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伸手抚上她发顶,像是在看他最重要的珍宝,“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和我共度余生,夜里共剪西窗烛的也是你,孩子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对我来说,重要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你要是喜欢小孩,我就去宗室里领养一个回来,母后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你,她要是知道你愿意嫁给我,肯定会很高兴,所以狸奴不要总是有那么多的顾虑,假设可好。” 他的话也让宋嘉荣难堪地明白,她和白若裳在外面的对话他全都知道了,他还聪明的把她想要找的理由全给堵死了。 他说的那些话,也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踩在了她的软肋,她最犹豫不决的地方。 裴珩见她沉默,想到暗明传回来的话,似惆怅又似好笑的叹息一声,双手拢起那张垂着眼帘,不愿和他目光对视的小脸,“我同白小姐之间并未有过夫妻之实,我虽在她宫殿里留宿过两次,但一直恪守君子本分,并为逾越半尺,仅有的一次,也是春猎那次没有用手接过她递来的糕点,我有错,确实该罚,但你不能罚我再也见不到你,也不能罚,要和我做陌生人的话。” “好嘛。”这一次裴珩把选择权交握在她的手上,他做风筝,由她做执线人。 此时,不合时宜的周洋端着煎好的药进来,“陛下,药送来了,可要现在喝?” 周洋的出现也让宋嘉荣那因为他一句话,彻底扰乱的心湖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陛下要吃药,民女也不好在过多打扰,民女告辞。”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她的背影甚至带上了一丝落荒而逃的仓皇。 她的背影是仓皇的,无措的,证明自己的那一番话扰乱了她的心湖,他本应该趁热打铁的赖着她求一个答案,更想要做一个挟恩图报的人。 但他也明白,不能把小姑娘逼得太紧,要不然容易弄巧成拙。 脸颊发烫的宋嘉荣踏出殿外,由迎面而来的清风拂过滚烫的脸颊,那颗因燥动而意乱的心才稍稍平息。 李德福手中拂尘一甩,笑得讨好,“宋大夫,你是要居住在以前的宸极宫,还是老奴重新给你安排一间新的寝宫。” 宋嘉荣没有顺着他的话选择,“劳烦公公送我出宫,宫里虽好,但民女一介平民,委实不适合待在宫里。” “可是,现在很晚了。”李德福私心里是希望娘娘能留下来的,况且陛下也是希望她留下的,要是把人放跑了,他还不知道如何交差。 “多谢李总管好意,但我明天还有课,我也不希望再有其它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她也不希望别人提起她时,想到的只有她和裴珩之间不清白的关系,虽说他们两人之间本就不清白。 “此事我做不了主,恐怕得要请示过陛下才行。” 提到那人,宋嘉荣那颗被清风拂过的心又变得混乱起来,脸颊泛起滚烫的热度,“你不用禀告他,直接派一辆马车送我出去即可,出了事,我来担着。” 她的话难免说得自大,若真让她在宫里头过一夜,恐怕尚未等天亮,关于她入了贵人眼的流言蜚语就像清晨挂在蜘网上的露珠,冬日里落下的雪。 也会让她凭借自己能力进入岐黄班一事,成为有心人渲染是背靠男人,而非她自身的努力。 “可是………”李德福仍是犹豫。 宋嘉荣很是平静的说,“陛下已经歇下,你现在进去就是打扰他的休息。” 从宫里出来后,已近子时,偶有几道打更声传来。 马车突进一处巷口,正掀开帘子透气的宋嘉荣意外撞见一位故人的半边侧颜,眉头微不可见地拧起。 也许,是她看错了吧。 没有跟着一道进宫的水桃,青提二人正提着灯笼候在大门外伸长着脖子,见一辆马车从大道驶来,立刻簇拥着上前。 水桃抬起灯笼照明,“小姐你回来了,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 青提见她没有异常,那颗悬着的心才往下坠,“小姐可要先沐浴,厨房里可是一直备着热水。” 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的宋嘉荣接过灯笼,笑着打趣,“我本来不饿的,但你那么一说,反倒是有些饿了,不知道青提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宵夜。” “我给小姐准备了皮薄馅足的虾仁小馄饨,猪肉白菜馄饨,鸡丝面,还有可口开味的清粥小菜。”青提就差没有在脸上写着,“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得意小表情。 宋嘉荣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给我准备那么多,不知道夜里不能吃太多,要不然容易挤食吗。” 水桃笑道:“小姐吃不完,不是还有我们吗。” 青提点头,“先前小姐没有回来,我和水桃姐姐哪儿有什么胃口啊,可都是得等着小姐回来后一起吃。” 三人说说笑笑地踏进院落,月亮落在她们身后,静谧又美好。 刚踏进院落,宋嘉荣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人伫立在烛光之下背对着她。 背影单薄,头发用莲花冠束得一丝不苟,厚重的冬装穿在她身上不显臃肿,反倒空落落得不合身。 宋嘉荣快步走上前,“师父,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我总归不放心。”