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京,离开所有的束缚,天大地大,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不论多大风雨都无所谓。 大雨中,辛玥头一次体会到了自由,大喊道:“太傅,谢谢你!” 感谢张重渡带她逃出上京,感谢张重渡让他体会到这份酣畅自由。 张重渡喊道:“公主欢喜便好!” 后半夜雨停了,张重渡却不敢停,辛玥担心他的伤势,不断问他能不能坚持住,要不要稍作歇息。 麻痹痛楚的药劲早就过了,张重渡浑身都疼,雨水混着伤口,让他越发疼痛,可他还是笑着说无事。 他要将辛玥送到安全的地方,送到公孙峪和辛照昌都找不到的地方,他恨不能一夜就到裕国。 在路过一远处有亮灯屋子的时候,辛玥提议先换上干衣服再继续赶路,张重渡拒绝了,这里还是近了一些,他怕公孙峪会找过来。 强撑着身体继续赶路,马儿也越跑越慢,但这匹马显然是匹好马,应是特意为公孙峪备的,能够一夜奔跑,要是普通马匹早就跑不动了。 在张重渡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两人又来到了一处小村落,此时,天已蒙蒙亮。 张重渡勒停了马,忍住疼痛用尽力气下马,险些站立不稳,辛玥忙扶住他,然后自己跳下马,从包袱里取出写有补血益气的药瓶,倒出一颗喂给他。 两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院墙很低,年久失修,有些地方都塌了,木门也磨损厉害。 一看就不是富裕人家。 辛玥叩响了房门。 一老妇人打开了门,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老妇人见两人十分狼狈,衣服半湿半干,应是前半夜淋了雨,后半夜湿着赶路未来得及换,她想将人让进屋,可看到男子手中长剑,有些迟疑,生怕给自己惹上祸端。 张重渡道:“在下同内人从西北肃城而来,要去上京投奔亲戚,迷了路,又遇到劫匪,淋了一夜的雨,还请大娘让我们休息一日再赶路。” 他如此说,是料定公孙峪寻他,会说他是上京人士,他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辛玥忙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妇人还未开口,一眼窝深陷精神萎靡的男子,一把将银子拿过去,“娘,还不快请他们进屋。” 妇人显得有些不自然,然后温和地对他们道:“这是我儿大柱。快进屋吧,你们先换衣服,我去给你们熬姜汤。” 辛玥刚要喊太傅,意识到不可,毫不犹豫喊道:“夫君,我们进去吧。”
第66章 张重渡心头一颤, 侧目看向辛玥,眼中满是欢喜激动,这声夫君, 真真喊到他心坎上了。 他紧紧握住辛玥的手, 喊了一声“娘子。” 这是个简陋的小院子,对着院门的是正堂,两边各有两间小房。西边两间,一间堂屋一间柴房, 东边两间, 一间堂屋, 一间厨房。 妇人将他们带到厨房旁边的堂屋前,“这间房为亲戚走动所备,你们可在这里暂住。” 张重渡和辛玥走进去, 妇人道:“少侠和小娘子先换衣服, 我去给你们熬姜汤。” 辛玥看着包袱, 很不好意思道:“装有衣物的包袱在躲避匪徒时丢了,大娘可否给我们两身衣服?” 妇人将两人打量一番,“这里只有我和我儿大柱的衣裳, 怕是不太合身。” 辛玥忙道:“无妨,能穿就好, 等我们衣服干了再换。” 妇人道:“少侠和小娘子稍等。” 见老妇人离开,辛玥连忙打开包袱,开始翻找药瓶。 张重渡看见金疮药瓶,拿起来递给辛玥,“臣最重的伤在后背, 一会还劳烦公主为臣换药。” 辛玥将药瓶放在桌上,再重新将包袱系好, 然后一把抱住张重渡,呜呜哭了起来,“我们终于逃出来了,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张重渡拥住辛玥,“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会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 老妇人拿着衣服,推门瞧见两人拥抱,正预退出去,张重渡松开辛玥,说道:“大娘,有劳了。” “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老妇人说着把衣服放在炕头,“你们先换,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我去河边洗。” 辛玥道:“不劳烦大娘,我自己去洗。” 老妇人看着辛玥,“瞧姑娘细皮嫩肉的,应是大户人家出身,没干过这些粗活。” 辛玥道:“我虽然没干过,但我可以学,一会我同大娘一起去河边。” 张重渡将辛玥拉到她身后,“我娘子的确没干过粗活,那就有劳大娘了。”说着要从包袱里拿银子。 他带辛玥走,可不是让她做这些粗活的,她的那双手,只能用来弹奏琵琶和作画。 老妇人按住了张重渡的小臂,“方才小娘子给的已经够多了。” 张重渡作揖,“今日得了大娘恩惠,日后定当报答。” 老妇人笑看着两人,感叹道:“真是一对壁人。”她再一仔细看张重渡,见他衣服隐隐有血渗出,问道,“少侠可是受伤了?” 张重渡道:“同劫匪打斗时受了些伤,无碍。” 老妇人道:“两位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多住几日都没关系。” 张重渡和辛玥同时道:“多谢大娘。” 老妇人离开,张重渡先拿起衣服递给辛玥,“公主先换,臣去窗边。” 辛玥轻轻点头。 张重渡站在窗边,背对着床榻听着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脸越来越红,心跳也越来越快。 辛玥低着头换衣服,觉得很不好意思,尽量发出小的声响。 换好衣服,她从身后牵住了张重渡的手。 