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仪快步走上廊庑,凝神细问:“对面是哪家的小姐?” “是虞家的小姐。”话音乘风送来,谢兰辞放下杯盏,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主一仆匆匆离去的背影。 郑凝降生时,前头已经有了好几个堂兄,作为唯一的姑娘,自小受宠,颇有些骄纵。 郑仪知她性情,一刻也没敢耽搁。 行至近前,远远就看到郑凝身后奴仆环绕,下颌微抬,不满地瞪向一位姑娘。 郑仪快步上前,郑凝瞥见他,盛气凌人的神色一收,转而多了几分委屈,唤了声哥哥。 那位背对他的姑娘听见动静,亦侧身看来。郑仪与她看来的目光相对,身形微滞。 纤腰细细,身段袅娜,只看背影便知其羸弱纤柔,令人怜惜。 美人肤白唇红,眉目如描如画,既娇且媚。 微带不安的眼神盈盈看来,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般,看得郑仪心底一动。 郑仪稍作思索,便明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虞五姑娘确如传言那般,颜色极好,明艳动人。 有了倚仗,郑凝眉眼间满是得意,扬了扬眉:“我懒得听你狡辩,正好我哥哥来了,等他把那时经过的奴仆叫来问过一次,就知道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郑凝遗失的那支金钗,是林熙所赠,今日插戴在发髻上,四处见客。虞樱见她二人举止亲密,便悄悄取了下来,和虞烟轻声抱怨:“烦死了。怎么回回都和她挑中一样的。” 话音一落,虞樱又被虞大夫人叫走,虞烟帮她收着金钗,只以为今日就能相安无事。 不料,没过多久郑家小姐就丢了东西,大张旗鼓四处寻找,虞烟从厅中出来找到珠珠,正要交给她代为保管,便让郑凝的丫鬟当场叫住。 吴月然恰在附近,听了郑凝所言,双颊泛红,埋怨地看向虞烟,勉强笑道:“想来是五妹妹无意间拾得了。” 郑凝理所当然盯着虞烟,似笑非笑,只差朝她摊开手,让人把东西还回来。 “你再不给。我真去叫人了。” 郑仪皱眉:“不可。” 今日贵宾众多,陡然叫来十余个奴仆,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丑事。 虞烟眼睫轻动,许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双颊浮着淡粉,神色平静地重复:“这是我四姐姐的东西,我不能给你。” 郑凝扯了扯唇:“若真是你姐姐的东西,鬼鬼祟祟把东西收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觉得晦气啊。 林熙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前几天还在如意楼争过一回。 谁想和她挑中一样的东西。 吴月然感觉到远处贵女探视的眼神,背脊如有火烧,脸都快丢尽了,不耐烦地说了句:“五妹妹若有什么证据,便赶快拿出来。” 郑仪沉吟:“真如虞五姑娘所言,在厅中奉茶的丫鬟,应当见过。” 郑凝笑了笑:“等晚些时候,那边清净下来,再把人找来细问。你在这里等着就是。” 吴月然心底一喜,到时候虞烟留在这里就行了,就是出丑丢脸,也和她没有干系。 郑仪无奈地看了眼妹妹,道:“一金钗而已,何必如此。” “公子所言甚是。一金钗而已,有何误会还是早早澄清的好。”于妈妈的目光在郑家兄妹脸上过了一遭,淡笑道。 郑凝最不耐烦和谢家人打交道,不知谢大娘子身边得用之人为何会管这事,抿了抿唇:“于妈妈因何事来此?” “正巧,老奴在厅中见过虞家四姑娘,方才看到小姐派去找寻的奴婢,便多嘴问了一句。”于妈妈顿了顿,又笑道,“还好来了。否则,今日岂不是平白生事,冤枉好人,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郑凝脸上挂不住,脸色涨红,张了张唇,不甚有底气地开口:“真是凑巧。那不知于妈妈可曾看到我丢的东西。” 于妈妈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温和如常:“我家娘子有孕在身,老奴少不了多操心些,让底下奴婢警醒些,莫要撞上什么不长眼的东西。” 于妈妈看了眼虞烟,瞧人好端端的没受什么惊吓,略放了心:“其他的倒没注意。就是虞家两位姑娘娇艳貌美,这才多看了几眼。” 虞烟与于妈妈友善的目光相触,回以一笑。 吴月然先前急着想走,说的几句话都向着郑凝。 这会儿来了个眼明心亮的老妈妈,又是谢大娘子身边的得用人,吴月然揪着帕子干笑,想说两句缓和气氛,在于妈妈冷厉的视线中,竟然不敢开口。 郑凝看于妈妈对一个外人的态度都如此热切,心里很是不满,但此事又不占理,只能闷不吭声地忍了。 “公子还在这站着做什么。”于妈妈朝郑仪笑了笑,缓声道,“侯爷那里正派人找您。世子亦是等候多时了。” 郑仪不疑有他,告辞离去。郑凝一个人留在这里,扭捏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抱歉。 “方才冤枉我妹妹十句百句都说得,现下你两个字就完了?”虞樱姗姗来迟,气得头晕,看向郑仪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放在平时,虞樱不敢这般与宁昌侯府的小姐说话,实在是欺人太甚,况且,还有个主持公道的于妈妈立在那里。 