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走进来,“见也见过了,长公主请回到自己的房间吧。” 辛玥泪眼朦胧看向公孙峪,乞求道:“我能不能在这里陪着太傅?反正我也离不开这座小院,太傅重伤,连下地都不能,你还怕我们逃跑吗?” 张重渡紧紧握住辛玥的手,“就让公主在我这里吧,等过几日我伤势有所好转,公孙兄想如何安排都行。” 他可不是为了让辛玥陪着自己,而是两个人在一起方便逃跑。 想要逃跑就必得在他伤势未好之前,公孙峪警惕不强的时候,若等他伤势大好,这里必会加强守卫。 公孙峪看着张重渡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体,料定他也翻不出花来。 “看在你们情真意切的份上,我就格外开恩,让你们待在一处,谅你们也没本事逃出我的手掌心。” 公孙峪转身离去,顺便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看着房门被关上,张重渡小声说道:“公主,我们明晚就逃走。” 辛玥吃了一惊,“不行,你伤得如此重,我们如何逃,还是等你好一些再说吧。” “不行。”张重渡再坐起来一点,“我的伤势一旦好转,这里势必会加强守卫。”他看着辛玥怀里一直抱着的包袱道:“我以为这包袱会不在,幸好,公孙峪没将这包袱拿走,这里面有伤药,还有迷药。” 若没有这包袱,他才不会去做毫无把握的事。公孙峪应该以为这包袱里乃女子日常所需,才没有理会。 辛玥忙打开包袱,里面除了通关文牒、路引和金叶子银锭,还有好多药瓶。 “怪不得抱着怪重的。” 她一瓶一瓶拿起来看,发现药瓶上都标注了药性,“太傅还真是细心。” 张重渡道:“我就是怕有个万一,公主有独自需要面对的时候。” 辛玥将药瓶收好,藏到了床后,“这可千万不能被公孙峪发现。对了,公孙峪不是同太傅交好吗?怎会如此伤害你?” 张重渡将发生的事告知辛玥,感叹道:“此人所求,是千古美名,可他却没有名垂千古的品德和能力,他本想扶持大公主成为女帝,好让自己成为名臣,可大公主死了,他便将所有的不甘都怨到了我的头上。” 辛玥听完,隐隐有预感,“陷害太傅的书信可是六皇兄所为?” 张重渡点头,“公主,我们别再想宫里的事,也别再想从前的事,我们就想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如何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可好?” 他知道辛玥对辛照昌感情复杂,毕竟曾是那样真心对待过的兄长。 知道是辛照昌所为,辛玥的确很难受,可她心中更清楚,辛照昌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皇帝,登基之后,皇兄关注百姓的事少,玩弄的权术却不少,且暴虐懒政同父皇并无不同。 “好,我听太傅的。从今往后,我们只往前看,之前的事,我们也管不了,曾经的人,也任由他们去吧。” 辛玥看着张重渡苍白的脸,忍不住要查看伤势,正打算掀开薄被,却听有人叩门,“药熬好了。” “稍等。”辛玥起身打开房门,接过黑衣人手中的药碗,“多谢。” 她端着药碗坐到床边,舀一勺吹着,“有点烫。” 张重渡看着女子吹药的样子,心软得不成样子,他伸手抓住辛玥的手,“臣带公主走,是想给公主安稳自由的生活,谁知却被困在了这里。” 辛玥将勺子送到他嘴边,“太傅别这样说,只要是同太傅在一起,就是我最想要的日子。” 张重渡张嘴,将药喝了下去,辛玥又舀来一勺吹两下送到他嘴边。 “公主,臣自己喝吧。” 张重渡端住药碗,辛玥却不松手。 她用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张重渡,微微一笑,“我想给喜欢的人喂药,太傅就不能成全吗?” 张重渡苍白的脸上,涌上了红晕,眉眼止不住笑意,他松了手,“此生得公主厚爱,臣幸甚载,可臣实在愧疚,未能保护好公主。” 辛玥再舀一勺,“这怎么能怪太傅呢,眼下我们都活着,就是最好的。” 张重渡喝下药,心好像被烫了一下,湿了眼眶,他静静看着辛玥,眸中都是温柔深情。 暗暗下定决心,此生,不论有多少困难,他都要给辛玥最安稳喜乐的生活。 辛玥喂完药,将药碗放在桌上,冷不防掀开了薄被。 当看到张重渡满身都裹着白布,且隐隐渗着血的样子,她心下一疼。 “伤得这样重,明晚如何逃跑?你会坚持不住的。” 张重渡不想让辛玥看见他的伤势,但防不住辛玥突然掀被,他将被子重新盖好,“公主别担心,看着伤很多,其实都不重。” 辛玥绕到床后,拿出那些药瓶,“这些伤药应是比公孙峪的伤药更好,我给太傅上药。” 张重渡挣扎着起身,阻止辛玥,“别都用了。” 他已经想好了,明晚必须逃跑,不能再等。 可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他跑不远的,自己不能成为辛玥的累赘,包袱里的伤药他要尽量留给辛玥,逃亡的路上若是只剩辛玥一个人,这些她都需要。 辛玥忙扶着张重渡回到床上,妥协道:“好,我只给你最重的伤口用药。不过太傅,我们晚两日再逃可好?” 她略有所感,张重渡是想拼上自己的性命将她送走。 张重渡紧紧抓住辛玥的手,“不可,只要我的伤势好转到能下床,公孙峪必然会加强守卫,包袱里的迷药有限,迷不倒那么多人的。 公主放心,臣内力深厚,且包袱里有能让人四肢麻痹,暂时失去痛感的药物,明晚,臣一定会带着公主离开这里。” 