张重渡转身看向辛玥,女子一身麻布衣服,哪怕腰间的细带已经系到了最里,也还是宽大,越发显得女子娇小。 “公主真好看。” 辛玥摸了摸顺手盘起来的头发,那里毫无发饰,只剩一块蓝布包裹:“你就会哄我开心。” 她转身拿起屋里的铜盆,“我去打水给你清洗伤口。” 张重渡从她手里拿过铜盆,“我去吧,还需问大娘要一些干净的布条。” 辛玥正要阻拦说自己去,张重渡已经端着铜盆出了门。 不一会,张重渡端着干净水和布条进来,辛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将他按坐在凳子上,“你受着伤,我好手好脚的,这些事我也是举手之劳,你同我争什么。” 张重渡转身抓住辛玥的手,“臣觉得很抱歉,公主金枝玉叶,臣带公主走,是要给公主物质上的富庶和精神上的自由,不是让公主陪着我受苦的。” 辛玥笑道:“这怎么能是受苦,我不觉得苦,便不是苦。”她看着小小的堂屋和破旧的桌椅,“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住在这样的小屋中,我也觉得心满意足。” 她拢了拢张重渡散乱的头发,“我先给太傅上药吧。” 说着便脱去了张重渡的上衣。 当满身伤痕映入辛玥眼中,她忍不住落泪了,伤口有深有浅,后背的伤最重,血肉模糊,周围渗着血和脓,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筋骨,伤得深不深,有没有伤到肺。 辛玥十分担心,“还是让大娘请郎中吧。” 张重渡阻止道:“不可,公孙峪知道我受了重伤,若是找到这里,定会先找郎中询问。” 昨日张重渡还躺在床上,虚弱得无法下床,经过一路奔袭,还能这样同她说话,一半是药物吊着,还有一半是强撑着,不想让她担心。 辛玥为他上药包扎,心疼地抚摸着他每一道伤口,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张重渡的伤并无大碍。 可辛玥的祈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半夜张重渡发起高烧,辛玥顾不得许多,就算是公孙峪找来,也得先救命! 她喊醒老妇人,请来了小村上唯一的郎中。 郎中诊脉后道:“其余的伤都无碍,只是后背的伤口溃烂,邪风侵脉,凶险至极。” 瞬间,辛玥的泪大滴大滴落下来,“郎中,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活他。” 郎中道:“姑娘莫急,老夫先开一剂药方,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这位公子自己的造化了。” 辛玥忙将包袱拿过来,将药瓶一股脑倒在桌上,“郎中你看,这里可有能救他命的?” 十多瓶用上好陶瓷烧制的小药瓶摆在眼前,老郎中抬头看了一眼辛玥,再拿起药瓶一一查看,先看瓶上的字,再打开闻过,最后拿起一个药瓶,“这里的药丸应是用灵芝人参黑枸杞等名贵药材制成,可护五脏,补全身之气。” 他又拿起一瓶药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一日三次上药包扎,再配合老夫的汤药,这位公子应是能从鬼门关拉回来。” 放下手中药瓶,郎中道:“这位公子是不是武林中人?受这么重的伤,可是遇到了仇家追杀?”说完看向老妇人,“我劝你尽快让他们离开,以免招致杀身之祸。” 辛玥抓住老妇人的手,“大娘,先别赶我们走,等我夫君伤好一些,我们马上就离开。” 老妇人道:“老妇我丈夫早逝,儿子又是个赌鬼,一把年纪了还讨不到媳妇,就算是死了也没啥好留恋的,如今遇到你们这对生死不离的小夫妻,很是感动,就好人做到底,留在我这里养伤,也算是积功德了。” 辛玥热泪盈眶,“多谢大娘,大娘今日的恩德,我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报答。” 老郎中摇摇头,写好一个药方,“谁随我去抓药?” 老妇人道:“小娘子你守着少侠,我去抓药。” 说完跟着老郎中出了门。 辛玥擦一把眼泪,倒出一粒用灵芝人参等制成的药丸,将张重渡扶起来,把药丸放入他口中,拿过一旁的半碗水,“太傅,把药咽下去。” 张重渡烧得迷迷糊糊,他听见辛玥的声音睁开眼睛,“公主……别管臣了,快,快往裕国去。” 辛玥的泪滴在碗中,“没有你,我又该去向何处?先把这药吃了吧。” 碗送至张重渡唇边,他喝下一口水将药丸咽下,转身握住辛玥的手,虚弱地道:“我这身伤,没有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若公孙峪找来就糟了,公主先去裕国等臣。” 辛玥哭着摇头,“路引和通关文牒只有一份,你让我走,其实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活是不是?” 张重渡擦去辛玥的泪,“臣是怕公孙峪将我们的行踪告知陛下。臣不想陛下困住公主,不想公主委身于陛下,若真是那样,臣会生不如死。” “可我不能扔下你不管,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生不如死!”辛玥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 “公主,别哭。”张重渡眼眶湿润,为辛玥擦去泪,“都是臣不好……” 辛玥紧紧抱住张重渡,“我哪里也不去,太傅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太傅不能赶我走……” 张重渡心疼地拥抱辛玥,他知道以辛玥的性子是绝不会抛弃他独自走的,他闭上眼睛,泪滑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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