了。 然而就在他心如死灰之时,军营中又来了一个极像娇娇的女医,她不是外貌像,而是神色像。那股不服输的劲儿,那双坚毅的眼睛,还有那机灵又赖皮的性子,都像极了她。 听说她是要来当军医,他突然想起老妻那句“不该让娇娇学医”,他的心一揪,板着脸呵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军医,谈何容易,如果说战前驻扎在苦寒之地是身体受苦,那在战时便是心智的冲击。但凡两军交战,均会死伤上万,是战场,亦是人间炼狱。 令人胆寒的秦国虎狼之军,上万铁骑踏着的不仅有土地,还有敌军的尸体,滚滚的战车所过之处,便是一片鲜红。 秦军的一场场胜利,是秦国将士用长枪、用刀剑、用弓箭、用鲜血甚至用命换来的,他们不惧生死地撕咬着敌军。 战役结束后勤士伍去找伤兵,那都是从死人堆里往外扒,男子尚受不了这种血腥场面,她一个柔弱女子怎可见得如此的惨状。 于是他便让项温和白宁给瑾瑜说军医的职责,还让他们给她描述战争时的种种场面,希望她听过之后害怕,会改变主意。 他在等着她退缩,等着她来找自己,那他便可以找个借口把她安置在别处。如果她愿意,他还可以把她安排在洛南医署,或者项家的医馆、药馆也行。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她却毫无畏惧,还让项温多给她讲讲如何医治伤兵,说是提前了解,说要做什么“系统脱敏”。在操练中受伤的士伍来军医营医治,她也是特别积极地去帮忙,说要积累经验。 她认真的完成了他安排的活计,还给了他无数惊喜。 她跟项温据理力争,羌活独活不是一种药材;她和他争辩,女子不可为医是他的偏见;她跟他诉说,她想把这世间的药草,都编入项温的药书之中;她向他建议,建人民医塾,培养人民医士,造福天下人民。 是她让他认清之前的坚持,是自己的偏执,他所坚持的女子不可为医,是那么可笑。 他说的这句话如果再被女儿娇娇听到,定会哭的吧。 儿子说,娇娇走之前是笑着的,即使虚弱的躺在榻上,还问他,她之前医治的那些患者是否好转。她的娇娇从未后悔为医,即使面对死亡她也未曾退缩过。 娇娇是如此,眼前的徐瑾瑜也是如此,她们弱女子尚且有如此气魄。他顶着大秦名医的称呼,怎能安居于军营,颓废地消磨着时光。 他腿脚还利索,他神智还清晰,他还能教徒,他还能做事,他要像瑾瑜说的那样,建医塾、建医馆、建药馆,培养更多的医士。 他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他的徒弟,或者徒弟的徒弟,说不定就能找到医治之方的。他走不到的偏远村子,他的徒弟能够走到。 就如今天考核积分赛的名字:齐心协力,只要医士们都凝聚在一起,便可由雨点汇成溪流,最终成为奔腾的河流,勇往直前,无坚不摧。 一阵风吹来,眼前那一排排的医士名牌,随风摇摆着,碰撞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宛若动听的曲子,向人诉说着他们的坚持。 项温看着手冻得发红,望着医士名牌沉思的师傅,出声提醒道:“师傅,起风了,回帐中吧。” 项老太医被拉回思绪,挪了挪冻得有些僵的腿脚,“那我便回了,你去找你师妹吧,看她可有需要帮忙的。” “好,那我去找师妹,方才见她领着小风去药材库了。”项温应道。 他正欲往药材库去寻师妹,便看到小风一手拎一个麻袋出来了。好家伙!他这下子信了那日郯明说的了,他是跟小风比腕力自己伤了手臂。 那装药材的麻袋可是很大的,药材虽然不像石头那般重,但是若是装满满一麻袋,饶是他这样的成年男子也得双手来抬。 小风这一手拎一袋,还举重若轻地健步如飞,可真是有一把子力气! 待走到师妹身边,他夸赞道:“公子疾给你选的人,还真不错。” 