辛玥涌上泪,“要不是因为你带我走,你大可回肃城,你还可以……” 还可以起兵反叛。 她看着张重渡虚弱的身体,真的很害怕,她怕因为自己的缘故改变了张重渡原本的命运。 “非也。”张重渡心疼地擦去辛玥眼角的泪,“陛下不会放过臣的,没有公主,臣依然要去他国。” 辛玥终于明白了,张重渡为何会起兵反板。 从他出身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作为罪臣之后,他只有两个选择,永远隐瞒身份,效忠大晟,或是为玄甲军正名,暴露身份,被皇帝忌惮。 他选择了第二种,也导致了两个结果。 出逃他国,隐姓埋名不被发现,或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起兵造反。 如今张重渡带着她,走的是出逃他国之路,辛玥有种预感,这条路极有可能行不通。 辛玥对未来有莫名的担忧,张重渡这样一个只想和她过普通日子的人,究竟是如何被逼到,起兵造反的地步? 她觉得,从黄梁寺入梦开始,好似有一只命运的大手,在一步步拉着她往前走。 这双命运的手究竟要把她带去何处,又会给她如何的结局,她是一点也猜不透。 张重渡为辛玥拢去耳鬓的发丝,“没有公主,臣这辈子便是无趣苍白的,为玄甲军正名,为百姓谋福,这些也只是臣认为应该做的事,必须做的事,带给臣的是内心的安稳。可有了公主,臣的心总是荡漾澎湃,甚至是冲动难耐,只要想到公主,臣便有了很多期待,很多奢望,想要拥有,想要占有,想今生今世都陪在公主身旁。” 他深深瞧着辛玥,“公主千万别觉得是臣的累赘,人一生可漫长无趣,也可短暂美好,公主的到来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美好,臣很知足。” 辛玥眸中莹光闪烁,感动落泪,她紧紧抱住张重渡,“我相信,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天意不可违,未来不可知,与其担忧日后,不如尽力把握当下。 “好,我听太傅的,明日入夜后我们便离开。” 翌日用过晚膳后,辛玥将空碗碟给门口守着的黑衣人时,十分礼貌道:“这天闷热得紧,可否给两把蒲扇?” 黑衣人不搭理她,她继续道:“那可否给屋里多加两个冰盆?” 黑衣人还是不搭理。 辛玥干脆大敞房门,又把对应的窗户开大,“那就只好吹吹过堂风了。” 黑衣人看了一眼屋内,没有异常,继续注视着前方。 辛玥见此,干脆把房间内的窗户都打开了,在开窗户的时候,她观察着屋前屋后黑衣人的数量。 门口两人,屋后两人,小院门内还有三人。 辛玥又来到门口问道:“我要见公孙峪,我有话要对他说。” 黑衣人道:“大人不在。” “他何时来?” “不知。” 辛玥故作失望地站在窗边看向天边胭脂红的夕阳,对张重渡道:“云这样厚,一会恐是要下雨了,太傅,今夜会是个凉爽的夜晚。” 张重渡道:“今夜臣陪公主听雨。” 辛玥欢喜地道:“太傅还未同我听过雨,等到了冬日,太傅还要陪我赏雪。” 张重渡道:“好,臣都听公主的。”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黑衣人只当是两人闲谈,其实这段对话,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印在他们心中,认为今夜两人必定会在屋内听雨,心中也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今日一起床,张重渡就见天空有着如同棉絮一样的云,预料到夜晚可能会有雨,只是不知这雨何时会来,他只希望来得稍晚一些。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眼看着风渐起,辛玥靠在窗口,把早就藏在袖口的迷药撒了出来,然后自己屏住了呼吸。 这迷药无色无味,刚开始并不会有感觉,而是过个一盏茶功夫才会起效。 她口中说着起风了,要关窗户,先关了顺风的窗户和房门,顺便撒出袖口内的药粉,而屋后逆风的窗户,她就没办法了。 好在屋后的黑衣人不经常到屋前来。 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上后,张重渡服下暂时失去痛楚的药物,穿好衣服,辛玥则抱好包袱,静静等待着天黑,等待着迷药起作用。 “轰隆——”一声惊雷,天空下起雨来。 屋前的黑衣人皆感觉到头昏,一个个相继倒地,因着雷声雨声的缘故,屋后的两名黑衣人听不见屋前黑衣人倒地的声音。 张重渡先走出房门,拿走门口两名黑衣人手中长剑,然后顺着墙边来到墙角处,在他身影出现的同时,手中长剑皆扔出,直直插进屋后两名黑衣人的胸膛。 “公主,我们走。” 他拉着辛玥冲进雨中,顺手拿了院内黑衣人的长剑。 打开院门,竟然还有一匹马,张重渡喜不自禁,他将辛玥扶上马,自己再跳上马,缰绳一拉,马匹向远处奔去。 张重渡不敢停留,他拉着缰绳,迎着大雨,一路往前。 雨水浇透他们的衣衫,雷声在他们耳边轰鸣,闪电在他们头顶闪动,可他们既不觉得湿透的衣衫难受,也不觉得雷雨闪电害怕,只觉心中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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