郑凝何时应付过这等场面,往日就是她骄纵一些,大不了就让身边的奴婢去赔个罪,反正她是宁昌侯府的姑娘,外面谁见了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就是不敢在谢家人面前放肆。也不知于妈妈今天是怎么了,管起这等不入流的小事。 郑凝早知道有虞烟这么个人,生得娇媚,不太正经,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往院中一站,廊上路过的男子纷纷停步看去,跟被勾了魂似的。 谢芊芊像被迷了心窍,看了虞烟好几眼,郑凝好心劝她不要和这人沾上关系,谢芊芊还要反过来说虞烟的好,末了便没再和郑凝说话。 郑凝转头就发现虞烟手上有她的金钗,哪能轻易放过,恨不得把这手脚不干净的提到谢芊芊面前,让谢芊芊擦亮眼睛看清楚,再和她低头服软。 虞烟无缘无故把金钗悄悄收起,又不肯交代缘由,怎么看怎么可疑。 谁能想到是这个结果。 而且事因谢芊芊而起,到头来又是谢大娘子的老妈妈来给人主持公道,就像谢家姑侄刻意与她作对似的。 郑凝瞥见远处看热闹的诸位贵女,明白不可耽搁下去,忍气吞声开了口:“今日是我鲁莽任性,误会了虞小姐,望你见谅,实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了。” 话毕,郑凝没管虞烟,先去看了于妈妈的神色,见于妈妈神色缓和些许,郑凝自觉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 虞樱神色微缓,冷声道:“望下回郑小姐看紧自己的东西,把身边婢女也好生管一管。” 郑凝憋着一口气:“已经道歉了,还要怎样?” 虞樱握住虞烟的手,作势要走:“我妹妹平白蒙受委屈,她平素怕生少言,这可不得把人吓坏了?我带她找个清净地歇息,不劳郑小姐操心了。” 虞烟由虞樱带到阴凉处,还未坐下,侯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便迎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将她们引去厢房:“虞小姐这边请。” 虞烟前几日因谢兰辞的事辗转反侧,看着比往常虚弱,又与郑凝对峙,虞樱放心不下,陪她去了厢房。 侯夫人那边得了空闲,从奴婢那里知道了这事,眉心稍蹙后,只打发跟前的丫鬟去解决。 虞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先派人安抚几句,宴会散去再送些东西,也就平息了。 郑凝虽不是她亲生的姑娘,平日在侯府都叫人捧着,在自家闹出点小事,侯夫人不大放在心上。 等丫鬟领命离去,侯夫人抿笑看向赶来的郑七夫人:“弟妹今日可是大好了?” 说着,一壁细细端详对面女子的脸色。 七弟比侯爷小了十来岁,前些年闷不吭声,瞧着没多大本事,近来出了风头,屡获嘉奖。 就连今日来的贵妇,闲话片刻后便明里暗里问七夫人怎么没来。 没来才好。今日若让人抢了风头,把她的脸面往哪搁。 郑七夫人心下冷笑,面上瞧不出来,应道:“是好多了。”抿口清茶,目光往厅中一扫,仿似无意间提起,“怎么没见着虞家的姑娘?” 目光落在侯夫人脸上,恍然一笑:“嫂嫂先时带一众姑娘去花房观赏。许是小姑娘贪玩,在那里多留了会儿。” 侯夫人唇角微僵,没应。 花房里精细养着的几盆名花,是宫中赐下。虞家也只一个四姑娘跟去看了,虞五姑娘哪有这样的机会。 郑七夫人噙着一抹冷笑,闲话几句便没再开口。 - 郑仪步入书房,先给宁昌侯请安,侧首一看,才看到圈椅中坐的那人。 郑仪鲜少与谢兰辞来往,虽有结交之心,到底不敢贸然打扰,在宁昌侯示意下同这位表兄打过招呼,便沉默下来。 按下浮动心绪,郑仪方发觉这书房内只有三人,其余仆侍都在门外候着。虽心有疑惑,但作为这里辈分最低者,郑仪没有多言。 谢兰辞找来时,宁昌侯又惊又喜,在老祖宗寿辰这等良辰吉日,他思量一番,只能是这外甥又念起了旧情,兴致颇高地来到书房。 等郑仪到了,谢兰辞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宁昌侯不以为忤,京中谁人不知他的性情,冷淡惯了。若哪日热络殷勤起来,反倒让人不安。 平日里宁昌侯私下对这外甥颇有微词,但一旦有了亲近的苗头,宁昌侯又能把谢兰辞当自己人来衡量。 少年才俊,英姿勃发。有些傲气也不妨事。 且因着二十余年前的旧事,宁昌侯多少有些愧疚,于是做出了和蔼可亲的长辈样。 但,宁昌侯万万没想到,谢兰辞会说起青州的政事。 这事难道不是翻了篇了? “许是受刀伤影响,方才在厅中忘了提。令一应将士在驿站空耗时日,想来是陛下不愿见到的。” 宁昌侯干巴巴笑了下。 谁不知道谢兰辞有状元之才,哪会一不小心将事忘了。 又听他提到陛下,宁昌侯皱眉思索,掂量起轻重。 “望舅舅将话带到,好让诸位将士早日回京寻亲访友。” 无缘无故提什么亲啊友的,宁昌侯心觉古怪,笑问:“此话正合我意。七弟亦在军中做事,他前日刚好谴人打听过。其中难不成也有你的旧识?” “虞将军同我,是有些渊源不假。”谢兰辞淡声道。 巧了。为的还是同一个人。 宁昌侯不动声色看他一眼,心下已有了计较,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回头又看侄子欲言又止,好像怀揣着心事,一问,才知道郑凝和虞家女眷起了龃龉,顿时面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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