徐瑾瑜听师兄夸小风,骄傲道:“那是当然,小风可是很厉害的,会舞刀,能盘发,认识字,还会织布缝衣呢,那可是多才又多艺。” “随她主子,都是能干的。”项温眉毛一展,跟在师妹的身边,悠然说道。 徐瑾瑜将风吹到脸颊的头发扬到后边,长叹一口气:“生活不易,必须多才多艺啊!” “师妹你这名声可不仅在我们军医营打响了,现在整个军营,甚至是洛南民间,都在夸你呢。” “还有此事?怎地夸我的?跟我说说,让我高兴高兴。”她近些日子,可以说是三点一线忙的不行,还真不知道这些。 “他们都说军医营有个徐女医,不仅医术厉害,研制了金创药,止咳灵,壮骨丹等,还会剑法、刀法、拳法、还研究了个锻炼的体操,连大秦第一剑客都是她的徒弟,甚至有人叫你武学大师呢。”项温说道。 徐瑾瑜听罢,惊讶的瞪大双眼,“我的老天爷,这可有些夸张了,就我这就会背背功谱的,也能称得上是武学大师?” 项温拍了拍师妹的肩膀,“我觉得吧,这称呼也不为过,你前几日教医士们点穴法防身术就十分的有效。将经络学和针灸取穴中的36个人体要害穴位,应用到防卫技击中,这对于医士们来说,易学还好操作,实在是妙啊。” 徐瑾瑜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实在是底气不足呐,这些可都是她在二十一世纪背的来着。 你若问她为何如此优秀,为何如此多才多艺,那时因为她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
第37章 他真大胆 考核进行至第三日, 积分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已经有接近一半医士全部通关,剩下的医士进度不一, 有的剩余一两门未通关,有的是还有接近一半。 此时的比拼不仅是未通关医士的比拼,还是已通关医士的比拼。 已通关的医士甚至顾不上去领自己的通关奖,考核过后就回到自己队伍的帐中。开始一对一, 甚至多对一辅导,全力帮助队友通关。 就在昨日, 卫魁的随侍来叫他帐中用饭。 他直接大手一挥, 直接让随侍将饭食直接端到妙手队的帐中。 队友见队长率先垂范早早通过比赛,为了帮助他们这些未通过考核的连饭都不回帐中吃了,便也让自己的随侍将饭直接端到这里和队友一起吃, 边吃便复盘着考题。 悬壶队的队长见妙手队的如此拼,立马跟队中医士商议,他们要比妙手队更拼。 节省吃饭时间算啥?他们要比妙手队起的更早, 睡得更晚, 挑灯夜战! 精诚队的医士看见悬壶队和妙手队积分飙升, 自己队伍的积分排在最后, 立马急了,直接找到队长赵旭。 纷纷说看这架势,他们这个队的节奏不行啊,别的队太猛了,一个个起的比鸡早, 睡的比狗晚, 连饭都在帐中一起吃。他们在最后一名,必须商量出个对策, 力挽狂澜! 赵旭一拍大腿,一起在帐中吃饭算个啥?要比谁起的早,睡得晚是吧?把床榻搬过来,全部通关之前就睡这里了! 其他医士纷纷响应,这个主意好!当即叫来随侍搬了几张床榻拼成一个大通铺,还把被褥搬过来吃住在一起,干就完了! 于是在积分赛的第三日,也就是今天,精诚队经过昨晚的奋战,还有上午的苦战,终于完成反超,排名飙升至榜单第三。 妙手队占据先机还是在第一,悬壶队的分数紧咬妙手队,第四和第五名分别是仁爱队和厚德队。 徐瑾瑜将这三日做好的奖品分装好后,便到积分排行榜前看各队的排名变化。 今日见精诚队的医士,一个个眼睛熬的红的跟兔子似得,好像一夜未睡,今日一上午便反超了仁爱队和厚德队,跃至第三名,厉害厉害。 一个积分赛,医士们竟然这么卷,这个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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