罗青见她没有大碍,方才松了一口气,“你今日受到了那么大的惊吓,明日可要在家中休息一日。” “师父你就没有想过我那么晚没回来,说不定是在宫里过夜了。”宋嘉荣摇头,“我虽是受到了惊吓,却并不影响我上学,我的根基本就比其他大夫来得薄弱,不稳,学医的时间也短,如果我在不努力一点,如何能实现当时对师父说的话。” 女子在世间生存本就不易,何况是一位妄图想要以女子之力打破由男子垄断的专权。她必须得要付出比旁人千倍的努力,汗水才能获得和男人一样的地位。 罗青明白她的决心,也不在劝她,而是用上打趣的口吻,“要是你真的在宫里过夜,肯定会让人送一个口信回来,但我知道,你并不会在宫里过夜。” “啊?”这下子倒是换成宋嘉荣不明白了。 罗青把带来的安神香点上,“洗完澡后吃完饭记得早点睡,要是你想晚点睡也没关系,我记得你明日后日都是休沐日。” “虽说能晚睡,可晚睡对身体不好。” 洗漱完毕后的宋嘉荣躺在床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闭上眼,眼前浮现的皆是裴珩对她的告白。 她更清楚的明白,来自帝王的承诺有多重。 越是清楚的明白,越是混沌的迷茫。 她所谓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落在他的眼里,都不重要。 —— 夜色渐浓,左手使不上力的裴珩半靠着床头,玄色龙纹袍半披于身,正听着卫臻的报告,眼中不惊不澜,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所动作。 直到听完,裴珩才惜字如金般开了口,“静观其变。” 狡猾的狼总以为自己是聪明的猎人,而忘了猎人为何被称为猎人。 狼以为猎人进入自己设好的圈套里,又怎么没有想过,猎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圈套,其目的不过是将计就计。 难得休沐两日,宋嘉荣在家睡了两日,也偷了两日浮生闲。 第三天前往岐黄班时,发现街上多出了很多外邦人面孔,街上巡逻的士兵也增多了,心底跟着浮现一丝不安感。 今日她没有乘坐马车,又因为快要迟到了,决定抄一条小路过去。 快要穿过小巷的宋嘉荣远远地看见一个即便身着汉人服,依旧改不了腰别狼牙兽石的男人正把玩着一枚香囊,满身的吊儿郎当。 只是一眼,宋嘉荣就认出了他是谁。 阿尔图! 他不是早就回到月隐国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糟糕的是他站着的位置正是巷子出口,他只需要转过头,两人就能对上。 听到身后脚步声的阿尔图噙着嘴角笑意,一个转头,并未看见有人经过,眉头微蹙。 奇怪,他分明听到了脚步声。 “王子,怎么了。” 阿尔图裂嘴一笑,眼睛死死地盯着无人的长巷,“本王不过是瞧见了一位故人,一位让本王念念不忘的故人。”
第79章 远比自己所想的要爱他 差点儿被发现的宋嘉荣眨了眨眼睛, 示意他松开捂着自己的嘴。 “嘘,先别说话。”男人低沉的嗓音浮现在她耳畔。 宋嘉荣眼珠子转了转,顺着眼皮上抬, 见到拉着她的人是谁时, 示意他先把捂着自己嘴的手松开。 谢玄衣对上她的眼睛,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浑身发烫的把手松开,并拉开一定距离。 “师兄,可是发生了什么?”街道上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那么多官兵巡逻,唯一的解释便是出了事。 “两天前陛下遇刺。”恐生命垂危四个字,谢玄衣竟认为残忍得难以说出口, 只能迂回的告诉她, “近日岐黄班休假,也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 要是裴珩真的遭遇不测,他又没有留下子嗣,他们肯定会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由太后,宫中嫔妃抚养。 如今朝堂上最大的文官是白丞相, 宫里的太后,贤妃均出自白家……… 长久以往, 天底下还有谁记得晋国是裴姓, 而非姓白。 脑子嗡嗡作响的宋嘉荣掐着掌心,咽下心中不断腾升起的不安感, “师兄, 你可有法子让我入宫。” 有些事必须得亲眼所见才为真, 反正她无法想象她视为神明的一个人会生命垂危。 他打听到关于宫里头的消息都艰难, 又能有何办法把她送进去, 可他对上师妹哀求的目光时又不忍她失望,“我尽量。” 景和帝病重的消息自是不能对外传,对外只是宣传昨日儿个有贼进了皇宫里偷了东西,他们正奉命缉拿凶手。 也有聪明的人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更多的还是整日为自己的生活所忙碌着。 趁着天气好,刚把被子搬出屋外晒太阳的水桃一个抬头,看见这个点应该在上课的宋嘉荣失魂落魄的走进来,忙问道:“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宋嘉荣扯了扯唇角,语气闷闷,“因为夫子有事,所以会停课一段时间。” 水桃听完,点了点头,“也好,小姐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多休息一下。” “嗯。” 不只是岐黄班停课,国子监也停了课,街上走动的士兵的人数竟比走街串巷的百姓还多。 那日回来后,宋嘉荣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直到第四天,谢玄衣来找她,并递给她一个包裹。 “你换上这套衣服,今夜子时在南门等我。” 接过包裹的宋嘉荣了然地点头,眼眶泛起一圈湿润的红意,“谢谢师兄。” “你我是师兄妹,何必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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